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潮漲潮落
“停車,掉頭。”
早乙女晴裏沉下臉,冷聲朝輔助監督下令,其中壓抑的情緒使車內的其餘二人都心頭爲之一跳。
甘露寺蜜璃觀察到他可怕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道:“是五條君那裏出事了嗎?”
晴裏點頭並未多言,僅是言簡意賅的再次強調了一遍:“掉頭,回高專。”
這次他的語氣更爲嚴厲,暗含着毫不掩飾的威脅意味。
輔助監督還是頭一回見到他這個模樣,嚇得眼淚差點飆出來,他忙不迭連聲應下,同時手上快速打着方向盤在公路上來了個難度超高的甩尾掉頭,順着來時的路疾馳而去。
十分鐘後,車子回到高專門口的石梯下。
晴裏抄起甩棍別在腰帶上,衝着監督說了句:“在這等我一會兒。”而後迅速推開車門頭也不回的踏上通往高專的階梯。
彼時,高專結界內拉響了警報,一聲接着一聲,刺耳又聒噪。
有好幾名高專職工在街道上巡邏,眼下高專處於緊急的守備階段,但凡有誰進入都要接受排查。遠遠的看到門口迅疾地跑來一個模糊的身影,工作人員剛想喝止住這不速之客,哪知一個錯眼的工夫,那人便如鬼魅般沒了蹤影,消失不見了。
那名工作人員揉了揉眼睛,心道是自己眼花了?
大白天還能撞見鬼不成!
他左右環顧仍是沒有發現闖入的人,心底雖還疑惑卻不再糾結,繼續堅守自己的崗位。
另一邊,憑藉着天生的直感和極高的反應能力,晴裏輕鬆繞開那些巡邏的職工,如入無人之境。
他一路來到高專後的筵山麓,一座座鳥居坐落於山坡蜿蜒而上,蔓延到山的深處。感受那從上方逸散出的咒力殘穢,晴裏握緊腰間的甩棍,咬緊後槽牙大步爬上通往未知的石梯。
斷壁殘垣,一片破敗的景象。
這裏空無一人,鳥居和四周的建築物糟到毀滅性的破壞,地面龜裂四散,還有個巨大的環形深坑。
緊接着,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入目的是一攤於地面迸濺開來的暗紅血液,刺目又驚心。
好似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霎時間令晴裏感到渾身冰涼,大腦也因眼前的景象承載過多而混亂不堪。
這裏發生了什麼?
悟又在哪?
腦內充斥着各種雜亂的音節,晴裏嘴脣翕動,快步上前走到那攤血漬旁邊,表面有些許乾涸的痕跡,意味着受傷的人離開了有一段時間。
再定睛一看,其側有幾個沾了血水的腳印,隨着步伐的邁進越來越淺,直至消失在某個方向。
晴裏弓着背起身,身子站不穩似的微微晃了下,旋即腳步沉沉地走向那血腳印的去處。
高專最底層的結界中心,薨星宮。
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靜,唯有噠噠的腳步聲清晰可聞,迴盪在空曠的地底。
走過一段黑暗且漫長的隧道,洞穴出口處光線明亮,明明在地底卻恍如白日。
晴裏雙眼空洞地望着虛空中的一點,耳邊驟然響起一句不算熟悉的女聲。
“你是早乙女對吧?”
他循聲看去,另一處隧道口前是身邊站着其他高專職員的家入硝子,正滿面愕然的與自己對視,語氣中帶着不確定的試探。
此刻她腳邊的地面躺着兩個人,一男一女,還都是熟面孔。
端詳着面前渾身散發着恐怖低氣壓的人,家入硝子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她單知道這次星漿體的護送任務有早乙女晴裏的參與,卻不曾想這人會出現在高專內甚至越過外面的層層守備進入到薨星宮內部。
“我記得你是家入。”晴裏艱難的從腦內扒拉出相應的名字,用毫無起伏的聲音答道,“我想要找悟,就來了。”
暗紫色的眼眸隨之一動,目光在地面的兩人身上游移。
“悟不在這裏嗎?”
“”
察覺對方此刻的狀態極爲不對勁,距離發瘋就差臨門一腳,這答非所問的態度更是讓家入硝子感覺頭都大了。
五條悟的這個男朋友果然也不是個正常的傢伙。
“五條不在這裏,我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
她聽到警報趕到這裏時,先是發現薨星宮大門處瀕死的黑井美里,然後是參道內重傷的夏油傑。
至於五條悟,她沒有看見,也不清楚對方去了哪裏。
或許和星漿體一起待在了其他地方。
得到這個答案,晴裏若有所思,面上毫無任何失望之色。
“我明白了,謝謝你。”
說罷,他轉身要走,又被背後的家入硝子喊住。
她遲疑着開口。
“你還好嗎?”
