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禮物
“你覺得呢?”李槿沐問。
岑偈若有若無地點點頭:“嗯。”
午後的陽光炙烤着大地,咖啡館門口成排的樹蔭小道上,男孩與女孩並肩走着。
從李槿沐的角度,只能看到岑偈精巧的下顎線以及半邊側臉,她一點也不後悔自己放下臉面來與他求和,光看臉就覺得值得。
感受到那道炙熱的目光,岑偈垂眸看了女孩一眼:“看路。”
李槿沐挽住他的手臂:“我男朋友長得這麼帥,多看一眼都不行嗎?”
這句話通常來說是能取悅到岑偈的,但男朋友三個字就令他不是很舒服,可這卻是事實。於是只能任她看,自己則領着路。
光影透過層層疊疊的綠葉,在少男少女的臉上來回波動,少女素色的長裙被微風吹得微微浮動,她的目光貪戀地停留在他身上。
路過的人紛紛向他們投來目光,在這種時候,李槿沐挽着他的手就更不自覺地抓緊。
路過並且投來目光的人也包括林亞琦,她眼睛看着腦子裏想着,好一對璧人,現在的小女孩小男孩真是越長越好看,牽着手走在一起更好看,目光在男孩的臉上停留了數秒之後才反應過來,那不是上次比賽和白豈淵一起的岑偈嗎?
林亞琦邊走邊想,褲兜裏的電話震動都沒有注意到。
白豈淵又打了一個。
走遠後,林亞琦才反應過來,拿出手機,接起來:“白老師,我到了。”
“你在樓下等我。”
“行。”林亞琦掛了電話。
兩分鐘後,白豈淵如一陣清風般飛奔到門口。
林亞琦皺眉:“白老師,你怎麼又瘦了?”
寬大的T恤罩在身上,白豈淵自己也覺得,是瘦了,他說:“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我看你是沒有好好喫飯纔對。”林亞琦撇嘴:“走,我請你喫飯去。”
“我請你纔是。”
在停車場遇到了岑偈與李槿沐,林亞琦初始還忍不住再看幾眼,直到岑偈走過來,才從少男少女身上別開目光。
“白老師要出去?”岑偈直徑走近白豈淵。
“對,出去喫個飯。”
見男朋友走了過去,李槿沐自然而然地也跟了過來,她禮貌地對着兩個人頷首點頭。
白豈淵回以一笑。
“這就是和你搭檔的小男生,叫岑偈是吧?”林亞琦問。
岑偈皺着眉,搭檔不假,‘小男生’三個字卻格外刺耳。
“對,我們倆一起住的,就一起搭了個舞。”白豈淵道。他一語出便引得少年的眉頭更加緊鎖,這句話的意思彷彿是,我們也並非是共同進退的搭檔,就是一起住,然後順便搭了個舞。
“跳得很不錯,那舞我反反覆覆看了十幾遍,你算是和白老師搭得最好的。”林亞琦用到了‘最’字,足以證明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她從未見過白豈淵和誰跳舞能這樣得心應手。
“哪個?”岑偈問道,他與他搭了可不止一次。
“就國風那個,又柔又剛,真的特別驚豔。”
“對,我也反覆看了好幾遍,特別好看。”李槿沐也參與到討論中。
這樣一說,倒將白豈淵說得不好意思了,他略微低頭。
岑偈看見了他的小動作,嘴角勾起淺笑,緩緩道:“驚豔吧,白老師編的,能不驚豔嗎?不過也是因爲我配合得好不是?要是換了別人還不一定能呈現出這麼好的效果。”
白豈淵擡頭瞪了一眼那個又開始臭屁的人,道:“對,就是因爲你配合得好,要不然哪有這麼好的效果。”
聽不出他的語氣是真誇還是假誇,不過既然他都誇了,岑偈自然是要收着了:“主要還是因爲我功底紮實,白老師需要什麼動作都能第一時間做到、學會。”
林亞琦算是聽出來,這倆人這是在互誇啊,於是就道:“唉!我就不行,白老師一個動作教了幾遍我都不會,難怪拿不出什麼驚豔的作品。”突如其來的插了話之後,剛纔還在互誇的兩個人相對無言,顯得氣氛有幾分尷尬。
沉靜了幾秒鐘之後,白豈淵道:“其實你學得也挺快的。”
“是嗎?”林亞琦笑了笑:“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了,明年要是能有幸一起參加比賽,你可別拋下我。”
“不會。”白豈淵說這句話時看了對面的人一眼,他也總愛說別拋棄我之類的話,說時語氣裏還總帶着不自知的撒嬌。
他看自己,岑偈自是不會沒有察覺,他迴應的是一個淡淡淺笑,像春風過境一般拂在心尖,說眉來眼去並不爲過。
兩個人都沒有收斂目光。
岑偈去約會,白豈淵只是單純地和朋友出去喫飯。於是白豈淵回來許久都不見那人歸來,心中隱隱煩躁。
半夢半醒之時,岑偈終於回來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白豈淵是有感知的,也並非自己的錯覺,那道目光停留了許久。
岑偈終於將目光收回,心間煩躁至極。今晚李槿沐想與他親近時,他只覺得一陣噁心,不經意地推開了對方,以前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對於又香又軟的女生是個男生都不該抗拒,腦子有病的纔會抗拒,可如今,腦子有病的竟是自己。
旁邊的人睡得香甜,岑偈卻是整夜輾轉反側。
清早醒時,白豈淵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面,他還在熟睡。
直到中午,熟睡的人才有了轉醒的跡象。睜開眼,看到一個背對着自己的背影,那人盤腿而坐,正專心致志地低頭看手機。
“白老師。”岑偈的聲音帶着朦朧睡意。
被叫的人回過頭:“睡醒了?”
