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亂塵陣外誅白羽
主帳內，張妙筠抓起身前案上一隻獸紋觥，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隨後說道：“那開公子除了有個紫府境的父親是大夏王朝駐軍將軍，據說母族那邊也有深厚背景，並非我能惹得起的。他願來銅甲軍相援，至少也多了一份戰力。”
張恆聞言也是不由點頭。正常來說先天生靈若是不動手時，很難看出具體的修行層次。但他隱隱能感知到，方纔那位開公子並不簡單，恐怕至少也有先天后期以上的水準。
“妙筠丫頭，你這品位實在不怎麼樣啊。這酒，滋味一點也不好。這些糕點，也一般般。”大力蠻牛嫌棄道。
張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廝從進來以後就坐在那裏喫喝，剛剛那位開公子到來時，他連頭都沒擡一下。這麼一會兒功夫，帳中美酒至少被他喝了幾十斤，居然還有臉挑三揀四。
張妙筠也是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
幾人交談之際，銅甲軍另外兩位輪值軍主也是趕了過來。
其中一名滿臉絡腮鬍子、身姿雄壯的軍主進來時，直引得腳下震動不已。他先是向着上方的張妙筠打了個招呼，隨即對着張恆溫聲言道：“賢侄，久違了。”
“炎叔。”張恆立時便認出此人，正是銅甲軍中的炎軍主，曾與他此身父親相交甚篤。
炎軍主又指了指與他同時進來的一名長身玉立的青年，“這位就是長河軍主了。”
那長河軍主似乎不善言談，進帳之後始終一言不發，僅是對着張恆和坐在上方的張妙筠抱拳示意。
待坐定之後，炎軍主臉上浮出凝重之色，緩緩說道：“我剛剛接到消息，最近離元山中多出了不少前所未見的先天大妖，似乎都是新近突破。這幾日，族中先前派出的先天生靈合力除了幾名大妖，有不少人負傷頗重。”
張恆聽後，默然無語。看來果真被千山族老說中了，離元山中恐有大變。須知那些後天層次的小妖想要突破先天生靈，難度遠比人族要高的多，正常情況下離元山一帶十年間都未必能出現新的先天大妖。
“銀嵐族老如何說？”張妙筠問道。
炎軍主微微一頓，才接着說道：“族老似乎有所發現，孤身一人往離元山深處去了。”
張妙筠一時間若有所思。她目光一轉，向座中張恆面上掃過，見他神情自若，似乎並無半點憂懼之色，不由暗自欽佩。
“軍主大人，大事不好！”
幾人正議事時，有一位百夫長來到帳外高聲喊着。
“何事如此驚慌？”張妙筠將其召進來問道。
“山陽氏部落有人來求援，說是部落正遭到大妖攻打，現在情形已是岌岌可危。”
張妙筠一聽，檀口輕啓道：“將求援之人帶了進來。”
很快，就有一滿身浴血的中年人進入帳內。他面上猶有驚慌之色，急急開口道：“幾位軍主大人容稟，昨夜有先天大妖犯我山陽氏，我部落中的先天生靈當場戰死過半，餘下之人如今躲在部落內勉強支撐，還望諸位大人出手相助。”說完後，便深深一拜。
“聽你之言，當不止一名先天大妖，山陽氏部落何以能支撐這麼久？”炎軍主冷着臉問道。
“全靠部落先輩傳下的陣法守護，這陣法名爲亂塵陣。我也是借陣法之助才能逃出來求援的，但此陣也抵擋不了太久了。”
張恆心中一動，“這山陽氏不愧是千年部落，且不說族中有着超過十位先天生靈，居然還能拿出這等珍貴陣法來。”
着人將求援戰士攙扶下去後，張妙筠面帶厲色道：“幾位，如今山陽氏部落危在旦夕，事不宜遲，就由炎軍主代我坐鎮於此，我和長河兄弟這就帶上一隊先天生靈殺過去。”
張恆也是冷冷道：“這些大妖是自尋死路，正要叫其等看看我的手段。”
自妖禍起後，張氏部族大多數時間只是被動應對。蓋因爲這些先天大妖行蹤飄忽，侵襲周邊部落時，一擊得手便會遠遠遁走。而張氏派去離元山攻伐大妖的隊伍幾日來也並無大的勝績。如今這些大妖進攻山陽氏部落居然僵持如此之久，這也正合張恆之意，省得還要去深山裏慢慢尋找。
