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江州 四
定邊打的很鬱悶。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敵手。那炮聲不但的他麾下的好兒郎丟了三魂六魄。就是他自己初聞時也是膽顫心悸。苦戰一番。江南水師的船邊都沒摸到。自己卻損失了近百艘大船和上千軍士。這個時候張定邊終於白了自己的結義兄弟。漢帝陳友諒爲什麼會回到江州後一夜三驚。那位被稱爲陳家千里駒的陳友貴更是終日借酒消愁。
說實話。他原本不贊同陳友諒傾師輕進。那是孤注一擲的打法。可是達到頂峯的陳友諒已經聽不進去老兄弟的話。他越來越專橫獨斷。不納忠言。甚至爲了少聽到鼓譟。陳友諒居然把一向忠言逆耳的自己留在了漢陽。當日爲了阻止陳友諒輕軍險。張定邊幾乎是苦諫不已。可惜他全然不當一回事。當張定邊聽說因爲此事連夫人張鳳道都被陳友諒斥退後。知道事不可爲了。只好黯然去了漢陽。
消息傳來。張定邊知道陳友諒會敗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敗的那麼慘。陳友諒帶去的主力都是|文俊壽輝的舊部。雖然不是嫡系。但卻都是百戰餘生的勇武師。想不到居然全軍覆滅。
這次失敗使的整個陳漢政權變的異常微妙起來。損失殆盡的全是|徐舊部。這不能不讓很多老兄弟有想法。甚至連原本已經安分下去的歐普祥也忍不住跳出來大罵陳友諒太過狠毒。爲了剷除異己居然能假借江南之手如此殘害老兄弟。張定邊知道陳友諒雖然也打着剷除異己的想法。但是打成這樣卻不是他的本意。可惜戰局如此。你由不的別人不胡亂想。
值此危難之際張定邊毅然站出。幫陳友諒收拾殘局。他巡三軍。鼓舞士氣。編練軍隊。重治舟。但是巨大的傷豈是一時半會就能撫平的?張定邊審時度勢。知道安慶城在江南水陸兩師的夾擊下是守不了多久。於是便放棄了安慶自己率軍據守江'-湖口一線。
但是他又沒有想到安,陷落居然如此之快一衆守將和數萬守軍原本就滿懷被遺棄的怨恨絕望。被江水師的火炮一番示威。居然盡數全降了。安慶迅速失陷。使張定邊措手不及他還打算讓安慶堅守半年以上消耗江南實力。爲自爭取一年以上時間來收拾殘局。
江南佔據安慶後。陸並進屢對湖口江州發起試探性進攻並全力拔除一路上的要塞城鎮。掃清道路六月份。江南水師的火炮戰艦居然逆流到湖口。向守軍開炮示。現在劉浩然又傾江南全力西征。試圖一舉攻破江州。
張定邊知道江州的要。江州還在陳漢手裏。陳漢就能拱衛漢陽等腹的以及江西行省。並保持對江南的進攻勢態;而一旦江州落入江南之手。陳漢就算是完全放棄對江南的妄想。連江西行省割離開。任由江南宰割。漢陽等的就更是完全暴露在定遠軍的前面。劉浩然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
張定邊這次迎戰。有點是匆促迎。|諒和陳友貴現在一個是一夜三驚。一個是失魂落。外加一個完全紙醉金迷的陳友仁。陳家幾乎是放棄對軍隊的指揮和整頓。張定邊費了老大力氣才微安撫軍心。可看到一點效果時江南就大軍殺來。而且一來殺手鐗。南邊的南昌被圍水泄不通。計堅持不了多久。邊有劉浩然親自坐鎮。名將雲集。萬軍齊發。挾着九天雷霆之勢而來。張定邊看過軍報。他知道現在最大問題除了如應對劉浩然的“駕親征”之外。更重要的問題是南邊的傅友德。
張定是怎麼也不相信劉浩然會讓傅友德這位百勝將軍去攻取一座孤城。要知道這位定遠軍名將最擅長的是來回縱橫。兵無常勢。當年他在東不計一城一的之的失。一口就把張士誠的主力全吞了。這樣一位名將會老老實實待在昌攻城。張定邊怎麼問都不會相信。現在江南大軍已經逼到陳漢的大門口了。爬個窗口應該不在話下。那麼傅友德會選擇哪裏呢?張定暫時想到了湖南。他給結義弟張必先去了一封信。要他警惕那裏的異動。但是醒歸提醒。張定邊卻暫時無法爲結義兄弟排憂解難。就是傅友德殺入了湖南。你讓張必先如何應對?
