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關於他黑瞎子篇
我站在大橋的中間,後面是川流不息來來往往的行人。天已經黑了,我擡頭就能看到幾顆星星掛在天上。
恍惚間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在外婆家時的夜晚,那時候我還能看到有幾顆葡萄藤爬在木頭架子上。她會在一旁用扇子給我扇着風驅趕着惱人的蚊蟲。
只是外婆已經走了好些年,我依稀能記得她臨走時的眼神。那種飽含愛意與希望的眼神至今仍在爲數不多的夢裏見到。
只是我好像完不成她的願望,做不成一個她期待的女孩了。
橋下面是河水在流淌着,我在其上看到了月亮,這月光是多麼得亮啊,我想把它抱在懷裏睡個覺。
“好看嗎?”旁邊兒有一個人在跟我說話,我轉頭看他。
他倚在橋上的護欄上,同我一樣望着橋下面的月亮。察覺到我看他後,他便轉過頭來看我。
他很特別,大晚上的還戴着墨鏡。我將頭又轉了回去繼續看着橋下的月亮。
看我不回答,他不知從哪兒弄了個石子擡手扔到了水裏,正好落在了那月亮中間,激起了一片水花,那水面的波紋翻涌着把那月亮的雪白影子碎成了一點又一點。
我有些生氣,怒視着他。我自己在這裏好好的,憑什麼他要來打攪我。
他沒有在意我的眼神,兀自轉過身子來靠着橋上的護欄上,然後朝我的方向伸出手來。
我沒有理他,他卻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把我從護欄之上抱了下來,放在橋面上時還摸了一下我的腦袋。
剛剪了頭髮的我能清楚得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很熱,像是一個正在冒着火星子的爐子,不知哪刻就能灼傷了我。
“手感還不錯。”他笑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給我一種還想再摸一下的感覺。
我立刻把自己的帽子戴了上去,出來得很急,這時風從水面上夾雜着水汽吹過來讓我有些發冷。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有些發抖的身體,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我披了上去。衣服上還殘留着的他的體溫讓我瞬間暖和了過來。
“你是誰?”我有些不明白他的做法。我跟他並不認識,對陌生人的危機意識讓我問出了口。
“可以叫我黑眼鏡或者黑瞎子都行。”他不在意得說了一句,聽起來便覺得隨意得很。
“黑瞎子?可是你並不瞎啊?”他明明能看到的,要不然怎麼能知道我的位置。
“小孩子家家的,管這麼多呢。”他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臉頰,沒能捏到讓他滿意的肉他癟了癟嘴嘟囔了一句:“不好玩。”
“要回去嗎?我送你。”他往前面擡了一下下巴。我順着看去,是一輛摩托車。車身是黑色的,跟他這一身黑色很配。
“不要。”我看了幾眼他的車子便收回了眼神斬荊截鐵得拒絕了他,然後順着這橋的方向往前走。
其實我也不知道去哪兒,感覺我就像是一個小小的螞蟻,在這個世界中找不到棲身之所,而且還會被可能落下的腳給踩死。
現在不是可能,那隻大腳正慢慢得朝我而來,而我沒有任何辦法。能想到的所有辦法都只是徒勞,只能延緩它到來的幾秒。
“哎,那帶你去兜風吧。”他騎着車子攔住了我的去路。
“不去。”我揪了揪自己的衣服,表情有些猶豫。
“真的不去?兜風很爽的。”他拍了拍自己的後座示意。
我這次沒有回答,抓住他的衣服上了車。他讓我的手放在他的腰上,然後手腕一轉車子的轟鳴聲便響了起來。
我是第一次感受到摩托車的刺激,很難得的讓我感受到了自由。是不是沒有他的阻止剛纔我跳下去的時候風應該也是這樣拂過我的臉呢?我不知道。
我仰着頭看着天,天上的星星在閃閃發光。前面的他問了一句:“怎麼樣?”車子的轟鳴聲與風吹在耳朵的聲音模糊了他的話,不過還能聽到一點。
我朝着他的方向靠近,大聲得回答:“爽!”
