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367節 作者:未知 送器械的,送血袋的,或者就是路過來參觀的醫生,不說是絡繹不絕,也可以說是來往不斷了。 今天是飛刀手術,手術科給限制了人數,又有護士長在外面盯着,否則,光是來來去去的實習生,就要把手術室給埋掉了。 當然,凌然是不受管制的。 郭明成等手裏的細處弄完了,才擡了一下頭,調侃似的問凌然“凌醫生把給人切除了?” “恩,不得不切了。”凌然停頓了一下,順口對旁邊的霍從軍道“關節鏡我順便也給做了。” “咦,關節鏡也做了?” “病人之前有拍磁共振,不太願意再拍片,我讓補了一張x光片,看沒有大問題,就給做了關節鏡。”凌然回答的簡單,內容卻是極詳實。 郭明成聽着,都能在腦海中模擬出凌然遭遇的情形了,說不定,病人還在大吵大鬧。 “開始切肝了?”凌然看看時間,神情倒是蠻振奮的。 他是從系統內學到的肝切除術,對於其他人的肝切除術,看的並不多。 就雲醫肝膽外科主任賀遠征的水準來說,郭明成的技術水平要高的多了。 霍從軍微微點頭,用悄悄話的聲音,道“剛纔剝離遇到點問題,飛機估計是要改簽了。” 他還是沒忍住,小小的懟了郭明成和馮志祥一句。 飛機時間卡的那麼緊,霍從軍想想就覺得不爽。 郭明成聽到了當沒聽到,這個手術確實是有些不好做,慢總比出錯強。 他都做了十年手術了,早就過了被人忽悠一下,就要爭勝負的年紀,尤其是手術速度這種指標,郭明成從來都不當回事。 病人躺手術檯上了,全麻情況下,10分鐘出去和10個小時出去,能有多大的差別? 只要手術效果好,就是多做幾個小時的手術,病人也不會不樂意的。 郭明成不僅沒有加快速度,反而是將速度給降了下來。 反正都要改簽了,還做那麼快做什麼? 五分鐘。 十分鐘。 二十分鐘。 郭明成依舊在肝門周邊磨蹭,就是不進去。 一個切肝手術,動輒要做三四個小時,就是手術的前置部分太長了。 真到了切肝的時候,超聲刀上去,也就是以分鐘計算的時間。 可要是不把前置準備給做全活了,那就是屠夫操作了。 霍從軍是不做肝切除的,到了這個年紀,更不準備學如此高難度的肝切除,看了一會,就無聊的拿出手機,刷刷玩玩起來。 玩着玩着,霍從軍點開一條新消息,當場展示給了凌然看。 “我去。”凌然看到急診肝破裂,毫不猶豫的就給接了下來,轉身就走。 “彆着急,慢慢做。”霍從軍滿臉微笑。 凌然“恩”的一聲,背對着霍從軍擺擺手,快速的往手術室去了。 急診肝切除不同於普通的肝切除。 它的手術損傷大,但速度快,目的是儘可能快的穩定病人的生命指徵。 凌然這次在路上就要了超聲刀,到了手術室,三下五除二的,就將病人的肝子給切開了。 與此同時,等在旁邊準備做胃腸道的消化外科醫生,以及準備縫脖子的普外科醫生,都還沒討論清楚手術方案呢。 “交給你們了。”凌然留下也沒什麼用,做完自己的部分,轉身先去洗手換衣服。 急診肝切除手術,不可避免的沾到了血跡。 正淋浴間,一聲熟悉的“叮”跳了出來。 任務救死扶傷 任務內容止血並完成肝切除。 任務獎勵中級寶箱 凌然眼神一凝,這是郭明成的手術,出了問題? 第503章 滑膩 再回到飛刀手術室。 走廊跟前站着好幾個人,有的在好奇的觀察,有的還在打電話,來給現場不能觀戰的醫生做彙報。 不用說,現在肯定有醫生,正在一邊做手術,一邊開着免提聽戰況。 飛刀出現問題,總是會連帶出一片的責任出來。 所以,能開飛刀的醫生,一定得是能搞得定手術的醫生,要對該術式做得熟練之極纔行。而這樣的醫生,出現了失誤,那大家肯定是想知道爲什麼的。 同一條縱廊的三間手術室,亦是頻繁的進進出出。 巡迴護士們都來看了一遍,做手術的醫生雖然沒出手術室,但在其他手術室裏參觀的醫生,都是出來溜達了一圈了。 醫院的手術室,許多人以爲好似一個密閉空間。 但實際上,醫院的手術室的流動,比工廠的車間還要頻繁的多。 只有手術室的手術檯周圍,纔是高指標的無菌環境,而在手術檯以外的手術室部分,往來參觀的醫生、取送物品的護士,或者是來串門的醫生,基本可以說是絡繹不絕的。 