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難言鍾情

作者:喬喬呀
曾有人問過我:解先生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倚着沙發的扶手喝了口茶才道:“解先生定是個極好的人,優雅,氣度非凡,尊重又體貼,跟他在一起很是舒心。”

  問這問題的那人眼裏滿是豔羨,“也不知道你前世修了什麼福氣,這輩子能與解先生相伴。”

  藉着低頭喝茶的動作,我掩飾下眼裏的落寞。剛纔的話確實不錯,解先生是個極好的人,可若是這樣好的人不愛你,那便就只能是權杖上的那顆紅寶石,它高貴,只能待在那兒俯視着衆人,它不會變成我手中的戒指,也不會變成耳垂的墜子。

  我和解先生結婚已滿三年半,是商業聯姻。若要說感情,大約能牽扯出些單相思的陳年舊事來。

  彼時我還是父親手中的掌上珠,捨不得叫我生半點脾氣,天真爛漫到每日的煩心事便是怎麼在這些新衣服中挑出早上要穿得那件。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去公司找父親時的驚鴻一瞥。顏控的我幾乎一瞬間就喜歡上了他的臉,彷彿是造物主爲這個世間精心雕刻的禮物。

  自此,我的一顆心便落在了他那裏。少女情懷總是詩,無論是可以製造出來的偶遇還是直白到幾乎大膽的話,“解雨臣,你真好看,我好喜歡你啊。”

  我拋棄了所謂臉面,時不時得湊到他的跟前去,舔着一張臉各種討好,期盼着他的眼神能落在我的身上。

  我家跟解家有合作,合作的一切都談妥了就差父親的一個簽字蓋章。然而,父親提出了條件,若是要他簽字便需要答應我們兩家聯姻。

  此番舉動確實上不得檯面,但每一位父親都抵不過女兒的抹淚哭泣。解雨臣在父親的對面很是淡定得坐着,指尖敲擊着大理石的桌面,也就沉思了不到一刻鐘,他擡頭說了句,“好。”

  婚禮的籌備很是倉促,但比着別人家也是絲毫不落下風,皆是有頭有臉的兩大家族的婚禮引來了各界的廣泛關注,光是到場的人數名單厚厚的十幾頁就叫我看得眼花繚亂的。

  我坐在梳妝檯上閉着眼睛任憑化妝師在我臉上擺弄着,父親說我什麼也不必想,只安心得做解雨臣的新娘就是了。

  我對我們的以後充滿着憧憬,閉着眼睛想起以後二人的生活。我們會整天膩在一起,早上溫暖的被窩還有中午我去送的餐。我們會有個孩子,若是調皮了,我唱黑臉,他唱白臉。

  我不由得彎起來了嘴角,描脣的筆刷猝然到了外邊兒。我安撫了下化妝師的歉意,不再亂動。

  當父親把我的手交到他手心裏的那刻,我才從剛纔的那場夢裏醒過來。他看我的眼睛裏沒有我所期待的歡喜,只是一片淡然,好像這場婚禮在他眼裏與之前出席的任何一場宴會都沒有什麼不同。

  臉上的肌肉已經掛不住了笑,但我還是強忍着把這場戲唱完。看官還未離席,臺上的主角斷然不能罷場的。

  婚禮當夜,他喝醉了趴在牀上,我想着把他衣服脫了能夠舒坦些,鞋子拽掉後,第二顆釦子還未解開就被他的手攔住了。溫熱的掌心附在了我的手指上,我竟莫名心裏泛起來了酸。

  眼淚就快要奪眶而出的那刻我擡起頭來忍住了,婚禮當天怎麼能掉眼淚呢。

  低頭時卻恰好與他的眼眸對上,哪裏有什麼酒意,分明清醒得很。我鬆開了他的衣裳後往旁邊讓了一下。他洗漱完後換了件睡衣,躺在我的身側,低低得說了一句:“睡吧。”

  他這句話好像真的有什麼魔力,心裏的忐忑不安消失不見後便陷入了沉睡。第二天醒過來時他已不在家,空蕩的房間裏冷冰冰得沒有點人氣。

  隨便吃了點東西后我出門買了些花草擺在了陽臺和客廳,這些鮮活的顏色確實也與黑白灰有些不太搭,但好歹算是有了家的樣子。

  中午的時候我提了飯菜去他的公司,卻被公司的人告知他已經飛去了另一個城市。飯菜帶回家後已經涼了,入胃後叫我在七月底也覺出來了冷意。

  睡前我看着手機裏未曾接通過的五通電話,裹緊了被子把自己縮在裏面,新婚夜未落下的淚終於還是得到了應有的歸宿。

  電話在第三天的中午由他撥給我的,上來先是一句道歉,“對不起,手機沒電關機了。”接着又是問句,“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剛剛看到來電顯示時升起來的期望重重得墜入了地底。他從未安撫過一個新婚女子見不到丈夫的心,他不知自己在第二天在未曾告知過妻子的前提下新婚第二天出差是有什麼問題。

  我轉了下手上的銀鐲子,語調很是輕鬆,“沒事兒啊,只是那天中午送飯的時候你不在想着打電話問一下而已,你有事先忙吧。”

  他那邊“嗯”了下就要掛斷電話,“哎…那個…你大約幾天能回來?”

