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斷子絕孫
關鴻風不過下了趟山,回來就見到屋裏亮着燭火,容呈驚慌失措從屋裏逃出來,渾身狼狽。
再然後,他就看見那土匪對容呈動手。
那一瞬間關鴻風心中的怒火到達了頂峯。
就算這樂伎該死,也該由他來懲戒,哪裏輪得到這夥不知死活的人。
憤怒的火在胸腔裏燃燒,關鴻風手上用力,發出一聲低吼,騰地往上頂開斧頭,刀刃用力往前一揮,堪堪劃破土匪頭目的肚皮。
兩人打得如火如荼,屋裏的土匪聽到動靜全都跑了出來,一齊朝關鴻風撲來。
關鴻風見狀將容呈拽起來,拉到身後,分神的空隙手臂突然傳來劇痛,低頭一看,斧頭劃過他的手臂,劃出一道血痕,鮮血直流。
關鴻風擡眼,目光淬了冰似的,一邊應付四周襲來的刀子,一邊護着身後的容呈,手上的劍和土匪頭目過了好幾招。
容呈看着關鴻風擋在身前的高大身影,目光復雜,不知在想什麼。
大雨瓢潑,在這充滿刀光劍影的夜晚多了幾分氤氳可怖,刀刃的碰撞聲此起彼伏,血腥氣夾着狂風掠過鼻尖。
那土匪頭目本就是個粗人,幾個回合下來沒殺了關鴻風,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下手也愈發的狠,他越亂,關鴻風越佔便宜,他假意往對方腿上扎去,卻在土匪頭目防禦的一瞬間調轉劍頭,一刀刺進了他的胸口。
土匪頭目瞪大了眼,應聲倒地,死不瞑目。
頭兒死了,剩下的就是一盤散沙,有幾個不中用的想逃,全都被關鴻風一刀殺了。
血濺在容呈臉上,溫熱的,血腥氣在鼻尖繚繞。
關鴻風殺紅了眼,那些人的後脖頸,背脊,胸口,全留下了他的劍痕,有些一刀斃命,有些砍了好幾刀,血肉模糊,滿地都是血水。
雨水迷人眼,一道道閃電劃過天空,關鴻風敏銳地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他回頭望去,竟有一個躲起來的土匪拿着刀朝容呈衝去。
等關鴻風察覺時已來不及,就在刀子捅向容呈那一瞬間,予安從屋裏跑了出來,搬起地上的石頭往土匪腦袋上狠狠一砸,血濺而出。
那土匪當場斃命。
予安看着倒在地上閉不上眼的屍體,嚇得扔了手上的石頭,撲進容呈懷裏,渾身抖如篩子。
容呈擁緊了予安,一下一下撫着他的背脊,“沒事,你做得好。”
關鴻風喘了一口粗氣,吩咐身後的楊公公,聲音如地獄厲鬼:“將他們扔去荒山野嶺喂狗。”
趕來的楊公公驚魂未定,“是。”
直到這時關鴻風才反應過來疼似的,手上的劍跌在石頭上,發出哐當聲響,他捂住手臂,血順着指縫潺潺流出。
容呈看着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偏過頭,倉促喘氣,腦中揮之不去這一幕。
他閉了閉眼,低聲說:“謝謝。”
關鴻風眼裏多了幾分痛苦的笑意,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容呈才能給他好臉色瞧。
還沒開口,又聽見容呈說:“你可以走了。”
關鴻風咬牙切齒,手背青筋突起,“你就這樣趕我走?”
容呈看了他一眼,“難道還要我以身相許?”
關鴻風憋着一口氣無處發泄,緊緊捏住受傷的手臂,自虐一般,傷口的血流得更急了。
容呈呼吸有點粗重,低聲道:“去找個大夫看看吧。”
關鴻風磨了磨牙,“裝什麼樣,你巴不得朕死了吧?”
容呈不說話。
他自然是希望關鴻風死了,皇帝對他做的那些事,就是死上上百回都不足以彌補。
可他卻不想關鴻風爲了他死。
關鴻風看着容呈冷漠的臉,一股委屈涌上了心頭,重重道:“我們走!”
楊公公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啊?”
關鴻風回頭瞪他,把氣都撒在了楊公公身上,低吼道:“你耳朵聾了?朕說走!”
楊公公渾身一顫,忙上前來扶着關鴻風往馬車走去。
容呈看着關鴻風被楊公公攙扶離開的背影,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予安擔心地比劃:“主子,狗皇帝不會死吧?”
