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889節

作者:未知
“帥還是超帥的。”骨科醫生嘆口氣,又道:“我手術時間到了,得先過去了。” 胡主任點點頭,焦躁的心情,突然就冷卻了下來。 他的手術,可從來沒有資深主治會巴巴的跑過來看的,更別說給予極高的評價了。 進到手術室,胡主任的情緒更加穩定了。 又是一屋子的醫生,同樣還有視頻直播的全程跟蹤。 一名護士走上前來,卻是遞給了胡主任和小李醫生各一隻無線耳機。 “什麼東西?”胡主任微微皺眉。 “有京城的醫生在點評凌醫生的手術,戴耳機可以聽到。”護士簡單說了一句,將耳機塞到胡主任手裏就要走。 胡主任不禁搖頭,無所謂的戴上了耳機。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立即穿入了胡主任耳中: “修舊如舊是基本原則。基本的東西,原本就應該給予最高級的重視,在這方面,凌然做的就非常好了” 胡主任訝然的看向兩邊,並與另一名相熟的骨科醫生對上了眼。 “劉老聽說咱們醫院要做滿漢全席的手術,特意過來看。”相熟的骨科醫生微笑解釋。 第1352章 這才叫滿漢全席嘛 胡主任轉身四顧,果然在一個屏幕裏,發現了坐在長桌子後面侃侃而談的劉老。 凌然用的手術室,向來都會有大量的屏幕,通常來說,他只要提前半個小時通知雲利的員工,後者就能在手術室里布置好十面以上的屏幕。常見的電視架和顯示器都是消毒好放在雲醫的手術層倉庫裏的。 胡主任多少有些不習慣這麼多的屏幕,但找到劉老所在的屏幕,還是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臉,以及疑似劉老辦公室的場景,腦海中不禁升起了一些懷念。 “胡主任是跟着劉老學過肩關節手術的,對吧?”相熟的骨科醫生明知故問了一句。醫院就這麼大,同一個科室能有二三十名醫生的就算大科室了,而醫院的環境又是出了名的穩定和封閉。大家在同一個辦公室,同一層樓裏工作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以後,互相之間瞭解的可謂是厭煩,特別是外科醫生的崗位,都不用互相打探,只要一起做幾臺手術,對方身邊的親戚關係基本就算是瞭解全面了。 胡主任以往沒少炫耀過跟劉老的關係,此時只能循着過去的說辭,勉強笑笑,道:“我在京城進修的時候,是跟着劉老的。當年做的項目,也是劉老指導的。” “肩關節方面的?能跟着劉老做肩關節的項目,胡主任您的底子打的好啊。” 胡主任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嘲諷了,也懶得計較的“嗯”了一聲。、 劉老是全國有數的骨科專家,更是肩關節方面的權威,每年寫專家共識,做中國指南的那種。而他不過是雲華醫院的一名主任醫師罷了。當年去京城進修的時候,更只是一名即將升副主任的主治醫師而已。 儘管如此,他當年進修學到的東西,也是奠定了他今天成功的基礎。京城的醫學發展比地方醫院的水平快10年都不止,尤其是一些原理性的,原則性的東西,京城的頂級醫院研究的要比雲華醫院這種地方頂級醫院,透徹的太多。 從某種程度來說,胡主任會成爲肩關節方面的專家,最大的紅利就來自於京城時的進修。跟着劉老學習和做項目,讓他結識了一批國內頂尖的肩關節專家和預備肩關節專家。項目的成果和研究方向,幫助他在雲醫建立了優勢,並一直保持至今 這原本就是地方醫院常見的模式,靠着勤奮和天賦自己爬出來的醫生,成爲一家普通的市級或省級三甲醫院的主任就是極限了,再想到省級一流的三甲醫院的主任,那就不太可能是純野生的。 現如今,年輕的高階醫生要麼有一個好師父,要麼有一個好領導,大部分則是兩者兼而有之。年紀大的高階醫生自然也有進身之階,去京滬兩地的頂級醫院進修就是一條很成熟的路線。 胡主任原本是有意無意的會宣傳自己與劉老的關係,有時候說的興奮了,還會用“師從”一詞來形容。 可是,今天聽着劉老的聲音,胡主任只覺得陌生。 “創立超強的穩定結構是做滿漢全席的目標。如果不是爲了創立超強的穩定結構,那也不必要選擇滿漢全席這麼大的手術來做。所以,不論是從手術的性價比還是病人的角度出發,手術都立意都要高,這就對我們的操作提出了相當的要求” “嗯,凌然的這個操作好,細膩又剛強。我和凌醫生只是見過兩次面,打過一次招呼,但是,我看他的視頻手術,可是看了不少。