第62章 第 62 章
“什麼”江堯正在搜“助教要做什麼”,聽見這問話從屏幕裏擡頭看了宋琪一眼,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念頭很罪惡。
“不無聊麼,在這兒泡一下午。”宋琪接了杯水灌下去,從江堯身邊經過的時候順手摁了一把他的腦袋,開始打電話訂餐,“不給他們做飯了,有什麼想喫的帶你出去喫。”
“我……”二碗扇着耳朵猛地轉頭。
宋琪和江堯一起看着他。
“……也沒什麼想喫的。”二碗搓搓胃嘆了口氣,耷拉眼皮着轉了回去。
其實也不是光爲了這一下午。
年三十那天把江堯從醫院帶回家後,這半個月他一直就在家悶着養腿,這沒辦法,宋琪也沒多想。直到中午過來前江堯說“總在家窩着要長毛了”,宋琪才琢磨到這一點。
這麼個閒不住的人連着趴了半個月的窩,沒鬧着跳樓也是難爲他。
“幹嘛,宋琪哥哥又要帶我出去玩兒”江堯“啪”地搓了個響指,讓宋琪回頭。
“玩兒還是省省吧。”宋琪笑笑,“你目前的生命在於靜止。”
“那不然,”江堯還挺認真地想了想,眉毛一揚,“你騎摩托帶我飛一圈”
“出息。”宋琪看着他說。
點完餐後,宋琪還真把摩托推了出來,江堯心癢得不行,躍躍欲試地往車把手上握,被宋琪直接安排在後座落座。
“不,不喫飯啊宋,宋哥大哥”三磕巴捧着碗跟出來問。
“嗯,你們喫吧,等會兒差不多就把東西都收了。”宋琪比劃一下門口的各種工具。
“行!”三磕巴點頭,“大哥注意安,安全!”
江堯用好腿撐着地,擡手朝他擺了擺。
“扶好。”宋琪跨上車,蹬了腳發動機提醒江堯。
“扶哪兒啊,你車跟禿驢似的。”江堯嘴上問着,目標十分明確地拽上宋琪的衣襬。
宋琪戴着手套側頭瞥一眼,把剛戴上的手套脫了下來。
“哎,別費那個勁兒。”江堯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兩隻手迅速地往宋琪左右衣兜裏一揣,衝着宋琪後脖根兒深吸一口,吹了聲口哨:“開!”
“慢,慢……”三磕巴還想再交代一聲,宋琪油門一轟,連摩托帶人一塊兒衝了出去。
“他倆感情越來越,越好了。”三磕巴目送摩托遠去,往嘴裏扒了口飯,衝瞪着它飯碗的二哈咧嘴傻樂。
江堯在車速慢下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宋琪的油門鬆了又鬆,最後變得跟上回去美食街似的溜溜達達,他發出一聲“我就知道”的嘆息。
“快點兒,喫什麼。”宋琪又問一遍。
“都行,我其實沒什麼特別想喫的。”江堯晃着腦袋往路兩邊看,企圖找點兒靈感,“實在不行點個燒烤去大橋上待會兒算了。”
他隨口一提,還齁冷的天也沒想真去,結果宋琪想了想說:“下次吧。”
又補充了句:“等你腿好。”
“真的假的”江堯愣愣。
“你上個橋,又不是想上天。”宋琪好笑地給他頂回來。
“這他媽不是一碼事兒好麼。”江堯不知道該怎麼跟宋琪描述這感覺,憋了半天半個字兒也憋不出來,手掌隔着外套口袋在宋琪腰腹上亂抓兩下,張嘴朝宋琪後脖子上咬,“你懂個屁!”