……
離城東去千餘里，有一座闢地數千頃的城寨，正是山陽氏部落所在。此刻部落中處處屋瓦殘破，許多人神情惶惑低迷。
部落中僅剩的四名先天生靈各個身上帶傷，臉色都是不太好看。其中一名赤發老者擡頭看了看上方，慘然道：“陣力消散的越發快了，至多還能撐上數個時辰。日落之前若再無援兵，我山陽氏危矣。”
其餘幾人各自恢復着先天真元，心中也是一片悲觀。
部落之外，正有兩道身影不斷攻打着那籠罩了整個城寨的陣法。
其中一枯瘦男子手持一根丈二長的鋼槍，似乎閒庭信步一般，每一槍刺出，猶自留着三分力。他狹長的雙眸中隱有戲謔之意，時不時還衝着陣法內山陽氏幾名先天生靈出言挑釁。
另外一人身軀極爲肥胖，看去如一座小山一般。這黑胖大漢並未使得任何法寶，竟是眼冒兇光，直直以肉身朝着陣法撞了過去。
只是任這兩名先天大妖如何去攻，也難以動搖眼前這座亂塵陣。二妖也並不心急，這陣法初時還能偶爾引動天地之力向他們發出攻勢，此刻卻只有守禦之能了。顯然陣中之人已是技窮，不願再浪費力氣，僅想着自保罷了。
不遠處，還有一名白衣文士和一穿着短打勁裝的矮壯男子站在一邊。那矮壯男子眯眼望着山陽氏部落城寨，目光一片陰霾，還夾雜着不加掩飾的貪慾。
“白羽兄，那陣法已經沒什麼威脅了，乾脆讓他們兩個現出真身，儘快攻破山陽氏部落吧。老弟我恨不得立刻衝進去享用美味了。”矮胖男子急切道。
白羽大妖瞥了他一眼，說道：“你急什麼？山陽氏已經是案板上的肉，還怕跑了不成？”
隨後話鋒一轉，又陰惻惻警告道：“伱這幾天吃了不少弱小人族了，這次收斂一點。若是回去後上交血液少的太多，鐵龍大哥怪罪下來，休怪我扒了你的皮。”
那矮胖男子縮了縮頭，連道不敢。眼前這白羽大妖活了數百年了，早就是先天圓滿層次，昨夜山陽氏數名強大的先天生靈聯手都被他逐個斬殺。兩日之前，張氏部族的張妙筠親自出手，最後也未能奈何得了這老妖。
白羽大妖這時又悠悠道：“先前我曾見一山陽氏之人，不知使了什麼寶物，從大陣後方消失不見。”
“什麼？那爲何不曾將他攔下，萬一被他搬來張氏部族的救兵，我們豈不是要無功而返？”矮胖男子極爲不解，不知這白羽大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就怕他搬來的救兵太少啊。”白羽大妖心中自語。
這時，他眼中忽有精光一閃，陡然向北方望去，輕笑道：“來了。”
矮胖男子正自困惑時，就見北面有數道身影自山野間疾行而來，他猛地張大了眼睛，興奮喊道：“蒼兄弟，你們幾個怎麼都來了？”
“白羽兄相邀，怎敢不來？”
這幾位都是離元山一帶積年的先天大妖，身上莫不帶着兇橫之氣。
白羽大妖見此，頓覺成竹在胸，他客氣道：“有勞幾位兄弟了，這次如果事情順利，我日後必有厚報。還請諸位且先收斂氣息，以隱匿陣法藏身周圍，等那張氏支援之人到了，我等再暗下殺手。”
另一邊，張恆等人離開銅甲軍大營後，便全力向東趕去。他們此行一共出動了十二位先天生靈，此時大多數人都已啓用神行符，以求儘快趕到山陽部落。
半個多時辰後，衆人便緩緩落至山陽大寨之外，都是面帶警惕之色。
張妙筠站於衆人之前，雙眸冷光凝煞，威勢凜凜。她往山陽部落前看了幾眼，疑惑道：“此處僅有兩名先天大妖，看去也並非那等戰力強絕之輩，怎能將山陽部落逼至這般境地？”
身後衆人也是詫異萬分。要知道這山陽部落乃是離城張氏最大的幾個附屬部落之一了，底蘊不容小視。就算是尋常先天圓滿層次的強者，單憑一人之力恐怕也威脅不到整個山陽部落。
張恆略略一思，將神念掃向四周，旋即露出瞭然之色。他面現哂色，起手一抓，便見一天地之力凝聚而成的大掌憑空出現，隨後悍然向數百丈遠的一處樹林裏拍去。
此時，那先前看似毫無異樣的樹林中忽然傳來一陣長嘯之聲，隨即便有一隻雙耳豎立、白毛褐瞳的鐵背蒼狼現出身來。此妖將身一扭，四爪一頓，平地中頓時掀起一陣腥氣。而後只見它一躍而起，兇睛中現出幾分殘忍之色，猛地撞向那拍來的大掌。
