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不愛我

作者:白娘子
這一晚,沈晚清沒有像以往一樣跟她對抗,陸知夏始終覺得少了些什麼。

  她心裏刀割一般,無暇去思考更多,精神上解決不了的,她從身體去發泄。

  陸知夏變着法子折騰了一天,兩天,三天。

  日升日落,月升月落,星隱星現,她們就這樣再家裏折騰三天。

  她們像是頹廢的尹君子,沉迷於彪寄。

  誰也不多說,誰也不發問,間隙抽菸、喝水、喫飯……之後又回到原始的狀態。

  這三天,家裏的窗簾沒拉開,江夢萊打過電話,門口也有人敲門,不知道是秦箏還是江夢萊。

  岑清伊也不理,埋頭搗鼓。

  沈晚清呼吸會亂,但不會發出聲音,她似乎在隱忍。

  陸知夏也不強求,她這次發熱期異常,前期感覺不強烈,後期收不住。

  頂級AO的好處是在某方面極度匹配,陸知夏這次超常發揮,幹到第三天,她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所以奇怪的念頭也都隨之消失。

  臨睡前,陸知夏苦笑,人啊,似乎有精力就會胡思亂想,最好是她這樣,累抽了就好了。

  陸知夏無暇顧及沈晚清,倒頭就睡,她像是一頭戰敗的狼,全身傷痕,蜷縮着身體,眼角掛淚。

  沈晚清躺在她旁邊,也沒好到哪裏去,她給她留了很多外傷,陸知夏留給她的都是內部的傷。

  她側躺在陸知夏身邊,擡手擦她眼角的淚,睡着的人似乎很傷心,淚水擦不盡。

  沈晚清躺了許久,她慢慢坐起身,佝僂着背,低頭抽着煙。

  身邊的人時而囈語,嗓子啞了也聽不出個數,她一根接着一根抽菸,腦子裏走花燈似的閃過很多畫面。

  母親的死亡、童年的不幸、後媽的冷漠、家族的重壓……她一直一個人挺着,直到遇見陸知夏,她以爲這輩子都不會遇見和自己相匹配的人。

  但是,她偏偏遇到了。

  遇到了又能怎麼樣?她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她才20歲啊。

  那麼好的光景,正青春陽光的20歲的陸知夏,也偏偏喜歡上了她。

  她們遇見彼此,是預料之外,她們要在一起,也是衆人的預料之外。

  沈家的強大,言芳華的反對,像是兩堵牆,沈晚清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揉了揉眼角還未低落的淚。

  人啊,千萬別想着依靠誰,會讓自己變得阮弱。

  同樣,沒有強大到無堅不摧的時候,有的話是沒有資格說出口的。

  那些話,那些念頭,在黑夜裏瘋長。

  最終結果,不是她親手砍斷枝蔓疼到致死,就是枝枝葉葉終於穿過黑暗,沐浴在陽光下。

  危險的天秤在搖擺,沈晚清的心也在搖擺。

  她抽完盒子裏最後一根菸,撐着身子起來,開窗通風,陽光透過細縫鑽進來。

  沈晚清眯着眼,回頭看牀頭的人,她睡得很沉,陽光斜斜地打在被子上。

  她漸漸拉開窗簾,陽光愛撫着沉睡的靈魂,而沈晚清則是站在窗簾的後面,那裏有獨屬於她的黑暗。

  如果她們兩個人,註定只有一個人活在陽光下,她希望那個人是陸知夏。

  沈晚清走

  之前,低頭在陸知夏的臉上落下淺淺的紊。

  每一次都很輕,極盡溫糅,睡熟的人,沒了壞脾氣,也沒有不開心。

  這會兒睡得沉穩,唿奚勻稱,沈晚清扯過被子蓋上她。

  出了門,車裏的保鏢,一個站在車旁,兩個在車裏打瞌睡。

  他們在這裏守了幾天,此刻終於鬆下一口氣,低頭叫了聲:“沈總。”