“操!”宋琪冷不丁挨這麼一下,車頭差點兒懟對面車道上去,他忙弓起手肘搗搗江堯,“老實點兒。”
江堯把腦門兒頂在宋琪肩膀上,埋頭盯着自己與宋琪後背挨着的部位想了會兒,肆無忌憚地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上去,胸腔貼着宋琪發出共振:“問你個事兒唄。”
“嗯。”宋琪的耳朵朝後側了側。
“你跟小陳哥那個哥們兒,”江堯思考着措辭,猶豫一下,用跟車速一樣不急不緩的語速接着說,“今天跟小梁聊到他了。”
下午跟小梁其實沒聊出個屁來。
小梁也就掌握點兒八卦,腦子還是個通心兒的,聽過就忘,光記得宋琪說過他那個某康哥們兒是被酒瓶子砸胸口砸死的,誰砸的、怎麼能砸上,一問三不知。
到最後他自己還納悶兒起來了,撓着臉瞪着江堯說“對啊,怎麼出的事兒到底”。
江堯覺得自己也是犯罪片看多了,問小梁是誰砸的酒瓶時,他腦子裏頂出來的畫面是宋琪掄着個瓶子給人開瓢。
跟小梁大眼瞪小眼地對瞪一會兒,江堯覺得自己怕不是連腦子也給撞瘸了。
宋琪這樣的人,這麼有擔當這麼頂天立地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去“殺人”。
活生生的一個小梁就在眼前,活生生的這一廠被宋琪救助的孤兒就在眼前,哪怕這些都不提,跟宋琪和那個某康從小玩到大的陳獵雪也剛剛纔來過,看他和宋琪那麼自然的相處,要是宋琪敲死了那個某康,他說什麼也不信。
換位想想就明白了,走光要是把撒淼給害死了,不管有意還是失手,他都絕不可能像陳獵雪對宋琪一樣,還那麼自然地跟走光相處。
他爸打死了他媽,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爸。
“我就是聽得有點兒迷糊,小梁說的跟你說的應該是一個人,都是你跟陳獵雪高中就一塊兒玩的朋友,叫什麼康。”感覺到宋琪在聽到這個話題後就沉默下來,江堯有點兒心疼地又在口袋裏搓搓宋琪的腰,“但是聽着聽着又覺得不像,我記得你跟我說你那個兄弟是被阿姨跳樓給嚇過去的,結果小梁說是被酒瓶子給砸着心了……”
宋琪仍沒說話,握了握車把,讓車速提了一檔。
“操。”宋琪這明顯不對的情緒讓江堯有點兒後悔,忙剎了話頭,“對不起,我他媽不該問。”
在人家住幾天還真他媽把自己當自己人了,好端端的去捅人舊傷疤問人好兄弟究竟怎麼死的,要有人冷不丁問他哎你媽是被錘死的還是摔死的,他都能原地剎車把那人腦袋給踢下來。
閒得嘴賤是吧江堯
江堯在心裏臭罵自己一頓,趕緊在宋琪耳朵邊解釋:“我不是八卦,我是有點兒分不清情況,也不是故意跟小梁聊這個……”
“媽的!”江堯說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直接跟宋琪道歉,“總之是我不該多嘴。”
“吱”地一聲,宋琪加速開過抓攝像的路段,把摩托在路牙子上停下來。
“我靠你不是要專門揍我一頓吧”江堯心一橫,把手從宋琪兜裏抽出來,“揍就揍吧,別砸我臉啊,馬上開學了沒法見人。”
“是被瓶子砸了,小梁沒說錯。”宋琪沒揍他,連車也沒下,直接打斷了江堯的話。
江堯張張嘴,看着宋琪的後腦勺,突然不知道該接什麼。
宋琪點了根菸,火機“咔噠”摁下去,江堯“啊”了一聲,撐着宋琪的肩從摩托上單腿蹦下來,靠着車旁的電話亭也點了一根,看着宋琪的側臉。
