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關於他胖子篇
我在攤子後邊兒搬了張椅子躺着,這午後的太陽真熱啊,曬得我早上披上的外套都忍不住脫了下來。
我在這潘家園也有個攤位,不過不是幹古董這行的,是個包子鋪。
自我老爹去世後這包子鋪也就到了我的手上,他閉眼之前還拉着我的手說:不能叫這門手藝絕後了。
那時候我也只顧着答應,到後來我忍不住得想:就一個包子鋪哪兒來的手藝,又不是什麼非物質遺產傳承人,還說絕不絕後呢。
我們一家在這兒生活了幾十年,鄰里鄰居得都熟悉得很,也經常來我這買包子喫。來這兒的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有時候還說:“別人的包子就沒你家這個味道。”
味道,什麼味道?我自己喫怎麼沒吃出來呢?不過我的包子賣出去總歸是好的。
我的性子很是懶散,每天就只賣凌晨這麼一鍋包子。這鍋包子的面是昨天晚上兩三點和好的,醒幾個時辰後早上七八點來賣正正好。
自從我這的包子限量了後,來得人比我老爹在這兒時多了三倍不止,每天早上六點多就有在這兒排隊的。
所以最晚的時候九點左右我這一天的工作便完成了,回屋再睡個回籠覺,每天美滋滋得過着。
“老闆,老闆!”我正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着,誰知突然有人叫喊着打擾了我去夢周公。
我把蒙在臉上的衣服揭下來看着門口的人。他體型有些胖,堵在前面把我的陽光都擋住了大半。
“什麼事兒?”我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離他五六步遠的地方。
“妹子,這兒的老闆呢?”我向我扯了個笑問。
“我爸去世了,現在我是這兒的老闆。”我把躺椅上的衣服疊好放在一旁回他。
“包子不賣了?”他指着我門口上邊兒的牌子問。
“明兒您早來吧,一天就一鍋,賣完就沒了。”我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屋去。
他一臉失望得嘆了口氣:“得,那我是喫不上這一口了。”
我都轉身到了門檻後邊兒了,突然停了一下。也沒回頭,只是說:“我這還有倆,您要的話拿走吧。”
這包子本來是給我自己準備的,不知怎的這時竟說給了他。說出口後我就後悔了,這我自己的飯就沒着落了。我又不愛也不會做飯,外邊兒買的又入不了我這張挑剔的嘴,着實是難受。
“嘿,那感情好啊,麻煩姑娘了啊。”他倒是很自來熟,幾步就到了我的身邊兒眼睛瞅着我。
這話既然說出來了也不能反悔,只能叫他跟着到了屋子裏開了冰箱把倆包子交到了他的手裏。
我的冰箱裏除了飲料就只有這倆包子,打開的一瞬間我都能看到他的眼睛中那種不健康的情緒閃過。
“還是原來的價兒啊?”他從兜裏打算給我錢。
“對,您放桌上就行。”我去了廚房裏邊翻騰一下看看還有什麼能喫的嗎。
“妹子,你要不嫌棄就去胖哥那兒喫。”他看着我的背影出聲問我。
其實我是在想他會不會就是單純不想給錢。不過吃了他做的菜後發現這手藝也肯定不缺我那倆錢。
這還是我那老爹走了後第一次喫正常人的飯。我的碗裏是他做的紅燒肉,嘴裏是京醬肉絲。他只吃着從我那拿過來熱了的包子,看着我喫得開心眼睛都被臉上的肉擠成了一條縫兒。
“胖哥,您這手藝也太絕了啊。”我放下筷子衝着他比了個大拇指,嘴裏的咀嚼動作就沒停過。
“以後的飯胖哥給包了,不過來的時候得給我留倆包子。”他大手一揮,很爽快得說道。
“您這主意還真行,那我以後的飯可得靠您了。”我也衝着他露出個笑來。
自此以後的還真如他所說,我的一日三餐他都給承包了,我就每天賣完後帶着倆包子去他那兒就行。
就這幾天我都感覺自己胖了不少,我是胖人先胖臉的代表。胖沒胖捏捏臉上的肉就知道了。
一次的飯桌上我跟胖哥說:“我得減肥了,不能再吃了。”
他掃了眼我的身體,“胖哪兒了,有你胖哥我胖啊。我就說啊,胖哥我這都是一身神膘,陪着我走過了多少風風雨雨啊,可不能減肥,你也是,不能減肥啊。”
我比了一下我倆的身材差距,決定要把碗裏的肉喫完。
潘家園的這種店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喫三年”的買賣,所以整天也都是無所事事的閒人。
胖哥也差不多,他有時候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鋪子裏。臨走時還感嘆自己在養孩子,拋下了這個就得去看看那個。
他不在的日子我就得迴歸到每天喫包子了,若不喫他的飯還好,吃了後再喫我的包子總覺得素了點。