  沈晚清上車,靠着椅背,閉着眼睛,一路無言回了家。

  她璽棗,換睡衣,最後站在櫃子和牀中間,左看右看,她慢慢走向牀。

  躺下不知多久,沈晚清輾轉反側,終於還是起身,走向衣櫃。

  打開,邁進去,關上門,側身躺下,黑暗籠罩之下,她漸漸跌入睡眠,睡在了黑暗中。

  陸知夏醒來,已經是下午的事,她被尿憋醒的。

  她從洗手間回來,看着空蕩蕩的牀,半晌走到衣櫃旁。

  明知道她不在裏面,卻又抱着一絲希望,拉開那一刻,不過是印證心裏的失望罷了。

  陸知夏再也睡不着,璽棗時,全身都在疼,之前有多歇斯底里,現在就有多痛不欲生。

  誰也沒說分手,畢竟她們沒在一起,但陸知夏心裏知道,她們這回折騰散了。

  洗了澡,哭了一場,陸知夏穿上衣服,去樓下喫麻辣燙。

  老闆依舊熱情,她也依舊笑得開心,她喫着面,心裏鄙視自己:陸知夏,你變得虛僞了。

  以往,她的情緒不會藏着掖着,但現在老闆問她漂亮女朋友,她也學會了寒暄,說着似是而非的話。

  不知爲了讓老闆相信,還是爲了安撫自己破碎的心。

  飯後,陸知夏照例去了老奶奶的店喫冰棒。

  老奶奶見她難得乖順,裹着長衣長褲,脖子都被襯衫領子遮住,還誇她:“終於知道多穿點了。”

  陸知夏托腮,望着路邊枯黃的野草,她不願承認,但麻辣燙不再美味,冰棒不再甜滋滋,她心裏好像被誰打翻了黃連藥瓶,苦藥撒得到處都是,她的心都苦了。

  回了家,陸知夏終於有勇氣開機了。

  手機開機,一排未接來電和未讀信息。

  很多人打電話找她,唯獨沈晚清沒有。

  母親數落她不回消息,秦箏問她怎麼樣,江夢萊說有時間聊聊。

  楊之喬的語

  音電話打來,她點了接通,那邊無奈道:“你終於接了,公司旅遊你還去不去了?”

  她撓撓頭,想起這茬,深吸口氣說:“去。”

  陸知夏收拾行囊,發了個朋友圈,是她坐在行李箱上,大長腿劈開,坐姿豪放。

  配文:十八年後,我還是絕世猛A。

  葉瀾西調侃她:旅遊要去18年,公司都被你搞黃了。

  那麼多信息壓在上頭,她偏偏忍不住滑屏,沈晚清的頭像跳出來。

  她的心又難受,又滿足,像是一種自虐,形成惡性循環。

  最後,她長按對話框,直接按了“刪除該聊天”,指尖懸空半天,卻不捨得按確定。

  她煩惱地選了“取消置頂”,之後選擇“不顯示該聊天”,手機揣進兜裏那一瞬,對上楊之喬打量的眼神。

  誰也沒說話,楊之喬丟過來一瓶水,她道謝,擰開灌了一口。

  也不知是蹲哪個明星的代拍,以爲她是低調的大明星,連連拍了幾張。

  喝水時,微微揚起的脖頸,露出漂亮的線條。

  熱搜被她佔據,她是下了飛機才知道。

  親媽慶幸,幸好這次是你一個人上熱搜。

  陸知夏翻了翻照片,都是誇她好看的,希望她直播喝水。

  她無奈地苦笑,人真是會變的,以前有人誇她,她不知多高興。

  現在呢?她所見所聞所感,最後咂摸一下,味道都是苦的。

  沈晚清,什麼都沒給她,卻帶走她生活裏的甜和陽光。

  陸知夏卻又沒辦法怪任何人,是她自己選擇的。

  楊之喬也是上飛機,才知道陸知夏跟她不去一個地方。

  陸知夏要先去別的地方,再去雲貴川找她。

  陸知夏在飛機上,帶着眼罩補眠,罵自己是賤骨頭。

  彪寄這檔子事明明是雙方需求,卻被沈晚清說得好像她一個人的渴求似的。

  心裏氣着人家不主動,這邊又去桐鄉找野生蠶絲,甚至很殄狗地計劃着:要給沈晚清做一個新的捷克狼犬。

  唉,陸知夏一路上,表面睡着,內心裏兩個小人在打架,最後也沒分出勝負。

  下了飛機,楊之喬讓她自己小心點,別被拐走了。

  陸知夏沒心情鬥嘴,納悶地問:你和楊格一個月拼業績,你還有心思旅遊,莫不是去雲貴川發展業務去了?

