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山
斬殺白羽大妖之後，張恆負手而立，靜靜看着山陽氏寨前的混戰。此時場中剩下的幾頭先天大妖，並無值得他出劍的。尤其是此輩見他站在一旁，生怕不知何時就會捱上一劍，不由方寸大亂，一身實力發揮不出全盛時期一半來，轉眼就被諸多先天生靈壓在下風。
數息過後，張妙筠一錘將一條蛇妖震死，那大若水缸的銅錘在她先天真元加持之下，發出沉悶嗚嘯之音。這一幕，令餘下幾妖心中懼意更深。
張恆暗讚一聲：“好一個銅錘軍主，果然英姿不凡。”
沒過多久，在張妙筠與大力蠻牛、長河軍主等十餘位先天生靈聯手攻勢下，又有幾頭大妖突圍不成慘死當場，僅剩一頭身軀巨大的兇惡豬妖仍在那裏罵罵咧咧頑抗着，似乎並不服氣。
此妖皮糙肉厚，衆人所使的法寶兵器落在它身上，雖能對其造成一定傷害，但眨眼間那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了起來。
“這豬妖並無多少攻伐手段，肉身防禦再強，待元氣衰竭，氣血耗盡，也是死路一條。”張恆仔細看了兩眼，隨即不再關注。
果然，在衆人全力圍攻之下，豬妖僅僅多支撐了數息，便步了其餘幾妖的後塵，最後被張妙筠一錘將其頭顱砸了個稀巴爛。
此時場中再無妖邪，衆人只覺天空一清，陰霾盡去。
“此戰能夠大獲全勝，張恆當居首功。”張妙筠鄭重開口道。
其餘十幾位先天生靈不由面帶敬畏之色地看向張恆，此戰若非張恆，他們之中恐怕至少有一半得折在此地。那些先天大妖明面上在攻打山陽氏部落，實際卻將主意打在來援之人的身上，用心可謂險惡至極。
大力蠻牛站在諸多先天生靈中間，神色頗爲複雜，心中暗道：“乖乖，這廝如此強橫，再過幾年那還得了，豈不是一個指甲蓋就能壓死我？”
衆人謝絕了山陽氏那名赤發老者的邀請，將戰利品略作整理，又在原地調息片刻後，就齊齊踏上返程。只是相比於來時的緊張，返回途中衆人皆是滿臉輕鬆寫意。
這一戰中，張恆以一人之力，縱橫來去，連斬兩頭先天圓滿的大妖，消息一經傳出，便在銅甲軍大營內引發無數震動。
聽到此事，大營內許多被徵召而來的先天生靈先是不能置信，待查證過後，各個都是振奮不已。
“一個突破不久的先天生靈，竟有如此戰力，這張恆身上恐怕還有些祕密。”一處營帳內，開公子聽得僕從稟告後，不由皺眉沉思起來。
當天夜裏，幾位軍主在主帳內擺下慶功宴，將此刻銅甲軍大營中數十位先天生靈都邀請了過來。宴席上盡是珍饈百味，更有取自大妖的食材被烹煮成一道道佳餚。
宴飲過後，張恆便回到自己帳中打坐修行，他的赤明九天圖已經達到突破第五重的關口，隨時都有可能衝破障關。
半個時辰後，他忽然睜眼望向帳外，輕笑一聲道：“妙筠軍主深夜到訪，怎也不提前告知一聲。”說罷，便起身迎出帳外。
此時外間正有一白衣女子款款而來，身上環佩叮噹，瓔珞垂肩。
張恆不由怔怔的看了此女一眼。這妙筠軍主也是不嫌麻煩，明明白日裏還穿着戰甲，這會兒又換了一襲白衣，渾然不似搏殺大妖時的神采奕奕。
“族弟，不請我進去坐坐？”張妙筠大方開口，聲如珠落玉盤。
“請入帳說話。”
待落座之後，張妙筠正色道：“白日裏多虧族弟出手了，否則我或許可以全身而退，但其他先天生靈卻未必能活下來幾個了。”
張恆微一擺手，溫聲言道：“份內之事，何足掛齒。”
兩人又交流了一番山陽氏之戰的細節後，張妙筠面帶欽服之意，說道：“我自小跟隨在銀嵐族老身邊修行，自以爲天資不凡，如今見識到族弟的風采，方知自己以前的想法何等可笑。”
張恆客氣道：“妙筠軍主何必自謙，之前在武殿中修行時，我便聽說過軍主之事。離城張氏，又有誰不知你‘銅錘軍主’的赫赫威名呢？”
