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495節 作者:未知 他倒是想問兩句危險與否,卻知道問也沒用,只能強行憋着。 船上的衛生員將b超機準備妥當,放了凝膠,再喊一聲,就操作起來。 屏幕裏,黑白色的內臟形態若隱若現。 “脾挫傷,肝挫傷,腎挫傷,有血凝……”凌然一邊看,一邊讀出裏面的信息來。呂文斌和左慈典在這方面都沒有太多的練習,還是由凌然說明更清楚。 左慈典的臉色沉了下來。 預感被驗證了,並不總是令人高興的事。 “去看看霍主任在做什麼,不忙的話,請他過來。”凌然做着準備,又卻是又吩咐了一聲:“得把情況說清楚。肝和脾,我都可以做,腎的部分,最好由霍主任來處理。“ 左慈典這才醒悟過來,凌然從來都沒有做過腎臟手術。 事實上,在正常的地方醫院裏,現在的醫生都已經越來越專業化了,心臟外科的醫生只關心心臟,肝膽外科的醫生只關心肝膽,消化外科的醫生只關注食道胃腸是最爲普遍的。腎臟屬於泌尿系統,在雲華這樣的醫院裏面,通常都是不給別的科室碰的。 當然,急診科經常會臨時處理一些臟器的損傷,可就算是如此,以目前的培養模式,年輕醫生遇到實質性的臟器傷,還是以轉診或呼叫增援爲主了,就算是霍從軍,能否確定的做好的臟器也就是脾臟和膽囊,再切個闌尾也就差不多了,同樣不會去碰其他的臟器。 不過,就現在船上的條件,霍主任已是最靠譜的一位了。 左慈典想到此處,不由更想的深了一點。 如果霍主任那邊的病人正在緊急關頭,他會不會要求凌然這邊,放棄過於危重的病人?或許不會直接要求放棄,但是,不參與搶救,本身就會產生影響的。 左慈典深吸了一口氣,道:“凌醫生,我去吧。” “你去嗎?”凌然看看左慈典,倒是不太反對,點頭道:“那就快去快回。” “好的。”左慈典立刻轉身就走。 “我們開腹吧。”凌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左慈典的腳下,不由的加快了速度,並在腦海中不斷模擬着與霍從軍的對話。 對於老霍同志,凡是雲醫的醫生,都是有一定的心理陰影的。 左慈典這樣的小醫生更是如此。有時候,左慈典甚至想,大家這樣一天天的被霍從軍噴下去,以後不知道會不會形成條件反射了。 嗤。 左慈典踩開了2號手術室的門。 霍從軍一臉血污的轉過頭來,脾氣不好的問:“做什麼?” “那個……”左慈典滿肚子的話,望着2號手術檯上的傷者,卻是無法一下子傾倒出來。一兩秒的暫停後,左慈典道:“1號手術室的病人腎臟挫傷,凌醫生請您會診。” 霍從軍“恩”的一聲,道:“你去找趙醫生過來,讓他來替我。” “哦……是。”左慈典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答案,又連忙出去,到診療室找趙樂意。 趙樂意正在給一名骨折的患者問診,再聽左慈典的話,立刻站了起來,卻是將手裏的病人交給了左慈典。 左慈典心虛的想要推辭,作爲住院醫,他獨立處理病患的能力遠不及呂文斌。 “克里斯骨折而已,實在做不下來,就做好保護了後送。”趙樂意拍拍左慈典的肩膀,並沒給他討價還價的時間。 左慈典本想說什麼,聽到克里斯骨折,卻是停了下來。 回過頭來,就是病人正圓瞪着眼睛看他。 這是一位約莫四五十歲的老漁民,身體瘦,皮膚黑,沉默寡言而眼神深邃,明明手臂在痛,卻堅強忍痛的樣子。 左慈典長長的吁了口氣:“我來處理你的骨折。” …… 第695章 血 左慈典坐在老漁民對面,靜了靜心,才重新審視他的傷勢。 在略作檢查以後,左慈典心裏有了數,才擡頭看向老漁民。 老漁民始終是一言不發的樣子,並用有些發黃的眼珠,看着左慈典,就像是在看船上的漁獲似的。 左慈典有些緊張,剛纔的操作,嚴格說來,是浪費了病人的時間的,要是在醫院的急診室裏,說不定就要被病人指出來抱怨了。 而在醫療船上,左慈典就更加心虛了。這可不是自家的地盤,要是被病人指着罵的話,說不定都沒人挺。 “疼了告訴我。”左慈典稍微移動了一下老漁民的胳膊,然後見他皺了皺眉,竟是仍沒說話。 左慈典也皺皺眉。 “你能說話嗎?”左慈典不由問。 “能。”老漁民言簡意賅。 左慈典自失的一笑,又問:“你能說話怎麼都不吭聲,不疼嗎?” “疼。” “疼了就叫出來,不用刻意憋着的。我的意思是,疼了,你給我說,我也好判斷。” “恩。”老漁民仍然是不愛說話的樣子。 左慈典放出一個微笑,緩解氣氛,問:“不愛說話?” 老漁民瞅了左慈典,意思明確。 左慈典笑笑:“你看醫生得說話啊,就像是現在,你得給表達疼痛,要不然,我拿捏不穩,骨頭接的不好,也是一輩子的事。” “比死好。”