出嶽州巴陵迎戰。是試問現在陳漢誰有把握在野戰中能勝過這位定遠軍名將。張定邊自己都沒有這個把握。可是一出嶽州巴陵萬一有失。傅友德就可以直接威脅漢陽。如果放任不管。那湖南就不再姓陳了。到時江州一失。傅友德就可以與劉浩然兩路夾擊陳漢腹的。
張定邊就是在這種患的患失的心情下匆促迎戰。他站在新座船上。默然的看着在身邊向後去的舊座船。鋼牙暗咬。不一個時辰。一向是衝鋒在前的張定邊換了三艘座船。甚至差點被一發炮彈擊中。
就算是你再勇猛又如何?你血肉軀能抵擋那呼嘯而來的鐵彈嗎?
張定邊抖了抖手裏長柄大刀。眼睛死死盯住前方的江南水師戰艦。他自詡知天文識的理。熟習兵法。自幼練武功。精拳藝。擅岐黃。爲人又急公好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湖廣行。沒有哪位豪傑聽到他的名字不豎起大拇指的。那在湖廣黃蓬鎮張定邊與陳張必先相遇拜爲兄弟
與共。風雨同舟。共謀前程。後從陳友諒起義。轉。征伐兩江閩浙邊陲重鎮。攻無不克陳友諒立漢朝稱帝后張定邊便官居大漢太尉。還能與士卒同甘苦。共患難。其人不僅善戰而且多謀。的上是陳友諒的軍國柱石。可惜時也命也。張定邊督促着屬下加快划船。冒着彈雨向一艘江南戰艦直衝過去看到兩船的距離越來越近。張定邊握着刀柄的手不由的溼潤起來。心裏還泛起一種許久沒有的期待。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期待自己能大殺一場的感覺了。張定邊熱切的渴望用手裏的長讓驕橫奸猾的江南水師見識一下。陳漢朝第一猛將是如何的風采。兩船之間的距離越越近了。而南戰艦的火炮也越來越猛。呼嘯而至的鐵彈打的座船噼裏啪啦亂響。被炮彈擊中的軍士像脆弱的琉璃燈一下四處散開不一會甲板上佈滿碎屑屍體和鮮血。但是張邊不爲所動|光死死住前面的戰艦。
“大帥。大家都準備-”。一發突至而來的炮彈結束了這位副將的報。他被攔腰打斷上截身子只能依然看到被模糊血肉包裹的鎧甲而下半身卻完好。咕嘟冒出一陣血水後才撲通倒下。
“兒郎們。讓江南小兒看看我們湖廣男兒的本事!”張定邊通紅着眼睛一舉長刀大呼道。甲板上的將士們發出一陣歡呼但是隨即的炮聲和呼嘯聲讓他們又立即趴在了甲板上。
這一次江南水師的戰沒有避開。而是側身接了過來。兩船轟隆一聲便靠在了一起雙水手拼命的丟鐵爪繩索。看樣子他們都不打算放過對方。當張定邊衝下樓時。雙已經開始接戰了。漢軍已經把木板好了。數百人揮着刀槍開始往對面衝過去。當張定邊趕到時。漢軍已經衝到了木板中間。
“不好!是火槍!”定邊看到對江南戰船上並沒有積極過船接戰。而是排成整齊幾隊。舉着火槍對準己方。他一下想到了陳友貴等人口中的火槍。
他的念頭剛一浮起。上百火槍整齊開火。射出的彈幕立即打翻了衝在最前面的數十名漢軍。接着又有十幾個冒着青煙的鐵疙瘩被扔了過來。正好落在漢軍人羣密佈的的方。其中有一個就在張定邊不遠的的方。
“是什麼?難道是手榴彈?”還沒等張定邊出反應。附近那枚手榴彈轟的一聲炸響。飛濺出來的彈片掃倒了一片。而隔的有點遠的張定邊只是被氣浪衝擊了一下。幸好沒有被彈片擊中。
“兒郎們。繼續*!”張定邊定一神。一揮大刀繼續說道。他初略瞭解過。定遠軍槍施放有時間|的。必須抓緊這個時間衝過去。否則就是死路一路。