如果要選一個我最喜歡的醫生,凌然一定是其中之一了。” “我對自己喜歡的醫生都願意喊名字,像是錢雪峯,有的人愛喊他錢院士,有人愛喊他錢院長,也有人喊錢醫生,我就不願意。我覺得,這種獨一無二的醫生,你喊他的名字,大家才記得牢,纔是獨一無二的。” 胡主任聽着耳機裏傳來的聲音,看着屏幕裏的劉老,心中泛出無比的荒謬感。 太溫柔,太和藹了。 在他的記憶裏,劉老的聲音遠比此刻要嚴厲的多,哪怕是參加學術會議,劉老也經常是用批判的語言批判醫生。至於表情狀態,那就更不用說了,胡主任至今還記得,他撬一塊膝蓋撬不開的時候,劉老掄起大錘時的神情跟當天晚上用蠔刀撬一隻厚殼生蠔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正胡思亂想的時間,耳機裏又傳來劉老輕咳的聲音。 緊接着,就聽劉老用充滿感情的語氣道:“凌然其實是天生的骨科醫生。首先第一點,大家都能看得到的,不是帥啊,帥是第四點,第一點是年輕。骨科醫生還是年輕一點的好,像是我這個年紀,再做手術,尤其是大手術,都感覺到比較費力了,沒有力氣,肯定是做不好骨科的。其次呢,就是凌醫生的細緻,我們很多的醫生,做手術的時候都不夠細緻,你比如很小的碎骨,不僅要將術野範圍內的碎骨檢出來,還要想,根據骨骼的結構,根據運動的這個方向,還有哪裏可能藏着碎骨” 胡主任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伸出頭來,看凌然的手術。 正如劉老所言,此時的凌然,就在以無比仔細和認真的姿態,做韌帶的縫合。 而僅僅是一次簡單的縫合,就能明顯的看出凌然的功力。目視完全相等的針腳,特意選擇過的位置就算是胡主任,此時也忍不住想,凌然這是以心臟外科的標準做骨科吧。 “我們骨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基本功。”耳機裏的劉老,更是毫不掩飾的讚美着凌然:“咱們骨科的醫生,現在就缺乏這種基本功的練習,做手術不細緻,其實阻礙了我們骨科的發展。肩關節的手術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非常高端的手術,美國的職棒聯盟,從大聯盟到小聯盟,還有青少年的棒球愛好者,日本和韓國的棒球運動員也很多,還有世界各地的高爾夫球運動員,等等等等,每年需要做肩關節手術的病人的數量是極多的,但能做好手術的醫生就太少了,實際上,大家想想看,如果我們的手術水平,圍手術期的管理等工作,能達到世界一流的水平,會有什麼事發生?” 胡主任的腦海中,都不由晃出了國外的職業運動員盈門的情景。 “胡主任。”凌然這時候,卻是注意到了竄上前來的胡主任,很利落的道:“你可以先去做準備,主手術大約還有30分鐘左右結束。” “我”胡主任不太樂意的樣子。 “哦,胡醫生,正好,讓我看看你的手術做的怎麼樣了。”屏幕裏的劉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我馬上回來。”胡主任乖乖的出了手術室。 但即使是出了手術室,他戴着的耳機裏的聲音依舊清晰: “這才叫滿漢全席嘛” 第1353章 割深點 胡主任使勁的揉搓着自己的手,腦海中突然跳出兒子小時候的畫面,那時候,自己就教着牙牙學語的兒子用七步洗手法了,一邊洗還會一邊教他說話,說些“爸爸幫你洗小爪爪”之類的話。 記憶猛然間又跳到了去京城進修時的畫面,其實是同一個時期,爲了能從科室裏脫穎而出,自己毅然離開了牙牙學語的兒子,遠赴京城學習了近一年的時間。 那時候的劉老還是劉教授,但要求之嚴,依然冠絕京城。許多和他年齡差不多的進修醫生,三十好幾都像是實習生式的從頭開始…… 親情的羈絆,社會的壓力,學習的苦痛,教授的嚴厲,關係的複雜,經濟的窘迫,林林總總的壓在身上,滋味已是辯不出來了。 一向以來,胡主任總是以“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安慰自己。 可是,今天聽着劉老對凌然的溫言讚美,胡主任的心理就變的不平衡起來。 凌然比他當初去京城的年紀還小呢,憑什麼…… “胡主任,要不要試試我們的拖鞋,特舒服。”一名掛着雲利標牌的醫藥代表默默的來到了洗手房,站在門口,笑眯眯的問了一句。 “什麼拖鞋?”胡主任被打斷了思緒,皺起了眉頭。 “咱們的醫生穿的拖鞋都太隨意了,長時間站立不一定舒服,我們選的這款拖鞋是專門針對醫生設計的,急診中心的醫生們試用了以後都說不錯,想請您也試試看。” “哦,怎麼沒到骨科來推銷。”