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桐風身世
奚晚照笑着在桐風的懷裏轉過身，對他說：“本來就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們的。倒是你，還真忍得下心將江琪蘭打入冷宮？”
“她若還是當初那般天真可人的江琪蘭，我定將她當做親身妹妹看待，可如今她屢屢害你，滿懷心計，我若再放任下去，終究是會害了你的。送入冷宮也是讓她靜靜心，換做他人，早該賜那一條白綾了。”
“有幾分道理。”奚晚照的憂心卻未散去，“若有一日江柏緬能徹底得到他該有的懲罰，我纔算了卻了內心最大的心事。也算是，給爹孃一個交代了。”
“會有這一天的。”
懷裏的奚晚照突然擡起了頭，對着桐風問道：“我發現其實我一點也不瞭解你，你清楚我的身份清楚我的家事，清楚我的朋友，但我直至現在才只知道你是馮峂棣，其他的我都沒聽你說起。”
桐風挑了挑眉，終於有一天要說到這個話題了嗎？
“那你想了解我的什麼呢？我的家事還是我的朋友？”
“都想知道。”
是的，他早就想告訴她一切了，但是有些塵封多久的往事總是難以開口些。
“我母親是珉塢族的聖女，珉塢族有個規定，聖女不得成婚，更不得有子嗣。原本我的母親一直猶如純白皎月般不諳世事，直至那年——遇上了我的父王。那年我的父王還年少輕狂，好奇珉塢之地的神祕，他便私服潛入珉塢，在那，遇上了我的母親。”桐風將往事娓娓道來，“兩人遇上的那刻，就被彼此異樣的容貌所吸引，接着他們開始結交，從對方的口中瞭解到不一樣的世界，也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彼此的情愫。”
這個故事的開頭，就註定了不美好的結局。
“母親不顧珉塢規矩，與父王相戀，然而一個是珉塢族的聖女，一個是乘風的王，誰也不能離開自己的領地，恰好當年朝中出了要事，所以父王最終還是遺憾而歸。而母親在父王走後，才發現肚子裏已經懷了個我，固執的她最終在醫婆姑姑的幫助下生下了我。”
奚晚照沉默地聽着桐風的敘說，不敢打斷他的回憶。
“我最開始是躲在衣櫃裏過日子，每日一雙眼睛只能在衣櫃打開的那一刻看到除了黑暗以外的世界，雖然只是房屋的一角。母親整日抱着我的腦袋痛哭，後來我才發現，她不僅是在哭這個看不到未來的日子，也在哭沒能給我自由的人生，更是哭父王的杳無音訊。後來長大了些，母親開始冒着風險帶着我從院後的小路去往一個萬物生長的美麗地帶，她告訴我，這裏是珉塢最美的地方，是我生長在珉塢必須要瞧上一眼的地方。”
“爲什麼你的母親不讓人去告訴先王帝你的情況……先王帝爲何又這麼多年不來瞧上她一瞧？”奚晚照早知事情的悲哀，卻又不解爲何走到那一步。
桐風摸了摸奚晚照的腦袋，這個問題他當年也問過母親。
“我問了母親同樣的問題，母親當年也是這般摸我的腦袋。她跟我說，她一直試圖找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幫她將這件事告訴父王，但是她不敢冒險，一旦那個人背叛了她，她和我都將難逃一死。”
“那你的醫婆姑姑呢？”奚晚照問道。“她每日要來給族裏的人把脈開藥，根本沒有很多富裕的時間跑出珉塢族的大山去傳遞消息。”
奚晚照點了點頭，正當她想問爲什麼先王帝不回去找聖女時，桐風又開了口。
“母親那麼謹慎，卻因爲我一時的貪玩，留戀那個美麗地帶，最終被人發現了我的存在。”桐風繼續說道，“族裏的人很快就發現母親已然是不潔之身，按照族裏的規矩，我和她都要被火燒死，連灰燼都要撒入珉塢江中。”
“後來呢？你又爲何逃了出來？”
“後來，母親苦苦哀求木舍長老，他從小看着母親長大，對她極是疼愛，雖然沒辦法讓母親逃過一劫，但他答應在祭壇之下挖通地道，在火刑之時供我逃出生天。”桐風扶額，想起那段經歷，他的頭總是隱隱作痛，“火刑之日，我就這樣看着母親被大火吞噬，甚至來不及看她一眼正臉。大火躥的高高的，擋住了整個我，我就順着打開的地道鑽了進去，一邊抹着淚一邊爬，在盡頭看到了醫婆姑姑，她心疼地將我抱出，卻拖不得半點時間，趁着所有人圍在祭壇周圍，她連夜帶着我逃出了珉塢族。”
她是那樣一個溫婉又柔情的女子，卻要生生化成了灰燼，連歸宿都要隨着河流逝去。
“後來……你就來到了這，見到了你的父王？”
桐風點了點頭，他還記得初來王宮，面對森嚴宏偉的建築，金碧輝煌的裝飾，以及座上那個威嚴不苟一笑的帝王，他的內心無比複雜。
他好恨珉塢的人，可是他也很愛珉塢的山水和珉塢的母親。
而在這，他不僅反感這裏的建築裝飾，還討厭那個男人。
爲什麼母親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會爲了他犧牲這麼多，爲他整日以淚洗面。
“你是我的父親嗎？”桐風站在大殿之下，擡頭看着這個男人。
從他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他就看出了這個男人猶如高山之巔的孤狼，孤狼怎會被情感所羈絆？
“放肆，這可是王帝！”一旁的太監狠狠說道，然而下一刻，他就被男人瞪了一眼，只得閉上了嘴。
“在這裏，你要叫我父王。”男人看着底下的桐風，眼神中彷彿充滿了情感，面容卻依舊冷淡。
他以爲這個男人眼神中的情感是對母親的愛——直到他在宮中生活了一段時間後，他才明白。
這個後宮中如今只剩下江王后一人，而她曾經誕下過王子，卻因爲體弱多病早早夭折。如今先王帝眼看無子嗣，正急得慌，而桐風的到來正好解了這燃眉之急。
先王帝其實內心也是對過去有所留戀，纔會心甘情願毫不猶豫地將桐風設爲儲君，對他雖算不上疼愛有加，但也沒有任何虧待，至少他從不允許別人在背後笑話桐風是山裏來的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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