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東方牌天真教主
我被聰明誤一生。
惟願孩兒愚且魯，
無災無難到公卿。
東方不敗睜開眼，最先看到的便是自己握在手裏的薄紗上的一首詩。
微怔了一下後，腦海中如潮水般的涌出一片記憶。
顏清歡是魔教教主的獨子，本該繼承其父的武功，但因爲先天不足，幼時時常生病，明明生於魔教這個實力至上的地方，卻從來沒學過一點武功。
他可以說是被魔教上下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孩子，所以明明是在爲江湖所不恥的魔教長大，性格卻實在是天真爛漫。
自古正魔不兩立，魔教第三十二代教主顏凌可以說是江湖中的一代傳奇，因他與正道幾大派掌門於祁山之巔一戰，正道再不敢犯魔教分毫。
這樣的傳奇人物，在看到獨子天真爛漫的性格時也曾想幫他改改性子，然而平日裏對外人狠戾無情的魔教教主對唯一的獨子卻是心軟到不可思議。
最終，魔教教主還是選擇在他死前培養出一批人護住自己的獨子，讓他就在摘星山上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
臨終前，魔教教主將教位傳於獨子，甚至爲了威懾正道中人，交代屬下密不發喪。
可以說，有這樣的一位父親費盡心血的安排，即便沒有武功，即便天真爛漫，顏清歡也本該可以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
偏偏，顏清歡卻遇到了一個冷譽之。
冷譽之雖姓冷，爲人卻並不冰冷，甚至在摘星山下小鎮上的那一抹溫暖的笑，從此就入了顏清歡的心。
只是，顏清歡卻沒想到，他以爲有緣的三次偶遇，他以爲兩情相悅的情誼，不過都是虛幻。
可惜當初顏清歡卻沒看清，等到他明白過來時，江湖已再無魔教，而他也再不是摘星山上那個無憂無慮的教主。
顏清歡不想相信當初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陰謀，然而魔教的覆滅讓他不得不信，冷譽之成爲了武林盟主讓他不得不信，他被囚禁在武林盟中更讓他不得不信。
在得知他接近自己不過是因爲打擊魔教是他接任武林盟主的考驗，顏清歡寒了心。
就算他是爲了武林盟主之位，但大半載的相伴難道是假的？爲何考驗的內容不過是打擊魔教，他卻毫不留情的直接將魔教覆滅？
在被囚禁了許多天後，顏清歡再次次見到他時想問這個問題，但看到他溫暖依舊如今卻只讓自己覺得渾身冰冷的笑容，卻突然什麼也不想問了。
但他雖不問，冷譽之卻主動說了，“魔教爲惡一方，若有機會，武林人人得而誅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雖然恨他覆滅魔教，但顏清歡心裏對他的情同樣也抹不掉，因此，在意外發現隨身攜帶的教主令中竟然有機關，裏面還有父親留給他的東西，顏清歡在看完信哭了一場後就選擇了死亡。
寫在薄如蟬翼的輕紗上的信，最前面便是那一首詩，隨後便是顏凌述說自己當初身體也不好，爲了壯大魔教，爲了做好這個教主他費了多少的辛苦與磨難才練就一身絕頂的武功，才讓正道不敢來犯。正是因爲他自己的親身經歷，知道要做一個好的教主多麼不容易，所以一生爲魔教的顏凌才自私了一次，才選擇不教凌清歡武功。但於此同時，顏凌又擔心自己不在後人心易變，因此在教主令中給他留下了一份祕籍、一枚可曾內力的丹藥、一份藏了許多金銀的地圖作爲退路。
可憐顏凌一番慈父之心，顏清歡卻在看到這些東西后，不願爲魔教報仇也罷，竟是連命都不要了。
雖然從最後的記憶中，知道顏清歡是因爲看到信後大受刺激，想到年少時自己看到教中人習武還曾埋怨過父親不教自己武功，想到那些在摘星山上無憂無慮的日子，一時想不開才自盡，但目光再次掃過薄紗上的那首詩，東方不敗還是有些感慨。
顏清歡死後萬事不知，但東方不敗卻想起了那個有關於他的故事。
說是有關於他，實際上不過略提了一筆，那個故事主要寫的卻是武林盟主冷譽之。
想來故事中不到而立的武林盟主武功那麼厲害，財力那麼雄厚，恐怕少不了顏清歡的原因。
東方不敗看着牀上兩條寫着祕籍和藏寶圖的薄紗還有那枚增長內力的丹藥，帶着些諷刺的想顏清歡是有意還是無意。