老漁民終於說了一個短句,卻是讓左慈典接不住話了。 “現場……挺慘烈的?”左慈典的聲音,不由放低了。 老漁民點點頭。 “是……什麼樣的?我是說,現場好像是有風暴的?還下雨?” 老漁民還是點點頭,就在左慈典以爲他不想說話的時候,老漁民緩緩道:“就像是大鍋裏煮魚肉,風大的時候,能把魚給煮散了,人就像是個肉絲兒,倚着大塊的肉才能活,散開了,就碎了。後面進來的船,就是拖魚肉,撈肉絲……” 很不形象的樸素描述,令左慈典整個人都呆住了。 醫療船停泊拋錨的位置,是遠離風暴區的,可以說是風平浪靜的,左慈典不得不回憶影視作品中的風暴,才能對老漁民描述的場景,有一個相對直觀的理解。 左慈典不由的想到正在手術室裏搶救的副隊,腦海中莫名的涌出一個念頭來:肉絲兒救肉絲兒。 幾根肉絲擰成一股繩,挽救沸湯中的另一根肉絲…… 搏擊大浪的情懷之所以如此的偉大,或許正因爲人類的身體是如此的脆弱…… “你拍片了是嗎?我先看看片。”左慈典覺得自己的情緒又波動了,乾脆站起來,藉着看片的時間,整理整理心情。 打開靠牆的燈箱,左慈典將片子插上去,思緒不由的飛到了樓下: “這個時間,樓下的手術應該開始了吧。” “也不知道血漿夠不夠用。” “不知道那傢伙腹腔內是個什麼情況,希望破的地方不要太多。” “破的稍微多一點應該也沒關係吧,凌醫生的縫合術是頂尖的……不能再想了,先把手頭的工作做完……” 左慈典強行拉回思緒,再回過頭來,就見老漁民依舊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不由一陣佩服:“您這份坐功,真了不起。” “腳崴了。”老漁民的情緒穩定,表達清晰。 左慈典除了翹起大拇指,再說不出一句話。 …… 1號手術室裏,兩隻抽吸器在吸血,以至於旁邊的大玻璃罐都快要裝滿了。 ”4000。”麻醉醫生說了一句,就乖巧閉嘴。 他報告的是出血量,對於一場手術來說,這個出血量,是絕對的禁忌數值了,一般說到大出血或之類的詞語的時候,3000毫升就足夠量了。 凌然和霍主任的表情卻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雲華醫院接診過太多更嚴重的病人了,許多車禍的傷員,外傷遠超副隊現在的程度。 不過,副隊目前的情況依然危機,一方面,是他本身的身體條件是一個未知數,另一方面,是船上的條件還偏於惡劣。 無論是設備、儀器還是藥品方面,雲華893準備的都沒有云醫充足,質量也比雲醫的要差,一些罕見藥的備品或者不足,或者就是沒有。 比如能夠給各種腦栓塞、心梗或羊水栓塞的病人救命的罌1粟鹼,在雲華893上就是不存在的。當然,雲醫也不能隨便用這個藥,但在需要的時候,總歸還是能夠拿到的,無非是複雜和麻煩罷了。 可在茫茫大海上,雲華893上沒有備品的藥品,那就是沒有了,運輸什麼的肯定是來不及了,而且,一艘幾千噸級的醫療船,總歸是不可能備齊所有藥品的。 只能是盡力克服。 “連一臺血液回收機都沒有。”霍從軍向來推崇自體的血液回收的使用,此時眼看着病人大量出血,就很不適應:“這些醫生的腦子都像是木頭做的,創傷這麼多的地方,不準備血液回收機,難道真的要靠血袋撐下去?” “還有多少血?”凌然輕擡頭,問了一句。 “還有6袋。”護士快速的回答:“每袋400毫升。” 霍從軍和凌然對視一眼,都覺得可能不夠。 血液製品都是有保質期的,且有多種血型的存在,因此,就算是醫療船上,也不可能儲藏太多的血液,一天一夜的手術做下來,還能剩下五六千毫升的血液,已經超過內陸的許多血液站了。 正常的手術,如果出血量在1000以下,基本都是不需要輸血的,失血量大的時候,輸血800毫升就算比較多了,因此,船上剩下的血,原本是能支持比較長一段時間的。再者,許多出血量飆過平均值的病人,也不是想輸多少血就能輸多少血的,許多人都是中途就死掉,輸更多的血也無用。 但眼前的病人,卻有股旺盛的求生欲。 霍從軍和凌然,都是心有所感,知道這樣的病人,是最可能救下來的。 “得加快速度了。”霍從軍小聲道:“我和你一起縫合吧。” 現在的主要問題,是腹腔內的大量血管破裂,必須要把它們全縫合好,病人才有生存的機會。 而在縫合好以前,就是源源不斷的出血。 凌然卻不想要霍從軍的幫忙,果斷拒絕:“我自己縫的速度更快。” 霍從軍只好怏怏的收手。 凌然繼續低頭,賣力的縫合,以至於連繫統的“叮”聲都沒注意到。 任務:救活他。 任務內容:救活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