“我媽跳樓砸在他跟前,他被嚇着了,緊跟着就被米酒瓶子給砸在胸口上。”宋琪的聲音嵌套着川流不息的車鳴,沒什麼起伏,江堯卻聽出股莫名的“坦白”味道,好像宋琪想一鼓作氣地告訴他什麼。
“當時就倒在地上沒起來。”宋琪頓了頓,眯眼吹出口煙氣,“等送到醫院,我……”
路燈從上往下打下來,籠罩着江堯,餘暉在宋琪眉弓下方投下晦暗的陰影,江堯看着那塊陰影,一點點兒蹙起眉頭。
米酒瓶子。
“怎麼能砸上誰幹的”好幾個關於“米酒”的畫面從眼前閃過去,江堯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宋琪轉過臉看向他。
不該看的。
跟江堯對上眼的一瞬間宋琪就後悔了。
我砸的。
我沒有及時給他拿救命錢。
是我害死的他。
他叫縱康。
你跟他長得很像。
宋琪想把這些都告訴江堯,但是對着這雙眼睛,他連“我”都說不出來。
——即便不管多久以後,每當宋琪回想起眼前這雙眼睛,都明白自己錯過了最好、也是最後的坦誠機會。
“……一個王八蛋。”宋琪看着江堯,很平緩地說。
江堯莫名鬆了口氣,他利索地用拇指碾滅還沒抽完的煙彈飛出去,往前蹦了一步,攬着宋琪的肩膀重新跨上車。
不聊了。
這種什麼時候回憶起來都讓人不好受的事兒,一句也不想讓宋琪聊了。
“給我買倆全家桶,堯哥哥請你看電影去。”江堯把骨裂的那隻手揣進宋琪兜裏,另一條胳膊在空中往前一揮,“出發!”
在宋琪家又養了一週左右,江堯實在坐不住了。
他的石膏腿現在能微微地承上一點兒重,柺杖也耍得風生水起,每天在宋琪那個沒多大的小二居里用三條腿靈活走位,自我感覺比兩條腿都好使的時候還健步如飛。
“我去那個機構打一頭,看看具體要幹嘛,回來好準備着,總不能真讓小陳哥給我留了個位置就連個臉都不露吧”江堯耐着性子跟宋琪打報告。
他三天前就申請開始上班了,宋琪個狗東西沒讓,好像他只要出門就會死在外面。
“他們那兒這兩天正趕上報名,人多小孩兒多。”宋琪看着他,“再給你撞一回你這拐還扔不扔了”
“所以我不說我就去看一眼跟領導還是老闆什麼的見個面,我又不住那兒!”江堯逐漸暴躁,開始呲兒毛,“宋琪你差不多行了啊!我爸我媽都沒這麼攔過我,你要麼給我當男朋友要麼給我當狗,想當爹下輩子吧!江湖海活着呢還。”
倆人對瞪着,瞪了會兒誰都沒忍住,都想起剛認識那陣兒宋琪收到的那條“做我的狗”的短信,各自腦袋往旁邊一偏開始笑。
“這梗沒完了是吧。”宋琪擡擡手佯裝要揍人,江堯癱在沙發裏笑得不行,也沒躲,下意識眯了眯眼,捱了個不輕不重的腦瓜崩兒。
宋琪去臥室取了兩人的外套出來,兜頭扔給他一件:“狗頭給你打歪。”
江堯又笑了會兒才坐起來,他心情大好,邊套衣服邊湊過去摸摸宋琪緊繃繃的腰:“不行麼看我們宋琪哥哥這把狗腰,多帶感。”
宋琪摘了個帽子給他卡上,雷厲風行地收拾完,撥着陳獵雪的號碼推門往外走。
“小宋出去啊。”鄰居正好出去倒垃圾回來,看見宋琪招呼了一聲。
“啊。”宋琪笑笑,攬過江堯一階階下樓,“遛狗去。”
“操!我遛你大爺!”江堯笑着罵他。
“我們現在過去。”宋琪嘴角翹着,摁摁江堯的腦袋讓他看樓梯,對電話那頭的陳獵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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