張妙筠聞聲不由神情一滯，鳳目當中流露出些許羞惱之意。她年不過二十幾歲，就已經是部族幾位紫府修士之下最頂尖的先天生靈，以往還從未有人敢當面這麼編排她。
“明日辰時，我會帶領一隊先天生靈進駐離元山，過時不候。”說罷，張妙筠微有慍色，直直起身欲要離去。
張恆將她送走後，也是頗感奇怪，心道：“好端端的，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隨後他也不再多想，復又進入入定修行之中。
第二日一早，衆多先天生靈便向着離元山東麓趕去。行有千里之後在一處河谷邊停下，只見雲高天藍，周圍有數座山峯壁立而起。
這處地界上立有一座直徑三裏的小型城關，其內屋舍連綿，正是銅甲軍在離元山一帶最大的駐地。只是此時整座駐地都被一股肅殺之氣所籠罩。
駐地外，一名身材瘦小的老者遠遠看到張恆等人，立刻過來迎接。這老者臉上都是褶皺，看去年齡已經頗大。
“可算是將你們給盼來了。”老者似乎鬆了一口氣。
張妙筠以及一衆張氏部族的先天生靈，都是上前見禮，口稱“金老”。
這名瘦弱老者名爲張金來，百年前也曾擔任過銅甲軍軍主，一生轉戰各處，爲部族立下莫大功勞。如今雖早已不復巔峯，卻仍有先天圓滿實力，乃是此前來到駐地的先天生靈中實力最高深的。
在一衆先天生靈各自進入駐地以後，張妙筠道：“金老，我來給你引見一下，這位張恆小兄弟，便是如今我張氏部族最負盛名的天才，一身本事遠在我之上。”
張金來聞言看向張恆，雙眸似乎都在發光，如孩童般興奮道：“張恆，我聽族長提起過伱，沒想到你實力如此之強，這下子我身上的擔子可就輕多了。”
“晚輩並無多少臨敵經驗，還需金老多加指點。”張恆說道。
這時，張妙筠又將昨日山陽氏之戰的大致經過說了下。在聽到白羽、蒼狼等先天大妖悉數伏誅的消息後，張金來更是發出陣陣豪爽的大笑聲。
他頗爲好奇地看了張恆幾眼，說道：“如今銀嵐族老就在駐地內，若是她得知這等好消息，必然欣喜。”
隨後張恆二人便跟着張金來到了駐地深處一座廳堂內，裏面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銀髮老嫗，正笑意盈盈看着他們。
待見過禮後，張恆仔細瞧了瞧這名老嫗，心中暗道：“銀嵐族老竟似有傷勢在身，也不知是與何等妖物交過手了。”
等到張妙筠詳細稟報了馳援山陽氏的經過後，饒是銀嵐族老身爲紫府修士，也是豁然站起身，驚道：“你是說，你們誅殺了九頭先天大妖，張恆還獨自斬殺其中兩頭先天圓滿的大妖？”
旋即她神色一動，露出豁然開朗之色，厲聲說道：“怪不得昨日那鐵龍老妖拼着受傷，也要將我引到離元山深處去，原來是怕我壞了它們在山陽氏部落的佈局。”
張恆這時問道：“族老，莫非那鐵龍老妖已經成爲紫府修士了嗎？難道說幾日來離元山一帶諸多先天大妖作亂，都是這老妖在背後策劃？”
銀嵐族老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這老妖不知得了什麼機緣，確實已經突破到紫府境。昨日我與它交手時不慎中了暗算，如今元氣也未能恢復。”
張妙筠乍然聽到這一消息，也是神情凝重起來。
這鐵龍老妖許久之前就是離元山一帶凶名赫赫的大妖了，數百年來張氏曾多次派出先天生靈慾要除掉此妖，但最後都是無功而返。族中紫府修士也曾嘗試對其出手，但這老妖甚是滑溜，見勢不妙就躲入離元山深處。
“你們也無需過於懼怕那鐵龍老妖，此妖自有我等幾位紫府修士應對。”銀嵐族老笑了笑。
隨後，她又緩緩說道：“你們要做的，就是搜尋斬殺躲藏在離元山中的先天大妖。今日且修整一天，明日進山，三五人一個小隊，定要畢其功於一役，掃除此間妖氛。”