“轟～”一陣巨大的衝撞聲傳來，直震的地上飛石四起。遠處那正在攻打山陽氏陣法的兩妖見此情形，也忙停下動作，急忙飛身過去與其餘大妖匯合。
張妙筠神色凝重，如臨大敵地看向數百丈外的地方，那裏正站有數道強橫身影。爲首的兩人中，那白羽大妖她此前交手過，戰力不俗，且飛遁的能耐直追紫府修士。另外一名手持銅鞭、面帶狠色的魁梧壯漢，此時正怒目而視，顯然就是剛纔那頭巨大妖狼。
白羽大妖此時也是微感遺憾，頗爲忌憚地看了張恆幾眼。剛纔似乎就是對面那黑衣少年識破了他們的形藏。
此妖衝着張妙筠笑道：“小姑娘，上次你我之戰未能盡興，今日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他心裏很清楚，張氏紫府修士不可能短時間趕來，那位巡查各處的銀嵐族老已經被鐵龍老妖用計引走了。
“若能將這些先天生靈盡數殺死，將他們的精血獻給鐵龍大哥，或許我也有機會突破紫府修士。”白羽大妖心中思緒暗涌。
一衆自銅甲軍大營馳援而來的先天生靈，除了寥寥兩三人外，餘者此時都是面帶驚懼之色。
張妙筠心中忖道：“我應付白羽大妖不難，但這些先天大妖中有幾位實力恐怕也很接近白羽大妖了，那鐵背蒼狼也不容小視。”
這時，她又轉身看向張恆。只見後者此刻並無任何退縮之意，神色仍是一片平靜。
張恆向前走出幾步，望着對面那些兇相畢露的先天大妖，目光一閃，淡聲道：“一，二，…，九，竟有九頭大妖，很好，既然來了，就都永遠留在這裏吧。”
說罷，只聞轟隆一聲，洶涌的神力瞬間爆發，張恆縱身一躍，一拳打向那鐵背蒼狼。這一拳看似平平無奇，卻有幾分水火真意的變化包含在其中，一擊之下，狂飆的氣流直欲將在場衆人掀翻。
鐵背蒼狼雙目圓睜，身形猛地衝出，高舉手中銅鞭便向着張恆砸了過來。兩者碰撞的瞬間，地面劇烈震動起來，頓時有大股大股的煙塵激盪升起，隨即就被罡風氣流吹至四面八方。
待煙塵散去，只見張恆仍是雲淡風輕立於原地，而那鐵背蒼狼則氣息驟然降至低點，手中一雙銅鞭竟是齊齊折斷，手指也是鮮血淋漓。他並不死心，踏煙而起，又現出原形，作勢便要向張恆撲來。
張恆對那妖狼似乎視若無睹，神色不變。隨後，就見一把青色長劍懸於半空，鋒芒逼人，又瞬間化作一道流光飛了出去。
衆人急忙一看，只見那鐵背蒼狼一動不動，仍是保持着向前衝來的姿態，但頭顱卻不知何時已然被洞穿。下一刻，那巨大妖屍才轟然倒地。
剩下的幾名先天大妖過了良久才反應過來，駭然驚懼，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張妙筠見此情形，對身後衆人輕鬆道：“看來這回我們終於要立下一次大功了。”說罷，就見她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對巨大的銅錘，輕喝一聲，飛身殺向那幾名似乎呆愣不動的先天大妖。
此時，那山陽氏大寨內的先天生靈也通過陣法察覺到外面之事。立時撤去陣法，紛紛衝了出來，與衆人一起同先天大妖戰作一團。
白羽大妖見事不可爲，悄悄退至衆妖身後，化作原形後雙翼一展，便急速飛遁到高空之上。此時他才鬆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一眼張恆。然而這一看之下，更是嚇得他亡魂大冒。
只見張恆略帶嘲諷地看他一眼，隨即高聲道：“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這山陽氏部落是你家呀。”
下一刻，殺機漫空，風雲卷蕩，幾道鋒銳劍光沖天斬去，瞬間就將那頭白羽赤睛的妖鳥斷成幾截，殘屍從天上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