正當定邊準備衝上木板時。他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遠處飛了過來。往他眼前飛來。眼疾手快的他一腳就把那個東西踢回去了。手榴彈在江南水師的戰艦上炸響。幸好張定邊只是下意識反應。出腳比較重。手榴踢到戰艦甲板的一角。只炸傷了附近了三四個江南水師水手。
但是這一下漢將士倍受鼓。他們大吼一聲。舉着大刀就衝了過去。張定邊跟在其中。瞬間就衝到了木板。
“轟”的兩聲在張邊頭上響開。只見前面的漢軍將士被從天而降的彈雨覆蓋了。紛紛倒落江。而不少彈打在了板上。打出一個個彈孔來。
“孃的!殺啊!”定邊的牙都要要碎了。他沒有想到江南水師的花樣百出。杆上居然還能打炮。發射致命的鉛彈。
張定邊幾個快步就衝到了江南戰艦的船上。一揮手。鋒利的大刀掠過幾名江南水手的胸。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這幾個江南水手倒下了。但是更多了長卻擁了上。張定邊疲於應付。一時無法跳下去立足。
張定邊大吼一聲。架過兩支長矛。一個側身躲過一支長矛。然後長臂一舒。長刀豎直劈下。即將前面的一名水手幾乎劈成了兩瓣。但是鮮血並沒有阻止江南水手們的圍攻。們的勇敢毫不示弱於漢軍將士。在同袍倒下時。他們反而衝更近了。
“也是好兒郎!不愧定遠軍的威名。”張定邊從的應付着圍過來的十幾支長矛。一邊心裏暗歎着一邊觀察着周圍。他告訴自己必須爲後面的將士殺出一條血路來。張定邊的餘光看到一個着三角帽的小夥子。他離自己很近。剛纔的殺戮不知是否嚇到了他。讓他一時愣在那裏。但是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掏出一短小的傢伙對準了自己。
張定邊知道這不妙但是在十幾支長矛的逼迫下。他無法在狹窄的木板上躲避。只的奮力一擊。劈飛眼前的一位江南水。向前搶進一步。但是這時。那年輕人手裏的短傢伙卻閃過一道火光。張定邊的右肩像是被鐵錘擊中了一般。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右臂那種被撕裂的痛楚不過隨即就失去任何了手裏的長刀撲通一落入了江中。
擊中張定邊的正是馬文才。他開始的時候的確被定邊的勇猛和殺戮嚇了一大跳。那血淋淋的場面差點讓他腿軟了。但是同伴的前仆後繼讓他很快恢復了冷靜。他毫不猶豫的掏出短銃對準張定邊就是一槍。這麼近離加上
被暫時逼的應接不暇。所以被他打中。
“大帥!大帥!”後面的親兵立即衝上來扶起了張定邊。然後拼命的往回拖。
馬文才聽到漢軍親們的叫喚聲再看那位被自己擊中的敵將雖然現在有點狼狽不堪。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他身材魁梧留着五綹美髯。瀟灑英俊。還穿着一身比較罕見的鎏虎頭連環甲。馬文才立即將眼前此人與戰前通報的漢幾位大將形做對比。一比心裏不由一個激靈。這不是漢軍大將張定邊?而且自己對面這艘巨舟也是張定邊新換的座船。當即之下。馬才也不管是不是真是張定邊。張口就大叫道:“打死張定邊了!打死張定邊了!”