  楊之喬:這你都知道?你閉嘴,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被我滅口。

  陸知夏:【白眼】

  和楊之喬鬥嘴,內心短暫地平息一會。

  陸知夏膽大心細,嘴甜腿勤,辦理入住,憑藉美貌迅速和前臺混熟,並掌握了桐鄉市可能有野生蠶絲的位置。

  她也不耽誤,大晚上就跑到村子裏去,挨家挨戶地問。

  爲此她還講了感人的故事,當然是在沈晚清的故事基礎上,加上她後期的渲染,感動的當地村民落淚。

  野生蠶絲數量少,價格貴,後期加工成沈晚清想要的材質布料,手續費也高昂。

  陸知夏想着再貴能多貴,好不容易拿到報價,說是一斤要上萬。

  按照陸知夏的需求,老闆給她估算,至少要幾十斤野生蠶絲,在這基礎上加工,萃取最好的一部分做成布料。

  之後還有一部分蠶絲要是放進捷克狼犬的身體裏,老闆的意思,填充物也看不見,別拿那麼好的。

  “不行,”陸知夏較真道:“從裏到外,都要一樣的。”

  “那我推薦你做個小點的,別做那麼大的。”老闆好心好意,陸知夏想的卻是要做個狼犬抱枕,以後沈晚清可以抱着睡覺,也會安心些。

  老闆勸不動,也不肯壓低價格,最後陸知夏心痛地從賬戶裏轉了一百萬給他當預付金。

  不夠再補,多了給她退。

  老闆這樣還說:“我這都是聽家裏老人說你的故事,我挺感動的,給你分一點,要不然我每年都是統一賣給別人的。”

  陸知夏第二天下午,拿到野生蠶絲,在老闆幫忙下,她又交了幾萬塊加急手續費,優先給她做。

  陸知夏等布料的時間,在大街上找人幫忙疊星星。

  虧得是她外向,好意思開口,等到她拿到蠶絲布料後,小星星也正好夠數了。

  填充用的蠶絲和做好的蠶絲布料直接寄回海京,本來想寫家裏,怕被母親發現,她只能寫公司的地址。

  小星星,她放在包裏,正好聽說西南地區有個萬壽福陵山,風水特別好,她打算帶着小星星去燒香,順便給沈晚清求個平安符。

  飛雲貴川的路上,陸知夏繼續罵自己賤骨頭,但她還是心甘情願爲沈晚清做這些。

  楊之喬要接陸知夏,她沒讓,自己落地直接坐上大巴,趕往萬壽福陵山。

  “最近連雨天,你別亂跑啊。”楊之喬像是老母親一樣叮囑她:“你說的那地方我知道,但也就那樣,雲貴川哪個省沒有寺廟啊,你非得跑到犄角旮旯啊?”

  陸知夏的主意正着呢,誰說都不聽。

  她抱着小星星,下了大巴,坐上當地的小車,找了個民宿。

  當天晚上,天氣陰沉,她窩在民宿的小房間,被蚊蟲咬得睡不着。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卻迎來了雨天,天氣預報顯示未來一週都有雨。

  陸知夏心急等不得,便借了一把傘,自己步行去萬壽福陵山的福陵寺。

  不少人都和她一樣,虔誠地來拜佛,冒雨也要去。

  楊之喬打電話給她,聽見雨聲,又生氣又着急,兇她:“你這人這麼倔呢!大雨天你往寺裏跑什麼啊?那邊都是山路,很危險的,你趕緊回來,別往上走了!”

  “你嗓子怎麼粗成這樣?感冒了啊?”