轉眼間，東方不敗又思念起了厲軒轅，想到如今沒有一點武功還被人囚禁的變成了自己，便也沒心情再多想顏清歡，將其他幾樣東西先照原樣收回令牌，然後拿起那份祕籍看起來。
纔看到開頭東方不敗就聽到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當即心裏有些不悅的將薄紗塞進袖子裏。
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隨即一人語氣不怎麼好的喊了句喫飯了就將托盤放在門口的地上。
門再次被啪的一聲關上後，東方不敗掃了眼托盤裏的飯菜便拿出祕籍繼續看起來。
不得不說，這份顏凌以自己一生的武學經驗爲顏清歡量身而作的祕籍雖不是最好的，但絕對是最合適的。
看完一遍祕籍後，東方不敗心裏驚歎於顏凌的武學天賦的同時，不免有些遺憾不能得見那樣一位高手。
體內沒有一絲內力東方不敗多少有些不習慣，左右祕籍都是現成的，於是他便盤腿坐於牀上直接開始修習起來。
等到東方不敗再睜開眼時，外面已是皓月當空。
東方不敗下牀，掃了眼地上涼了的飯菜，隨即透過門看向外面。
或許是因爲顏清歡不會武功，所以院子裏的守衛倒是並不森嚴。
不驚動任何人離開武林盟或許有問題，但出這個小小的院子對東方不敗來說還是挺容易。
東方不敗閃身離開院子，小半個時辰後才拎着一罈酒回來。
月光透過窗打進房間，倒也不太暗，因此東方不敗進來後也懶得點燈，直接坐在最近的椅子上慢慢的喝。
隨着月隱入雲中，連星子也沒有的天幕變成了一片純粹的黑色。不知過了多久，天漸漸由黑變灰，然後開始泛白，再然後，旭日從東方升起。
清晨的第一縷光照射在大地上，也照亮了這個偏僻的小院子。
院子的房間裏透着淡淡的酒味，桌旁的地上倒着一個酒罈，不遠處的牀上躺着的人在陽光照進來時便動翻了個身面對着牆，等無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身旁後，卻又突然翻過來，猛的睜開了眼。
一聲“阿厲”喚出口後，東方不敗這才清醒過來，擡手揉了揉眉心後，起身下了牀。
往窗戶的方向走了兩步，想到那人每日對自己的嘮叨，東方不敗又退了一步將白色的外袍披在了身上，這才繼續往前推開窗。
憋了一晚的酒味被微暖的風帶出去，房間裏的空氣立刻好了不少。
雙眼無意識的透過窗外看向遠方，東方不敗心裏想着不知厲軒轅這次會是什麼身份，又會不會趕緊過來找自己。
雖然並不是沒有他就不行，但隨後，東方不敗洗漱時想的是他，喫着人送過來早點時想的也是他，就是開始修習心法時，也總是忍不住想起他。
一個時辰後，盤腿坐在牀上的東方不敗因爲靜不下心來繼續修習內力，乾脆拎着張椅子出了房間坐在院子曬太陽。
自小在武林盟長大，冷譽之從小耳邊聽到的就是魔教有多麼的作惡多端，因此覆滅魔教他從未後悔。
雖然知道他的所作所爲利用了顏清歡，但冷譽之覺得自己也是爲他好，畢竟天真爛漫的顏清歡本來也不適合魔教那樣的地方。
然而，雖然覺得自己也是爲了他好，但在見過從來無憂無慮的顏清歡露出悲傷、痛苦、難過以及帶着一絲恨意的複雜表情後，冷譽之一時間有些不敢再見他。
剛當上武林盟主事情還是挺多的，忙碌了幾天後，又想起他來的冷譽之還是忍不住過來了。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顏清歡的無辜，所以在覆滅了魔教後，冷譽之本欲將他留在身邊，就像在摘星山上那樣過日子。
但各大門派卻不知怎麼得到了消息，沒有人相信所謂魔教教主會是無辜的，因此冷譽之只好頂着壓力將他囚禁在武林盟。
想到今日又有一位掌門找過來要求殺了顏清歡卻被自己再次阻止，冷譽之本來有些猶疑的腳步加快了一些。
冷譽之想，過了這麼多天，顏清歡應該想清楚自己是爲了他好，等再告訴他自己爲他頂了多大的壓力，那麼他肯定不會再與自己鬧彆扭了。
已經走到院外的冷譽之擡手阻止了守在門口的護衛行禮，透過門縫看到坐在院子裏好像在曬太陽的人，脣邊忍不住揚起一抹溫暖的笑。
已經願意出房間，看來清歡應該不再生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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