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夢魘
鬼魅感覺自己葬身在大海之中，無法呼吸。背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暗影裏伸出的無數只鬼手緊緊扒住他的身體，使勁往下拖。
深淵之下，魔鬼桀桀地笑着，等待着獵物到來。
“誰…有誰來救救我……”
依仗着僅有的模糊的光亮，鬼魅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她站在岸上，似乎在和別人爭執着。
“他就是個邪物，我們打死他是爲村子除害！”
“我不管，你們害死了我的兒子，賠錢！”
你們賠錢……
賠錢……
錢……
母親的話隔着重重海水淹沒而來，像一個巨浪，把鬼魅打下海底。
……我最後的利用價值，竟然就是換幾個錢幣嗎？
童年的記憶狠狠地侵蝕着他，鬼魅已經完全意識不到自己深陷在夢魘之中了。身體已碰觸到海底地面，窒息的水壓簡直要把身體擠爆！
鬼魅的意識開始飄散，他卻依舊能清晰聽見海底的魔鬼在說話。
那張猙獰的骷髏臉浮在眼前，桀桀地笑起來：“小鬼，要做個交易嗎？”
夜幕降臨，所有的祕密都在海平面下蠕動起來。
……
索托鬥魂場外。
結束了今天的戰鬥實訓，史萊克一行人準備去喫夜宵。
熱鬧的索托城，即使在夜晚也依舊燈火明亮，夜市人頭涌涌，每家店都有客人就座，食物的飄香四溢，十分誘人。
在這裏，夜晚纔是人們狂歡的主場。
“月兒，一起去喫燒烤嗎？”小舞問道。
月圓搖搖頭，“我不喫，先回學校了。”
“畢竟打鬥一天了，和我們去放鬆放鬆吧。”連唐三也多說兩句爭取了一下，但月圓還是堅持不去。
她看得出來，他們七個人在弗蘭德的訓練下已經形成了一種團隊羈絆，自己也沒有必要刻意融進去。她也不覺得喫夜宵能夠放鬆身體和神經，有這個心思還不如睡覺。
而且啊，在某些時刻，她真的很討厭熱鬧。
隨便閒逛了一下，感受人間的煙火氣，月圓兜了個小半圈纔回學院。
回到宿舍的時候，她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
氣氛安靜得詭異，近乎死寂，就連史萊克獨有的蟲鳴也銷聲匿跡。
過了一會兒，從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不詳的黑色氣體佔領了整個房間，部分從門縫裏溢出來。雖然感覺不到任何威脅，但月刃還是拿在手裏，緩緩踱步過去。
等月圓提起十二分警惕進到屋子裏，卻驚奇地發現自己牀上躺着一個人。
特殊黑紋蔓延在他的脖子和臉部，全身黑衣常年不變，顯得整個人陰沉沉的。立體的五官也總帶着一股熟悉的陰鬱與煞氣……
月圓饒有趣味地看着鬼魅，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躺在我的牀上？
鬼魅似乎陷入了夢魘，嘴裏還呢喃着什麼。
月圓湊近去聽，發現是幾個破碎的詞，類似“救我”、“母親”、“該死”之類的。
他本就沒有氣血的臉變得更加慘白，眼底的黑眼圈厚重，深得能裝起一袋米，好像是幾天幾夜沒睡過覺了。
“你也有這天啊。”月圓淡淡地說道。
不可一世的鬼鬥羅做噩夢竟然也會叫媽媽？說到底，再怎麼在武魂殿威嚴可怖，說到底也還是個人罷了。是人就有貪、嗔、癡、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失榮樂……
是人，就有弱點。
說起來，自從“作爲一個人”重生在這片大陸，自己的情緒也比前世豐富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壞事還是好事。
看到鬼魅被夢魘折磨，月圓可不會心疼，她還記着他差點把她脖子掐斷的仇呢！
這貨不會是和月關打架輸了，找她裝可憐求原諒的吧？
巴掌毫不留情地朝他臉上拍過去，月圓淡淡地道：“喂，鬼魅，該醒了。”
不拍還好，這一拍就出問題了。
強大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圍繞在鬼魅四周黑壓壓的氣體忽然狂躁起來，瘋狂涌進月圓的體內，它們集中奔向大腦的位置，拼命想擠進她識海內。
月圓感受着密密麻麻的刺痛，內心嘲笑道：識海可是她前世學會的，並非這個時空裏存在的空間術法，而且是她花費了六年才形成的異次元領域，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入侵！
月圓閉上雙眼，竭盡所有精神力與之對抗。
邪惡的氣體多次嘗試衝破，結果都是失敗。最後鎩羽而歸，回到鬼魅體內。
月圓再睜眼時，感覺自己所視的世界忽然變了，黑白交錯，失去了所有顏色。她的雙目沒有了眼白，變得全黑，眉間也燃起了一道暗紫色的火紋。
怎麼回事……
伴隨着眼睛的變化，月圓看到一個猙獰的鬼臉。
面如骷髏的東西爬在鬼魅身體上，正死死地盯着她。有點恐怖，還有點令人作嘔。
那東西沒有眼珠，月圓卻在那漆黑的眼洞裏看到了濃濃的興趣與貪慾。
它想從她身上圖什麼？
月圓想起來，自己在地下實驗場被幾個魂王追殺時，無意中闖入密室，還不小心撞碎了一個玻璃容器。容器裏面的“生物”滑倒在地面，很快就腐化了，只剩下一團黑氣，留在地面撲通撲通自己跳動着，還滲出燒焦的味道。
重重保護之下，應該是很寶貴的東西。
她當時賭了一把，爲了保命，用煉化獸血的方法把黑氣帶到自己識海內。
果然，幾個魂王不敢殺她了，只敢活捉，把她帶到鬼鬥羅跟前。
那團小小的黑氣一開始攪得她腦袋快要爆炸，後來鬼魅將她抓住，痛扁一頓，也不知他幹了什麼，黑氣之後都安安分分地呆在識海里。
而現在，顯而易見的。
眼前這隻面似骷髏的魔鬼，盯上了月圓識海里的那團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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