像是雲華醫院這種頂級地區醫院,常年都有幾百名來培訓的下級醫院的醫生,他們中,能蹭到手術的畢竟是少數,蹭不到手術的,就來手術室裏頻繁的看手術。 如割膽囊、割囊腫或者斷指端臂的手術,是地方醫院常能遇到的,來參觀學習的醫生,就會頻繁的來看。而像是肝切除這樣手術,平時遇不到,那想來看看的醫生就更多了。說不定,某年某月某日,遇到一個棘手的案例,就會用到今天看過的手術。 事實上,越是大型的醫院,手術室裏進出的醫生就越多。在美國克利夫蘭醫院,或者梅奧診所的手術室裏,全世界各地來參觀學習的醫生們,是需要排隊的。而他們回到家鄉之後,往往就會將自己看過,而非做過的手術,推廣出去。 中國外科手術的發展,在最初也是如此。 凌然踩開門,進入了手術室。 只見手術室的地面,此時已是丟了一堆的染血紗布,怕有幾十個之多,而用來自體輸血的再回收的罐子,也都裝滿了血。 郭明成眉頭緊鎖,滿手猩紅的擰着鉗子,一邊罵罵咧咧的 “燈弄亮一點都不會嗎?” “把地板擦一下,滑倒了怎麼辦?” “血呢?還沒取來?都幹什麼喫的?” 主刀醫生罵人,在手術室裏也是頻繁事。越是手術做的不順利的,主刀罵人就越兇。當然,有的罵人本身就很兇。 而在旁邊,馮志詳教授也加入了搶救的隊伍中,但他年老體衰,手插進溢血的腹腔內,就像是插入了泥澤一般。 賀遠征則拿着手機,打起了電話。 在手術室裏,越是高端的醫生,電話就越多。 雖然大家都是說兩句就放下了,但你架不住總有人撥進來。而到了擔任諸多職務的主任醫師的位置的時候,要是沒人常常撥電話進來,他也該撥電話出去了。 至於現在,賀遠征自然是稍稍有點慌了。 “出血了?”凌然還沒有洗手,自然不能立即衝上臺去,而是首先詢問旁邊的霍從軍。 在急診科幹了三十多年的霍從軍,血是見的多了,大出血更是常見,此時穩穩的站着,對凌然道“肝切除的時候,郭醫生想躲開血管瘤,結果血壓太高,血管估計脆的不行了,一下子破開了。” “靜脈?” “恩。肝臟出血也很嚴重了。” “失血量多少了?” “現在有兩三千了吧。” “挺多了。”凌然也沒有特別緊張。他現在不像是剛開始進急診那樣,看見病人大出血就着急了。 哪怕是大出血,只要是處於控制之中,就還有挽回的希望。 當然,隨着出血程度的加深,控制力是越來越弱的,病人的預後也會更差一些。 凌然站在距離手術檯幾米的地方,仔細觀察着。 這臺手術他看的斷斷續續,但他是提前閱讀過磁共振等影像片的。最重要的是,郭明成也沒有用什麼奇怪的術式,最多就是改良後的肝門上徑路肝切除術。 凌然斷斷續續的看下來,基本就知道郭明成的術中判斷和術中選擇了。 應該說,郭明成也沒有做錯什麼事,就是運氣不好。 可從另一方面來說,他選擇了門靜脈高壓的患者做肝門上徑路肝切除術,就是承擔了這份高風險。 如今,高風險爆發了。 凌然猜想,如果讓自己做這例手術的話,大概會有不同的術中判斷和選擇的。 他甚至都不一定會選肝門上徑路肝切除術。 但是,他擁有大師級的肝切除術,提前閱讀了核磁共振資料,又有170次的腹部解剖的積累,還有完美級的熱止血技能,以及完美級的徒手止血技能。 可以說,急診科出身的凌然,在肝切除,以及止血方面是有極大的專長和優勢。 僅僅是強專精,甚至算不上弱大師的郭明成,已經做出了最大努力。 只是病人的病情確實複雜,而郭明成恰恰沒有做出最優判斷而已。 然而,做出不同的選擇,並不是一次數值式的賦值判斷,也許在死亡討論的時候,醫生們可以做賦值判斷,但在手術過程中,術中判斷永遠是瞬間的綜合決定,簡單來說,在沒有絕對項的情況下,就是跟着感覺走。 高風險手術中的術中決定,就好像行走在樹林中,身後有野豬在追,前方的三岔口,一條路有狼的腳印,一條路有熊的腳印,一條路有虎的腳印…… 有時候,技術不好的,並不是做了錯誤的術中決定,它做什麼決定可能都不會得到好的結局。 技術足夠好的,也並不總是做了正確的決定,它只是把錯誤的決定給平趟了。 那些處於兩者之間的,往往是最需要運氣指引的。 就像是現在的郭明成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