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關於他黑瞎子篇下
他待我更加小心了，這讓我有些心塞。其實我更喜歡那天晚上的他，對待我像個普通人，而不是一個病人。
我其實很討厭他們對我的這種特殊，讓我感受到我與他們是不同的。我永遠無法體驗到他們的那種生活。
沒有病痛，留着長長的頭髮像是動畫片裏的公主一樣。可能也不會有爭吵，那種父母就在你面前大吵而你無能爲力的時候。
他們都是因爲我吵架的，剛開始時我還能在他們的眼睛中看到心疼，會避着我在另一個房間裏吵架。後來因爲我化療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們也越來越麻木了，我在他們的眼神中只能看到一片疲憊。
黑瞎子是這個月第一個來看我的人，其餘的時候我都是自己在病牀上看着其他人。他們有父母，有朋友。會給他們帶很多好喫的，會陪他們說話，還會鼓勵他們：不要怕。
“很堅強呢。”他看着我，又捏了一下我的臉頰。似乎比上次捏起來的肉肉又少了一些，不過他並沒有嫌棄。
他陪着我待了很久，從早上一直到下午太陽快要落到窗簾的一半了。他給我講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我很羨慕他。
不過他臨走時說下次再來看我，我看着他充滿了希冀的目光。
我的身體已經從剛剛化療結束的那種狀匡中恢復了些，能正常喫醫院的飯菜了。只是醫院的飯菜都是清淡爲主，我已經很久沒喫過有滋味的東西了。
我好像有點想他，他應該是我的第一個朋友，這是我自己認爲的，不知道他承不承認我是他的朋友。
醫院的天每天都是一樣的，日升日落我都看膩了。像之前一般偷跑出去又沒了機會，只能託着腦袋望着天。
天上飄過去的那雲彩像是個小狗狗，另外一朵又像是個猴子。
就在我無聊透頂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轉頭過去看，什麼也沒有。以爲是自己的幻覺又想擡頭時另一邊突然有個聲音響起，“在這兒呢。”
我轉頭去看，他正站在我的旁邊兒低頭看着我，高大的身軀都把那些雲彩遮擋住了。
只不過我似乎注意到了他的頭，竟然剪成了與我一樣的髮型。我倆走在一起好像是兩個滷蛋搖搖晃晃。
“想出去玩兒嗎？”他摟住我的肩膀問。
“你有辦法嗎？”我歪頭看他，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好奇得瞅着他的動作。
他帶着我去了廁所門口，從懷裏掏出來幾件衣服遞給我。我接過來換了上去，衣服很寬大還是黑色，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的。
他看到我出來後把衣服的帽子給我戴上，然後他在前面探路，手掌一擺我就跟了上去。
我們算得上是很順利得逃了出來，還是那輛摩托車，我熟練得做了上去。
外面的空氣好好啊，我都能聞到草木的香氣。他身上的煙味也淡了不少，應該也是因爲怕我不舒服才散了好久吧。
我們到了一個房子前，房子很大，比我們家三個還要大。其實現在不是我的家了，我已經很久沒有進去過了，聽說我的房間裏有了新的主人，不知道我的畫還在嗎。
他牽着我的手進了門，能看得出很久沒人住過了。他插上電燒了水，又去廚房裏看了一下。
廚房裏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空蕩蕩的鍋，上面已經爬滿了蜘蛛網。我就跟在他身後，不禁問了一下：“你平常都在哪兒啊？”
他拿着鍋去水池子裏涮了下，隨口回道：“哪兒都住，四海都是黑爺的家。”
等到鍋洗完後，又去摩托車裏拿了之前買好的菜。他的動作很熟練，光看他自己的話還以爲經常在家做飯的呢。
他讓我稍微離得遠點，害怕油煙會把我嗆到。我也乖乖得在門口的旁邊兒伸出頭來看他。
不一會兒菜的香氣就蔓延開來了，他把菜盛到了盤子裏，端到了桌子上示意我嘗一下。
我夾了一口放在嘴巴里，很好喫。其實我都做好了不好喫也要誇他的準備，沒想到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口接一口得喫着，還不忘衝他豎了一個大拇指，他則朝我飛了一個驕傲的眼神。
“你可得胖些纔好。”他再一次捏了一下我的臉頰。我撅了撅嘴，“那你負責喂胖我吧。”
“好啊，就害怕到時候你要胖成二百斤了。”他爽朗得笑着看着我。
很久便到了約定好的手術的日子，那日的天氣很好。陽光灑在他送我的那顆草上，我看着它似乎也看到了他。
我並沒有跟他說過手術的時間，其實也是我的私心，並不想要他來看我。
因爲我也不確定能不能再從那個門裏活着出來，可能他把我送進去後迎來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已經跟病房裏的其他人交代了若是我沒能再回來，他來看我時就說我已經痊癒出院了。
這樣雖然他可能會怨我的不告而別，也比着親眼見證我的死亡更輕鬆些。
今天我的父母也來了，若不是我的手術需要簽字可能他們也不會出現吧。他們自始至終好像都沒有把目光投入到我身上過。
手術室的門將要關上的那一剎，我好像看到了他的臉出現在手術室的門口，他在望着我。
麻藥打進身體的那一刻我渾身都喪失了知覺，整個靈魂似乎在無所依得飄蕩着。我的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個白光。
白光乍現，我看到了外婆，她在微笑得朝我招手，我好想她啊。我已經迫不及待得想要去到她的身旁。
黑瞎子，我要暫時離開你啦，若是還有下一世的話，希望還能遇到你呀。
就在我奔像外婆的懷抱時，突然靈魂似乎被什麼東西拉扯着，疼痛叫我腦子清醒了不少。
我睜開眼睛時立刻便被陽光刺激到，我能感受到有人給我遮住了光線。我慢慢得試探得睜開了眼睛。
他正在緊張得注視着我，仔細得辨認着看我眼睛是否清明。
意識回籠後，渾身的疼痛也猶如颱風席捲着我。但還好我已經習慣了痛苦，但是這次的疼痛更加得強烈，讓我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沒事兒的，疼就叫出來。”他想要摸我的頭卻又收回了手。
我恢復期間他一直在照顧着我，事無鉅細得。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關心的滋味，不得不說我很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醫生說我恢復得很好。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出了院，就住在那天我們去的他的家裏。裏面也由原來的破敗重新有了人味兒。
我感覺最近胖了不少，他捏我臉的時候都能揪出很多的肉來。每次他看到都會說：“最近的長勢喜人，都可以賣了。”
我就會拍掉他的手，追着他跑一陣後又停在原地喘粗氣。
他會趕緊來看我，嘴裏說着：“喲，我的姑奶奶，我錯了啊，你可別嚇我。”
“那你還惹我嗎？”
“不了，不了，我不跟女人一般計較。”
“黑瞎子！”
“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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