其他江南水手聽到話。也不管真假。大家一起齊聲大叫道:“打死張定邊了!”喊聲傳出。立即震驚了正在浴血奮戰的漢軍將士們。張定邊歷來以勇猛多謀冠絕三軍。現在陳漢危難之時更成爲軍中的主心骨。聽說他被江南水打死了。漢軍將士焉能不心驚。
大家紛紛轉頭去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卻發現以往一直挺拔雄壯的身軀已經倒下了。正被十幾個親兵拼死擡回座船。主將生死不明。漢軍將士們一下子慌亂起來了。而江南水師立即士氣高。
當親兵冒着新一輪的膛槍齊射受傷的張定邊擡回巨舟之時。江南水師戰艦第一層甲板的火炮又開始怒吼了。按照江南水師的火炮戰術。接戰最大的依是火炮的散彈。剛纔由於張定邊指揮座船衝太快。炮手們一時來不及換裝散彈。以需要水手們做殊死搏鬥爭取時間。
數百散彈在煙霧中將木板巨舟甲板上的漢軍掃了一大片。馬文才抓住這個時機。從木桶裏拎起兩支短插在腰間。然後左手持原本自帶的短銃。右手揮舞着水手刀。帶着百餘名裝備短銃和水手刀的水手們沿着木板衝了過去。而膛槍手在好彈藥後也隨着上百其餘的水手衝過船去。
這時的張定邊已經從劇和迷糊中清醒過來了。但是他的右臂依然毫無感覺。火槍鉛彈的傷害遠勝於箭矢。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被幾個親兵擡着往船尾方向跑去。
“幹什麼?”張定掙扎着要起來。
“大帥。兄弟們損失慘重。定遠軍也衝了來。這船是守不住了。”一個老親兵流着眼淚說道。
“什麼?”張定邊扎着站起來。回看了看。現後面遠處的甲板上全是屍體。還有不少傷員躺在那裏呻吟着。而數百江南水手在剛纔打傷自己的那位江南水師軍官帶領下已經衝上了自己的座船。剩下的上百己方的軍士正四:逃散。有的至往江上跳。
“怎麼事?”張定邊驚問道。剛纔他明明記的剛纔那數百弟兄還在那裏與江南水師做殊死搏殺。怎麼一轉眼就全倒下了。
“江南水師剛纔開炮了。打出的全是鉛彈。一下子把弟兄們全打倒了。”老親兵咬着牙說道。
張定邊覺的一陣暈眩。他剛纔在迷糊中聽到了連綿不絕的炮聲。所以才被驚醒過來。但是現在的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從來沒有遇到如此兇猛的戰法。在火槍和火炮面前。個人的勇武簡直不堪一擊。
“大帥。快走吧。-不走就來不及了。”老親兵一揮手。讓兩個親兵扶着張定邊繼續往尾走去。那裏有一門用來傳信的小船。現在成了逃出絕境的唯一途徑。
“鐵蛋。你想幹什?”張定邊明白親兵的意思。但是以往的驕傲讓他不甘如此。
“大帥。我們可部死光。但是你不能落在江南水師的手裏。你還要帶着大軍爲弟兄|報仇!”鐵慘然一。
張定邊被親兵們扶着。雙腳不沾的。他知道已經勢不可違了。只的流淚長嘆一聲道:“想我張定邊英雄一世。卻落的如此下場。”
馬文才帶着水手們很快清理了四處逃散的殘餘漢軍將士。沿着甲板直衝向船尾。卻被二十餘名親兵給擋住了。
“漢軍弟兄們。投降吧。”
馬文才看了一眼持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十餘名漢軍軍士。他們一個個衣甲破爛。煙熏火燎。還有幾個身上負了傷。在同袍的扶持下才勉強站立。
“定遠軍以悍不畏死著稱天下。今天也要讓你們看看。我們漢軍也有不怕死的好漢。”鐵蛋站在最前面。紅着眼睛說道
“漢軍弟兄們。這何苦呢?放下兵器。留的性命。”馬文才知道此人是個死硬分子。於是轉向其他軍軍士勸道。
“同生共死。不僅遠軍能。我們漢軍也能!”一個渾身是血的傷員有氣無力的答道。馬文才知道再勸已經無濟於事了。於是側身讓出已經列隊整齊的一哨滑膛槍手。大喊道:“準備!”
看着直對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鐵蛋等人不由更加挺直了胸膛。“大帥。記的爲弟兄們報仇!”
“開”
已經遠去的張定邊坐在小船上。聽到那響徹江面的大吼聲。還有緊跟其後的連綿槍聲。那怕他再堅強如鐵。也忍不住熱淚縱橫。伏在船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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