“嗯,你怎麼沒有去練舞室?”通常來說這個點他應該在的地方只會是練舞室。
“剛纔王老闆打來電話了,說今天是他的生日,讓我倆都去。”
“所以呢?”岑偈半眯着眼睛,生日聚會至少得等到晚上吧。
“他很喜歡喝茶,我想給他送一套茶具,你覺得哪個好?”說着就走了兩步,在岑偈的牀邊坐下,將手機遞過去。
岑偈此刻視線還有些模糊不清,眼簾裏映入的都是偏素色印花的青瓷茶杯,價格基本都是在一千到兩千左右。
“你現在買今天能到嗎?”
“能,這是我認識的一個老闆,他的店鋪離這裏不遠,挑好了一會直接過去取。”
“那你給我也挑一套,我不知道送什麼。”
“哪套好看?”白豈淵想讓岑偈一起挑。
岑偈繼續往下劃圖片,指尖在一套底盤玉龍的淨色敞口杯輕觸一下:“這個好看。”
白豈淵湊過來,髮絲觸到岑偈的耳尖。陽光穿過玻璃窗直射到兩個捱得極近的背影上。
直到正射在背影上的陽光偏了幾分,只能勉強照到其中一個人的背影時,湊在一起的兩顆腦袋才緩緩分開。
“好,那就這兩套了,我跟老闆說,讓他打包好。”
“嗯。”岑偈擡眼看着離自己遠了幾分的人,摸了摸剛纔被他髮絲觸過的耳尖,才驚覺那裏燙得比指尖上的溫度高了好幾個度。
午後,幽靜偏僻的小巷裏,一輛藍銀相間的摩托車飛馳而過,飛揚的塵土捲入陽光裏。
“就是這裏。”白豈淵拉着岑偈的衣角,示意他停車。
騎車的人長腿撐地,餘光看着身後的人,囑咐道:“小心。”
店鋪的門不大,只能夠兩個人並排走進去,門匾正掛門頭,以楷書題字‘黑白守道’。
岑偈擡頭看了一眼門匾,心覺這店名有點意思。
進門後,入眼的是一張長方形的檀木桌,其上整齊排列着六個方盒,再往裏走是一個格子間,一箇中年男子坐在桌前,手裏拿了一把銼刀,一塊方形的香樟木,仔細雕刻。
“唐師傅。”白豈淵不疾不徐的聲音響起。
中年男子擡起頭,對着裏屋喊道:“小煦。”
“來了。”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從裏屋傳來,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走出來:“哥哥,你來了!”
“我發給你的那兩套都裝好了嗎?”對於女孩那聲清脆悅耳的‘哥哥。’白豈淵似習以爲常。
岑偈心道,怎麼還到處認妹妹?
女孩轉身走向靠牆的一排檀木抽屜,拉開其中兩個,拿出兩個紙質提袋,遞給白豈淵:“都裝在裏面了,你檢查一下。”
白豈淵接過袋子,將其中一個遞給岑偈,從紙袋裏拿出一個雕刻着梅花的檀木盒子,打開,正是他們一起挑選的第一套淨色瓷杯。
岑偈也打開了盒子,他手裏的那套是白色的杯身,上繪有小朵暗色紅梅,極雅緻極精巧。
“沒什麼問題,謝謝啦!”白豈淵道。
唐師傅依然專心致志地雕刻着手中的香樟木,直到進來的兩個人要走時,才道:“小煦,去送送豈淵。”
白豈淵對着唐師傅禮貌頷首:“那我們就先走了,您忙。”
“嗯。”銼刀頓了一下,一雙佈滿老繭的手輕撫一下花紋,目送三個人走出去。
將人送到門口,小煦笑盈盈道:“白哥哥,還有這位......”
“我叫岑偈。”少年的聲音有幾分冷。
“我一直關注你們的比賽呢,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加油,拿個漂亮的成績回去,興許白叔叔會放下以往的成見,認可你現在做的事。”小煦一雙漂亮的丹鳳眼亮晶晶地看着白豈淵。
“他的認可早就不重要了,但你放心,比賽我一定會加油。”
“你今年還是不回去嗎?”小煦聲音又緩又溫柔。
“過年的時候再看。”
“如果回去,你和我們一起吧。”
“嗯。”
岑偈的機車就停在門口,他直徑走過去,跨坐上去,發動機車,對還在說着話的白豈淵道:“還不走嗎?”
白豈淵對小煦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嗯。”小煦揮揮手:“路上小心。”
上去時,白豈淵扶了一下岑偈的肩,坐穩了,輕聲道:“走吧。”
幽靜的巷子裏,再次響起機車刺耳的飛馳聲,兩個人是背影很快消失在小煦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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