容呈轉身,不再去看那人,“我被他折磨這麼些年都沒死,他當然死不了。”
予安沒再說什麼,他心裏巴不得狗皇帝死呢,最好七竅流血,斷子絕孫。
予安攙扶着受傷的容呈回屋,拿出藥罐,給他的傷口上藥。
容呈脫了衣裳,褪至腰間,臉上和肚子一片青紫,予安心疼得不行,小心翼翼給他抹藥,生怕弄疼了他。
容呈有些心不在焉,回頭望向窗外,雨水迷人眼,加上天色又黑,什麼也看不見。
他輕吸一口氣,轉回頭,不再去想。
敷好藥後,兩人便上牀歇息了。
許是經過今夜這一遭,容呈睡不着,再看身旁的予安,已經摟着他,閉眼入睡了。這輩子能活得像予安這樣沒心沒肺也挺好的。
容呈望着房梁,腦海裏浮現出剛纔關鴻風救他的一幕。
說不動容是假的,但比起關鴻風對他做的那些事,這不過是九牛一毛。
且這人明明恨不得他死,可每次到了緊要關頭,卻又救了他。
關鴻風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翌日清晨,兩人早早來到院子裏,看見養得白白胖胖的母雞被殺了好幾只,菜地也被毀壞了,他們的心情頓時有些低落。
每次日子過得好一些時,老天爺總是要給他們打擊。
兩人擼起袖子,一齊動手收拾院子裏的狼藉。
容呈把壞掉的菜撿起來,忽然瞧見遠處關鴻風坐在馬車上,楊公公正在替他敷藥。
似乎察覺落在身上的目光,關鴻風擡起頭,和容呈四目相對。
二人誰也沒有避開,盯着彼此。
關鴻風心裏動了動,等楊公公上好藥,他正要下馬車,就看見容呈把頭轉開,抱着菜轉身回屋。
關鴻風目光黯淡了幾分,脫力般靠向車壁,心裏生出幾分落寞,盯着容呈背影的眼神透出幾分神經質。
楊公公順着皇帝的視線望去,忽然想起什麼,湊在耳邊說:“皇上,紹南王來信,他和手下已到了揚郡。”
關鴻風回過神,低沉地嗯了聲,眼裏的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家裏的東西被那羣土匪毀壞不少,容呈和予安打算去趟鎮子,把該買的都買回來。
這日趁雨停了,兩人一起下山。
他們出了院子,容呈遠遠瞧見那輛馬車停在樹下,簾子蓋着,看不清裏頭的人。
走了一段路,也不見關鴻風跟上來。
容呈心想,看來這回關鴻風的確傷得很重,否則以往他一定會像條癩皮狗似的跟在後頭。
二人步行來到鎮子上,先買了些喫的,然後來到了熟悉的菜販這裏買菜。
正在挑菜時,身旁來了兩個婦人,在耳邊嘰嘰喳喳:“最近鎮上來了個精於醫道的大夫,我兒子不是耳朵不好嗎,我便帶他去瞧了,那位大夫施了三五日的針,便痊癒了。”
“真有這麼靈驗?”
“那當然,我騙你作甚,聽說這大夫周遊列國,到各地行醫,是位名醫。”
容呈心裏一動,顧不上唐突,轉頭問:“你們說的那位大夫在哪裏?”
兩個婦人對視一眼,指了個去路給容呈看。
容呈道謝,顧不上買菜,趕緊帶着予安去拜訪這位名醫。
廢了一番功夫,兩人終於找到那醫館,看起來有些破敗,比尋常的醫館寒酸。
予安瞧着皺了臉:主子,這不會是個神棍吧?
容呈說:“人不可貌相,不是醫館越大越漂亮,大夫就越有本事。”
何況只是問一問,若是真的醫治不了,他們也不喫虧。
兩人進了醫館,有個男子背對着他們正在抓藥,背影看來約莫三十多歲。
聽到腳步聲,大夫回頭,疑惑的看着二人。
容呈說:“大夫,聽聞你醫術精湛,不知能否治好我弟弟的嗓子?”
聽到弟弟這個稱呼,予安愣了愣,耳根浮起一抹紅暈。
大夫讓予安坐到跟前,給他把脈。
容呈面色凝重站在一旁,手心微微出汗。
過了會,大夫收回手,點頭道:“能治。”
容呈心臟狂跳,驚訝道:“真的?”
大夫笑道:“若是不能,我怎會誇下海口,這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嗎?”
容呈彷彿看見了希望的曙光,若是予安的嗓子能治好,以後他便不用當個啞巴了。
予安瞧着也很高興,緊緊握住容呈的手。
等他的嗓子治好了,他要天天在主子耳邊嘮叨。
容呈強忍着喜悅說:“只要您能治好他的嗓子,多少銀子我都可以出。”
大夫擺了擺手,“花不了多少銀子,只是需讓病人在我這醫館待上幾日,我好盡心盡力替他醫治。”
聽到要讓予安留下,容呈有些猶豫,可予安卻毫不猶豫點頭。
他比劃道:“主子,每天上山下山也不方便,我就留在這裏吧。”
容呈想着也好,這太醫醫術精湛,保不準有其他病人也來瞧病,若是忙了顧不上幫予安醫治,可是得不償失。
過了這村沒了這店,這個道理容呈還是明白的。
容呈便交了定金,將予安留在醫館,約定七日後來接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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