……
翌日，天色尚未大亮。一片樹林茂密的山坡上。
“照目前得到的情報來看，這兩日離元山中的先天大妖皆是隱匿不出，眼下也只能強攻其老巢了。”張妙筠蹙着眉說道。她身邊所站的，正是張恆與大力蠻牛，他們三位同屬一個小隊。
此刻張恆猶有閒心觀看四方景緻，隨口回道：“那就一個一個提劍去殺好了。”
一旁的大力蠻牛眼睛一亮，也跟着叫囂起來：“連白羽大妖都在我張恆兄弟手上走不過一合，這離元山剩下的大妖裏，又有幾個及得上白羽大妖？”
張妙筠翻了個白眼，無語道：“這些先天大妖各自佔據一座山頭，底下數百上千的後天小妖。彼此之間又犬牙交錯，貿然上門，萬一遭到埋伏，我們未必能討得好處。依我看，還是從長計議。”
張恆點頭道：“你我見機行事即可。此處距那雷蜥大妖的老巢不遠，就先去找這頭大妖吧。”
隨後，幾人又往離元山深處而去。行有二三十里後，便來到一處山坳上，一眼望去，山奇、石怪、林異、境幽。
張恆站在高處極目遠眺，同時悄悄展開神念之力向四周掃去。
“嗯？”他眼前一亮。
只見視線內，數裏外的一片荒地上，出現了兩隻丈許長的古怪蜥蜴。這兩隻蜥蜴通體褐灰，唯有一雙兇眸呈現出暗紅色。
“這兩頭小妖，定然是那雷蜥大妖的子孫後代。”張妙筠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發現了那兩頭巨蜥。
雷蜥大妖血脈奇特，能吸收些許天地間的雷霆之力，雖只是先天后期，但一身實力足以媲美正常的先天圓滿。若是遇上雷雨天氣，其戰力還要更強幾分。至於它的後代，卻無那等催動雷霆的本事。
張妙筠稍一思索，便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件大弓來，隨即將一隻極長的銀色金屬箭矢搭在弓上。
張恆餘光瞥着，心頭微驚：“想不到她還是一位神射手。”
下一刻，弓弦拉到極致，隨即就見一根蘊含着先天真元的箭矢飛速射出，伴隨着一陣銳嘯聲，劃過長空，直撲那兩頭巨蜥。
張恆凝神一看，不由微微動容。只見那根箭矢竟是一氣貫穿了兩頭巨蜥的身軀，直至徹底死亡，那兩頭小妖都完全沒有察覺到殺機的到來。
“了不起。”張恆當即讚了一句。
箭術，有着諸多技巧，想要習練到能威脅同階的層次，無疑是非常艱難的。很顯然，張妙筠這一箭之威，已足以威脅到先天生靈的性命。
而就在那兩頭小妖死亡的瞬間，不遠處一座幽深的山洞內，一名壯如鐵塔一般的中年大漢猛地睜開雙眼，眸中迸發出可怕的兇光。
“是誰？”
“誰殺死我兩名孩兒？”
無窮的殺意與恨意涌上心頭，這大漢當即飛身從山洞深處躍出，路上將好些戰戰兢兢的小妖撞翻在地。
張恆幾人若有所覺，不由轉身望向另一邊的山坳口，那裏此時已多出一名面帶殺意的中年大漢。
雷蜥大妖本是怒氣衝衝飛奔出來，欲要將害死他孩兒之人殺掉，再食其肉寢其皮。然而當他看到不遠處站着的那三人後，竟是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張妙筠鳳目含威，喝道：“追上去。”說罷，便取出銅錘抓在手中，繼而飛身追去。
大力蠻牛也是手持一柄大斧，怒罵道：“那妖怪，你有本事別跑。”
張恆冷笑一聲道：“來都來了，豈容你脫身？”說着就將神念附着在一柄寒光湛湛的寶劍上，隨即一道劍光如掣電飛星般追了上去。
那雷蜥大妖此時也顯露出真身來，赫然是一頭身長十餘丈的猙獰巨蜥，身上隱隱有電光閃爍。
片刻之後，山林中重歸一片寂靜。張妙筠搖頭道：“這雷蜥大妖實力也算不凡了，可惜竟然如此膽弱，連正面一戰的勇氣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