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我何不同你一起猜?
“在這之前,我是真沒想到,大殿下竟然藏的這麼深,四處在暗中攪風攪雨,一點底線都沒有,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更匪夷所思的事情,簡直喪心病狂。”
陸泱泱從前對大殿下的印象一直都不深刻,甚至整個京城都會下意識的忽略掉大殿下這個人。
要不是後來的幾樁案子間接跟大殿下扯上了一點關係,可能他們壓根不會想到,真正陰險的不是在明面上攪風攪雨的三殿下,而是藏在背後,看似被利用的大殿下。
誰能想到,他纔是利用別人的那個人!
只是很多事情都需要證據,沒有證據,誰也不能公然把大殿下怎樣。
何況當時的宗榷已經在陛下的全面監視當中,也無法顧及大殿下在暗中做了什麼。
要不是這次仙丹案這麼如出一轍的手段,她是真聯想不到,大殿下竟然能夠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做過的事情總會留下痕跡,我會先傳信給言樾,讓他多加防範。”宗榷溫聲道:“只是父皇派人在江南沒有找到我,一定會派人去西南,興許會動搖西南的軍務,宗恪去西南,開始或許是巧合,但也未必是巧合。”
陸泱泱驚道:“你是說,他有可能是奉了陛下的命去的?”
陸泱泱抿了下脣,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陛下是瘋了嗎?”
宗榷失笑,擡眸看着她生動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下:“倒不是瘋了,而是宗恪那些小動作,在他眼裏,如同跳樑小醜差不多。他知道西北動不得,一旦動了西北,將來若當真有一戰,他就會十分被動,所以他不會那麼着急收回西北的兵權。而西南,歷來就是動亂之地,先前言樾的親事未成,言樾回了西南,他退了一步,之後又找藉口將舅父從西南調走,留了言樾一個沒什麼根基的少將軍在那兒,你覺得是爲了什麼?”
陸泱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渾水摸魚?”
“分化西南的兵權,調走舅父,留一個不頂事的言樾在那兒,安撫西南的將士,穩住他們不要大亂,但同時又要讓他們先亂起來,他纔好在裏面安插自己的人,再讓宗恪去攪渾西南的水,如果宗恪的野心太大難以掌控,他就順勢除了宗恪,但如果宗恪能及時放手,他就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留着宗恪回京城,繼續幫他磨礪出他想要的繼承人。”宗榷同她分析:“所以父皇未必是給了他旨意,但放他去西南,本身就是一種暗示。否則不過是和親而已,宗恪正在禁足當中,他怎麼可能真的藉着和親離開京城?”
陸泱泱明白了,說白了,大殿下也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先前宗榷皇太子的地位之所以能夠穩固,除了他本身的名聲地位以外,西南總兵是他舅父,西北的大將軍是他的伴讀,兩個邊防重地都是他的勢力,且天下讀書人表率的蘭太傅,是他的啓蒙恩師,他是真正的大權在握,民心所向,纔會讓皇帝對他這個太子,又愛又恨,充滿忌憚。
若非那場事故造成他雙腿殘疾,致使朝臣動搖,根本難以撕開廢太子的口子。
而廢太子之後,短時間之內,皇帝想要徹底的瓦解宗榷的勢力,也需要時間,所以他從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大殿下那些小動作暗中給西北造成了大麻煩,這件事皇帝或許當時很生氣,但是事後,他一琢磨,他又會發現大殿下是一顆能用的棋子。
帝王權術,皇帝纔是最爐火純青的那個人。
陸泱泱想清楚了這其中關節,忍不住有些疑惑的看向宗榷:“殿下爲何要同我說這些呢?”
陸泱泱不是現在纔有這種感覺,而是從很早開始,殿下就從未避諱過同她講這些有關權術的事情,甚至若非是殿下,她對這些根本就一竅不通,後來她能在很多時候反應過來,想到的許多事情,也是由於從前殿下在這方面對她的不避諱,甚至是會主動給她講解,她才能窺到其中一二。
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因爲對京城,對外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纔會興致勃勃的參與其中,去了解,去思考。
但是時間久了,她也慢慢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似乎殿下一直都是刻意的在給她灌輸這些東西,爲什麼呢?
她原本的理想,只是想當個大夫罷了,但是總感覺,事情的走向在一步步走到她不可預知的地方。
宗榷聽着她的疑惑,淺笑出聲,輕輕握緊了她的手指。
陸泱泱如同從前一樣,蹲下來,微微往前傾身,與他視線平齊,不解的看着他。
宗榷看着她的眼睛,淺淺出聲:“我傷了腿之後,站不起來的時候,在我面前的所有人,都只有兩種形態,要麼是跪在我面前,不敢擡頭直視我的,要麼是站在距離我有一點距離的地方,垂下眼眸,同情、可惜、或者蔑視,在這之前,我從未想過,有那麼一天,我會那麼無聊的去觀察別人看我的眼神。”
“而你永遠在試圖與我平視,在我一睜眼就能看到你眼睛的地方,不用我刻意垂眸或者擡頭,不用我不動聲色的觀察,我就能看到你的眼睛。”
“所以泱泱,我也沒有什麼需要刻意瞞着你的東西,權術只是一種工具,你可以用也可以不用,可以思考也可以不思考,但我把我能讓你知道的信息直接告訴你,又何必讓你去猜?我行動不便,也有不能讓你參與的事情,不能總在你身邊,也不能時刻提醒你,唯恐你遺漏了什麼,而不能警醒。既如此,我既信你,何必要兜圈子遮遮掩掩,讓你去猜測他們那些彎彎繞繞?我何不同你一起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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