只是他的速度慢慢得降了下來,越來越熟悉的景色讓我不由得產生了恐慌,我揪住他衣服的手越發得收緊了,我能感受到手心裏的汗漬沾上了他的皮衣,在月光的映照下發出一點點的亮。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我鬆開抓住他衣服的手,擡頭問他:“你怎麼知道?”
他沒說話,指了指我病號服的胸口上方。我低頭一看赫然繡着六個大字“第一人民醫院”。
“怎麼在外面?我找你找不着呢。”還沒等我衝他發脾氣,就有護士發現了我,急忙拉着我走進了醫院的門,我轉頭往剛纔的地方看去,他衝着我擺了擺手,隨後便揚長而去。
自上次的事發生後,護士跟醫生都把我看得更緊了,我去上個廁所也得規定時間。沒事兒的時候我就會教旁邊的小朋友畫畫,畫是黑色的,只有我一個人。
她看了我的,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問:“爲什麼姐姐的畫裏沒有爸爸和媽媽呢?”
她的媽媽這時就會打斷她,將自己帶的水果分給我一點,嘴裏說着:“別在意,小孩子不懂事兒。”
我笑了下,低頭說了句“沒事的。”只是眼睛還在望着她那互相牽着手的畫,畫裏的父母和孩子笑得像朵花兒。
化療的時間又要到了,其實我已經習慣了疼痛。剛開始的時候我疼到咬得牙齒都酸了,從化療室裏出來時渾身都是發抖的。
其實現在的我也是發抖的,不光如此還趴在馬桶上起不來。胃裏的灼燒感混合着嘴裏的口腔潰瘍讓我生不如死。
或許我那天就該死的。那現在的我是不是在天堂了,天堂的我應該感受不到疼了吧。
我癱在病牀上如同一顆已經快要枯死的樹苗,奄奄得看着天花板,眼睛無神,腦子裏是一片空蕩。
“哎!”我聽到窗戶邊兒上有人出聲,艱難得轉過頭去看。
是那天那個男人,好像叫做黑瞎子。他今天還戴着那天那個墨鏡,穿着一身黑衣服。
我不知道他來做什麼,只能看着他推開窗戶跳了進來。病房裏正好沒有其他的人,若是有人見了肯定以爲他的腦子不好,有門爲什麼要翻窗。
他在我身旁站定,手裏拿着一碗熱粥在我的鼻尖繞了一下又回到了他的身前。我其實已經吐了有一段時間了,吐到胃裏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點點的酸水還能從嘴裏吐出來。
他這一番動作,確實叫我想喫點東西了。也可能是我很久沒喫過外面的實物了吧。
他看出來了我渴望的眼神,主動在我身邊坐下然後用勺子餵給了我。我張嘴嚥下,粥是溫熱的,在我的口腔裏一滑便順着喉嚨到了胃裏。
只是胃卻如同碰到了什麼敵人,用盡全部力氣來阻擋。結果便是我又開始吐了,原本只吃了一口,卻足足在馬桶邊兒上待了十幾分鍾。
他給我拿了紙擦淨了我嘴角流出來的水漬,然後把我抱回了牀上。他擁住我顫抖不停的身體,連牙齒都在上下打架,發出石頭碰撞的細小聲音。
他把自己的外套如同上次一般披在我的身上,又在其上裹了一牀被子。又用自己的身體環抱住我,我在他的懷裏許久才漸漸得平靜下來。
“我好了。”他抱得有些緊,剛纔還感受不到,現在讓我有些窒息,便掙扎着想讓他鬆開一點。
他馬上鬆開了,看到我不再發抖了才放下心來。看到他緊張的樣子,我安慰他:“我都習慣了,沒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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