聽到這個問題,黑髮少年慢了半拍一樣緩緩回頭,短暫的愣神過後像是終於消化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朝硝子扯了扯脣角,平靜的表象下是陰鷙駭人的殺意。
“當然,我很好。”汽車在公路上飛速行駛,隱約可見與地面擦出的火花。
輔助監督本着這駕照不要也罷的心態,在後座少年的指揮下狂打方向盤,一輛商務車愣是開出了賽車的驚心動魄。
“就在前面。”
晴裏指着幾十米外那棟奇怪的建築,示意監督靠邊停車。
恰在這時,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伴隨着接連物體倒塌的聲音不斷傳來,車內的所有人具是一驚。
監督瑟縮了下脖子:“那邊發生了什麼?”
甘露寺蜜璃也害怕道:“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嗎?”
比起他們的不安,一看到這個動靜的晴裏登時就明白自己是找對地方了。
他心下稍定,隨口道:“應該是在拆遷。”
二人:“”
沒去管他們那荒唐的眼神,晴裏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
臨走前,他對駕駛座的監督道:“你先送甘露寺前輩回去,我有事再聯繫你。”
“好、好的!您也小心!”
被搞得精神緊張的輔助監督下意識朝眼前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學生用了敬語,並在答應後火速駕車離開逃離現場,一刻不敢停留。
目送汽車漸漸遠去,晴裏心情沉重地呼出一口氣,視線落向巨響發出的方位。
“那麼,接下來——”
他漫不經心地抽出甩棍,跟從直覺一步步前往盤星教本部的後方,鞋底踏在石板路發出有規律的聲響,如蜘蛛網般崩開的裂痕蔓延到腳下,慘烈程度完全不輸高專。
沒走多遠,晴裏停下腳步,擡頭望向不遠處佇立在原地彷彿早已等候多時的人。
白髮的少年身着染血的衣衫,面上是之前戰鬥殘留下的血漬,對方與他相對而站,眼神極富侵略性地看了過來,神情滿是戲謔與倨傲,如同一名真正的神子在俯瞰衆生,那雙沒了墨鏡遮擋的天空之眸在陽光的映照下也顯得更加耀眼奪目。
“悟。”
直面那幾近癲狂的目光,晴裏輕聲喊出對面人的名字。
聽到聲音,五條悟的眼珠不經意的滾動了下,他現在的心情很是愉悅,因腎上腺素飆高而使大腦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
“晴裏,你可算來啦!我可是特地在這裏等着你呢。傑還活着吧,我走的時候感受到了硝子的咒力,想必他現在已經活蹦亂跳的往這裏趕了。”
“你知道嗎?我現在超——嗨的!或許這就是喝醉的感覺?並不壞哦。”
他喋喋不休地發表言論,並不需要別人的回答,似乎只是想把自己腦內高速運轉總結出的信息一股腦發泄出來。
最後,五條悟重新看向晴裏,咧嘴露出一個頑劣的笑。
“晴裏你,是在生氣嗎?”
“”
早乙女晴裏瞥了眼角落處坐在血泊中的男人,並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淡淡問道:“他死了?”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沒錯!死得不能再透了。”
“這樣麼”晴裏略微遺憾地嘆口氣,心底那些洶涌的情緒隨着這句話頓時消散了大半,但還是感到有那麼些許不爽。
“你的傷沒事嗎?流了很多血。”
說着,他走到五條悟面前,伸出手試圖撫摸這人身上的傷口,哪知卻忽的被大力握住手腕,牽引着探向額前,晴裏能觸摸到他髮際線邊緣有處凹陷下去的皮膚,是一道新鮮的疤痕。
“當然沒事,我好得不得了,拜這個傢伙所賜,我從沒有如此清醒過。”
五條悟用另一隻手撩起劉海,興致高昂地展示了自己額角的疤,隨後他驀地抱住面前的人,毛茸茸滿是髒污的腦袋在對方脖頸處蹭來蹭去。
“晴裏是在關心我嗎?我好開心。”
就當晴裏還在因身上人此時的狀況感到微妙的怪異時,便發覺身上的禁錮忽然鬆開了些,還沒等他開口詢問什麼,下一刻,那張俊俏到完美的臉放大在自己眼前,緊隨而來的是貼在嘴脣上的輕柔觸感。
晴裏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後知後覺間才意識到眼下發生了什麼。
恰在這時,一陣劇烈的疼痛打斷了他的思緒,腥甜的血液順着脣角流進齒縫,瀰漫在整個口腔。
晴裏倒抽一口涼氣,疼得牙齒都在打顫,一擡眸便對上罪魁禍首那充滿笑意的雙眼,他霎時間愣住。
便見對面人摸上他的臉,似在安慰般用指腹摩挲着下脣破損的傷口處,微微的刺痛感傳來惹得晴裏不禁蹙了蹙眉,又因鉗在下巴處的強硬力道,他甚至一時有些分不清這疼痛究竟源自哪裏。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心思得逞的五條悟舔了下沾了血跡的嘴角,然後舒服地眯起眼睛,像一隻食髓知味的貓咪。
良久,他笑容燦爛的再次環抱住頭腦發懵的愛人,親暱地貼着對方柔軟的髮絲輕輕磨蹭,吐出的低喃中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
“我的晴裏——果然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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