  “是啊,要病死了,你趕緊過來照顧我。”

  “那你等等吧,我晚上回來。”

  “你怎麼不聽話呢!雨大不好走。”

  確實有人因爲雨大,停在半路,猶豫要不要回去。

  陸知夏揹着包,小星星放在防雨防摔的小兜,掛在前兄。

  “掛了,我要爬山了。”陸知夏掛斷,楊之喬氣惱,直接打給沈晚清:“沈總,我勸你管管特助,福陵山那邊,地形不好,現在還下雨,萬一困在半路怎麼辦啊?”

  沈晚清這幾天,頭一次接通電話,也是知道楊之喬和陸知夏是一組的。

  她不聞不問,不代表心裏真的沒想,她擰眉道:“她去那裏幹什麼?你們不是一起旅

  遊嗎?”

  “哪有一起啊。”楊之喬心疼但忍不住,說陸知夏先是一個人跑去別的省市,來這邊也不和她匯合,冒着大雨非要上山拜佛,“她到底有啥事要求佛,至於不要命啊。”

  這邊兩人打電話,陸知夏站在半山腰休息,身後還有人往上爬,前面依稀也有人影。

  爲了求佛,爲了祈願,很多人都不辭辛苦。

  陸知夏按了按兄前的星願瓶,深奚口氣緩一緩,她打開手機,忍不住點進微信的搜索框,她找到了被隱藏的沈晚清。

  她芷尖凍得有點冷,敲了一行字,又覺得不合適,後面的人喊她:“快走啊!”

  陸知夏忙揣好手機,繼續往上爬。

  終於在中午時,她超越所有人,第一個抵達福凌寺。

  她來不及清理失噠噠的自己,簡單整理着裝,燒了第一炷香。祈福,爲沈晚清,爲母親,爲朋友……唯獨沒有她自己。

  別人都先找寺裏沙彌換衣裳,她祈福之後,瞅了瞅時間,下午2點。

  雨停了,她看看手機,電量不足,山上並沒有能給她充電的地方,山下還有重感冒的楊之喬。

  陸知夏翻翻天氣預報,4點又開始又雷陣雨,她捲起褲腿,挽起袖子,開始下山了。

  下山路上,遇到陸續往上爬的人。

  路滑,她小心又小心,還是摔了幾個跟頭。

  陸知夏爬起來,揉揉痛處,繼續往前走。

  快到山腳下,雷陣雨突然而至,冰雹砸得她不得不找個地方躲一下。

  突然間,一陣強風颳過來,她只覺得地都在搖晃,身子也跟着晃,差點撞上石頭。

  楊之喬的電話打了不知多少個,她瞅瞅微弱的電量,接通了。

  得知她躲在山下,楊之喬立刻大聲吼她:“離山遠點!”

  冰雹砸得太疼,陸知夏看着地上雞蛋大的雹子,嚷道:“我現在出去,現在就會被砸死。”

  “誰讓你這時候上山又下山啊!”

  “你不是說你感冒要死了嗎?”

  楊之喬都要氣哭了,兇巴巴地回她:“那你早幹嘛去了,你不上去不就得了!”

  “我就是要上去給我的小星星祈福,你管我!”陸知夏也惱火得很,這天氣預報一點都不準。

  兩人吵架時,陸知夏聽得嘩啦一聲響,她往上看,巨大的泥石流滑落。

  她不顧一切地往前跑,泥石俱下,速度快得驚人。

  陸知夏縱身一跳,還是被泥石壓住,一顆石頭滾落時砸到她的頭部。

  陸知夏砸得頭暈眼花,手機又響了。

  操,又響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陸知夏側躺着被壓住,呼吸有些喫力,她會不會就此死在這裏?

  頭昏沉沉的,雨水砸在臉上,天好像在晃,地也在搖。

  手機一直在響,她費勁地擡起外面的這隻手,看見是沈晚清的電話,她用力地用鼻尖去滑屏幕。

  不知嘗試多少次,終於接通,電量已經滴滴告急,她喘着粗氣說:“沈晚清,說你愛我。”

  她已經不想去問,也不願去問,她只想聽她說愛她。

  似乎要遙遠的地方傳來一句,不是她想聽的,她說:“告訴我你在哪?”

  “你不愛我。”她哽咽,手攤開,再無力氣掙扎。

  她不愛她,她突然覺得,她的生命沒了意義。

  更多的泥石滾落,將她徹底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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