也竟然激發了我開發新包子餡兒的動力,經過了一個多星期終於做出來了合我胃口的肉很多包子。
一經售賣,盡掃而空。就算賣的比普通的貴兩倍還是每天供不應求的。他回來的時候我給他嚐了一下我的新包子,他很是喜歡,說下次就多帶幾個這樣的來。
我開玩笑:“這餡兒可貴,您這飯的標準可得往上漲一下了。”
他用手指敲了一下我的額頭,“要不妹子你嫁給我吧,那樣胖哥整天給你做好喫的還不用你拿包子來。”
我能聽出來他是開玩笑,不過卻讓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嫁給他既可以避免鄰居大爺大媽們的催婚,又可以整天喫到好喫的。
這筆買賣我穩賺不賠啊,誰不佔便宜不是中國人。
“我覺得可以。”我拉着他的胳膊說。
“不是,妹子你認真的啊?我這開玩笑的,你可別當真啊。”他看到他認真的臉有些慌亂。
我拉着他坐在椅子上跟他說:“胖哥你看:你也單身,我也單身,咱倆在一起又不會破壞倫理綱常。而且吧,你娶我這指定是不虧啊,我會做包子掙錢,而且脾氣還算是好,你就給我每頓做飯就成。”
他似乎也被我的話繞進去了,隨着我的話點了點頭。我一拍腿說:“那就這麼定了。”不過怎麼沒感覺到疼呢,往下一看:拍的是他的腿。
“喲,胖哥胖哥,對不起,沒事兒吧?”我連忙去看他,我可知道我整天和麪這力道比着旁人大了不少,有時候都到了拍我自己都覺得疼的地步。
街坊裏的人聽到我倆要結婚的時候很是喫驚,有不少的人來勸我說胖哥不靠譜,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出去幹啥。
還說他比我大好些歲,肯定是他把我給騙了。我心裏想:是我把他給騙了纔對。
我倆結婚登記的時候他還特意問了一下我:“不後悔?”
我沒回答,扯着他的胳膊就往裏邊兒走。
結婚那天來的人很少,他那邊只來了幾個朋友,我這邊沒人來。我已經沒有了父母,父親也一脈就到了我這,母親那邊的關係也不親密。
我更是個不願意主動交朋友的人,畢業了後就在這兒賣包子所以並沒有人來作爲女方的家裏人。
婚後的日子其實與之前並無兩樣,除了我很早起牀和麪時他會陪着我。我這才知道我的味覺與大多數人是不一樣的,能勉強入我口的東西在其他人嘴裏就是美味了。
所以我家的包子才能賣這麼好,而我老爹也纔會說這門手藝不能絕後了。他害怕的不是手藝絕後,而是這味覺絕後了吧。
當然手藝也很重要就是了。
其實我不太關心其他人所說的他不着家,他的行動軌跡都會跟我彙報,大多數不在家的日子都在陪着他那倆兄弟。
我也見過他倆,在婚禮的時候。能看出他們的關係很好,好到其中一個人的眼裏似乎帶着淚。
不過他到每月十五就會獨自一個人出去一趟,前後大概三五天。他這次的行程不會跟我說,我原先不在意,後來是好奇。
這個月的十三號他又要出去,我問他去哪兒,他回我:去見一個人。
我見到了這個人,她的照片掛在墓碑上。她很美,笑得很好看。在她的面前我竟然覺得自慚形愧。
胖哥跟我說了她倆的事情,比我們之間的故事更加曲折動人,要不是我現在也參與其中肯定會爲他遺憾。
其實我也說不出我的感受,就是感覺心裏莫名得堵得慌。
我覺得他在我的印象中已經從丈夫發展到了另一個故事的主人公。我不想參與其中更覺得自己破壞了他的深情。
也在想或許他登記那天問的那句“不後悔?”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他自己。
我無法面對他,索性跟他說有人預訂了幾百個包子,我得做完才能回去。
他其實知道這只是託詞,但也只是深深得看了我一眼,對着我遠去的背影喊到:“媳婦兒,我在家等你。”
我沒回頭也沒停下腳步,只是站在我這包子鋪的門口望着它,它很破舊了,門框的漆都裂成了一條一條。
我這才發覺,我是真的無依無靠。愛我的人都已經遠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一直以來我都在騙自己,騙自己我不在意。騙自己就算是老媽跟老爹相繼去世我一個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但現在我被打回了原形,我是需要被愛的。所以在得知胖哥的大部分愛都隨着那個女孩死去了之後我才這麼痛苦。
是不是不再投入感情就不會受傷呢?那我們的關係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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