胡主任每天都能遇到各種醫藥代表,並不覺得意外。 雲利的醫藥代表輕笑:“這不是就開始了,您喜歡的話,直接找我們雲利的醫藥代表,大家手裏都有額度的。” “好。”胡主任洗好了手再換鞋,臨出門前,又聯想到凌然,意有所指的道:“你們雲利和急診的關係處的有點好啊。” 這種話題,一般的醫藥代表都是要避而不談的,眼前這位卻是笑笑,很大安定的道:“我們董事長喜歡凌醫生。” 胡主任愣了幾秒鐘,無言以對的穿鞋走人。 “呼呼……” 胡主任站在手術室的門口,使勁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踩開手術室的門,進入其中。 巡迴護士擡頭瞅了一眼,立即上前給胡主任換裝,利落的幫他穿上手術服,戴上手套。 “胡主任。”做副手的左慈典看了胡主任一眼,輕巧的讓出了位置。 “唔……”胡主任點點頭,站到了凌然對面。 到他接觸到病人,整個過程都是極其順暢的,順暢到了有絲滑的感覺,就好像他去年三月在西子湖畔的溫德姆酒店裏遇到的那位溫婉可人的女士。 胡主任悚然一驚,心道,凌然組莫非是埋伏了我? 剛剛下了手術檯的左慈典用不屑的眼神看看胡主任,他用腳後跟都能想到胡主任目前的內心戲,畢竟,他們做了這麼多的飛刀,跟着凌然跑了這麼多的城市,遇到的高階醫生的想法,其實都是大同小異。 凌然也早就習慣了自己對面的一助換來換去了,就好像讀書的時候,他的同桌會經常莫名其妙的換人一樣。開始的時候,凌然還會有所好奇的詢問,但換人過於頻繁的話,好奇心自然就會消磨了。 “注意喙突周圍附屬的韌帶肌腱……”凌然提醒的時候,頭都沒有擡起來。 胡主任嘴角斜了一下,似乎想要鄙視凌然的樣子,但頭轉過去,卻見凌然緩緩的挑起了喙鎖韌帶,表情不禁有些凝固。 喙鎖韌帶包含斜方韌帶和錐狀韌帶,二者名字聽起來大,實際上都是隻有指甲蓋邊緣大小的存在。 給這樣的韌帶做手術,難度自不必說,通常來說,醫生們都會做多次的嘗試,勾來打去的選擇正確的位置,再做幾輪深呼吸,可能纔好操作。 可凌然的操作,就有些過分絲滑了,絲滑的讓人並沒有意識到是在對喙鎖韌帶做操作…… 劉老也是毫不吝嗇的讚賞起來。 正如其所言,劉老與凌然之間並不認識,也沒有多少利益衝突,這就是使得前者的讚賞顯的格外的純淨。 而在現實世界裏,當一名高級知識分子採用純淨的讚賞的時候,讚揚的力度是遠超想象的。 胡主任的耳機裏,亦是不斷的傳來“漂亮”,“太準了”,“舒服”之類的形容詞,如果不是劉老的聲音太蒼老了,胡主任當下就得誤會。 “在這裏要稍微深一點。”凌然做着做着,開腔說了一句話。 他做手術的過程中,是經常指導助手們的,像是剛剛的左慈典,基本就是一路指導做過來的。 胡主任卻是一愣,注意力略微集中的看過去,就見凌然一刀滑下去,深刺而淺出。 動作沒什麼特別的,但胡主任瞬間就記下來了,同時詫異的看了凌然一眼。 這種動作,或者說,這種說明,可以說是教科書裏永遠都不會出現的,而僅僅只存在於醫生們的口口相授中。 這不是很重要的動作,也沒有經過很嚴格的循證,自然不可能收錄進教科書裏,但在外科醫生的實際操作中,這一刀是必須要劃拉下去的,要平平的劃下去,還是重劃或輕劃,總歸得做一個選擇。 選擇做的好,有利於下一步的操作,對病人的身體有利,選擇做的不好,手術照樣能做下去,但手術的效果肯定是要打折扣的。 教學手術爲什麼永遠比不上教授親自操刀,就因爲受訓的醫生往往都會操作失誤,而每當這種時候,教授往往只是用一句“下次割深點”,“下次輕點”就過去了。 外科醫生緊密的師徒關係,也是建立在此之上。 許多時候,只有把上級醫生伺候好了,人家纔會說這一句“割深點”。單就這一點來說,21世紀的外科醫學的教育模式,與14世紀的鐵匠鋪並沒有本質的差別。 左慈典跟着凌然做手術的時候,得到實時的指點,自然是再正常不過了。小醫生們跑過來看手術,多少也有蹭看的意思,但是,居於手術檯外,跟手術檯內得到的信息又是截然不同的。 胡主任換了左慈典上陣,肯定沒指望着得到相同的待遇。但從凌然的表現來看,後者顯然沒有區別對待。 胡主任暗暗記下剛纔的要點,也沒有吭聲。 凌然繼續操作,再要了一把鉗子後,又道:“這裏得扯大一點,但注意別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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