  “這個不確定,大約還得有兩三天的樣子,你不必等我。”

  不等我再說什麼電話就被掛斷,好像另一邊手機的主人很是不耐煩,連敷衍都說不了三句以上。

  我在這個房子裏等着他,如同一朵期盼着被澆水的花,在等待中慢慢得邊緣泛起來了黑,花朵兒枯萎了但還是昂着頭的。

  我沒有等到他卻等來了一個叫我痛不欲生的消息,父親突發心臟病被送入了醫院。我在那扇門後焦急得等着醫生出來宣佈消息,手指被攥得就要陷入了肉裏。

  在這時一雙溫暖的手把我手指掰開後十指交叉,我朝着手的主人望去,控制不住得在他的懷裏哭出來了聲。

  幸好父親在一天後便脫離了危險,但醫生還是囑咐着不能勞累需要靜養。父親的大部分股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剩下的五分之一轉給瞭解雨臣。

  我對公司事物根本不通,所以實際上的工作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更加得忙了,原先還能三天見一面,現在最差時一週都得不到他的一個確切消息。

  不過他對我的態度轉變了很多,會主動得幫我澆花,關心我的狀況,溫柔得揉一揉我的頭髮,再更過分的舉動便是擁抱了。

  他的手臂從身後擁住我的時候是我稍微能體會到已爲人妻的感受了,只是這擁抱也短暫,不等我仔細感受便只剩下空氣了。

  他越對我好我就越清晰得明白他不愛我,他看我的時候與旁人並無不同,也許還沒有跟了他許多年的助理來得親近。

  那天他好容易在家睡,我平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你當初爲什麼答應娶我?”

  “我總歸是要成家的。”

  這一句話便把那些我自認爲的愛戀全都捶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我沉默得翻了下身子背對着他。

  他的手臂搭在我的腰上。

  自此,我的心死了,同那個愛他的女孩兒死在了這一晚。他出門時我不再詢問他的去處,也不再撥通他的電話,所有聯繫方式都在手機裏積了灰。

  與大多數商業聯姻的女人一樣,不再奢求着丈夫的關愛,只留了一顆泛着涼意的心好歹能在漆黑冰冷的黑色暖和自己的身體。

  在外人眼中我該是幸福的女人,丈夫能力出衆,身邊兒還只有我這麼一個女人,我還能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可日子是自己過的啊,酸甜苦辣皆用我一口來嘗。婚後的生活已經把我從不諳世事的小公主變爲了心如死灰的婦人。

  我突然覺得似乎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半年多我第一次撥通了他的電話,如我所想,沒能打通。在晚上我又打了第二遍,第三遍,終於…第五遍的時候傳來了他的聲音,“喂?”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來家裏一趟吧,我有話跟你說。”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了,說話時還是禮貌有餘,親切不足。

  “好,三天後我回去一趟吧。”他那邊翻動了一下紙張後回我。

  第三天,我打包好了關於我的所有物品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着他。陽臺上的那顆綠植長得已經很高了,我把它抱着放在了我那堆行李中間。

  他推門進來時有些愣住,我把擬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他,他很沉默得坐在我的旁邊兒,指尖捏起來紙張翻看着,不多時他拿起來了筆痛快得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明天有時間嗎,去趟民政局吧。”我看着他把紙放在桌子上說道。

  他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了一下,他接起來後談論着工作上的事情,掛電話時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他可以隨時接聽任何電話,就是不包括我的那通。關於我的所有事情都排在他工作的後面。

  “不好意思,明天可以,公司還有事那我先走了。”他很迅速得拿起大衣換好了鞋子開門離開。

  “哐當”一下,門關上了。

  我們兩個人的關係也就到此爲止了,以後他與他的工作爲伴,我又回到了與父親爲伴的日子。

  父親的身體自那次開始就時常得犯點小毛病,所以我們決定搬到個適合養身體的地方。

  臨走時,我看了這個城市一眼,這個容納着我所有青春的城市。我將要離去了,若是沒有特殊情況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我跟父親在山清水秀的地方買了個房子,每日的生活便是與周圍的人聊聊天看看景。

  一次聊天的時候父親透露道:“我知道你們早晚會離婚的,他看你的時候我沒有見到當年我看你母親時的眼神,那種強烈得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愛意。”

  “那您當初怎麼還……”

  “路是要自己走的,選擇也是自己做的,旁人誰也替代不了,就算我是你的父親也不行。你在他那兒受傷了,沒關係,到父親的懷裏來。”

  之後我在外出採購的時候與他再次遇見過,我們很是同步得互相愣在了原地,然後對着笑。

  他約我到了咖啡館,幫我點了一杯。我攔下了服務員,“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喝咖啡的。”

  其實也不怪他,只怪我當初知道他喝咖啡,就強迫着自己也喝,然後忍受着苦味想要在其中慢慢得體會出一點甜來。

  這還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如此放鬆得閒聊,他還是之前的老樣子,世界各地得爲了工作到處飛,很難停留在一個地方很久。我也向他說了些我自己的安逸生活。

  他聽完了後,沉默了幾秒鐘才說:“挺好的。”

  我們揮手告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的那段青春在這兒算是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兩個各方面都不同的人,還是當作不常聯繫的朋友更合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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