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二八
文錦並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所以她讓衆人休息時盡力回憶更多細節,等放風時再互相交流補充,以期通過細節還原真相。
此時的她還只是想撥開雲霧,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而已。
然而期間,她數次通過自己的方式向上面提出調離申請,可都被駁回。
不止如此,隨後又發生了更加令人悲哀的事情——他們的隊伍出現了問題。
一開始,文錦只是注意到,比他們更早住在療養院的人,一個個消失了。她有猜測過原因,或許他們是結束觀察離開了呢?又或者是去了其他條件更好的療養院?
可事實或許並不樂觀。因爲很快,他們的隊伍中,也有人消失了。
在又一次的放風中,文錦點了人數,不禁皺起眉頭,“伏靈呢,她怎麼沒出來?”
因爲是文錦從外面請回來的“編外人員”,伏靈很“幸運”地被單獨分了一個房間。此刻對方不見人影,文錦只能去問住得離她最近的齊羽。
卻見齊羽神情凝重,“昨天晚上,我隱隱聽到外面有動靜。當時沒有多想,此刻想來,那正是伏靈同志被帶走發出的聲音。”
文錦身爲隊長,肯定是要擔負起全員的安危。她立刻起身,去問站在大堂遠遠監視他們的組織成員。
“同志,我們隊伍當中,住在106室的張伏靈,去哪裏了?”
對方憐憫地看了她一眼,“那位小張同志的身體出現了問題,昨天晚上已經被連夜送去治療了。”
“什麼?”文錦一驚,“身體出現問題?”
她一直以爲,她們在這裏經受觀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文錦這才隱隱感覺到並非如此,他們這隻隊伍,似乎被組織放棄了。
但是,文錦絕不可能因爲對方一句話就置自己人的安危於不顧,無論如何,她都要知道真相。看她俏臉緊繃,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那人爲難地撓撓頭,道,“你們等我一下。”
很快他回來了,臉上帶了一絲輕鬆,“我向上邊特殊申請了。因爲小陳同志以前對組織做出過不少貢獻,所以這是特批的。”
說罷,他就帶着幾人進了一樓盡頭的一個房間。
一進去,他們就驚訝地發現,這裏邊竟然擺放着好幾臺顯示器。那人跟坐在顯示器前的人說了幾句,對方看了他們幾眼,從櫃子上掏出來一盤黑色錄像帶,放進了設備裏。
衆人大惑不解,卻也沒說話,只安靜看着對方動作。很快,顯示器上冒出一片雪花,不一會兒就有畫面顯示出來。
看拍攝角度,攝像頭應該是在屋子牆角上方,整個房間一覽無遺,畫面中心是一個女人,正是張伏靈。
文錦心裏有點不太舒服,原來他們所有人都被這樣監控着嗎?
屋子裏很昏暗,張伏靈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像是在休息。畫面很長時間都沒有變化,就在衆人有些不耐時,她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後翻身從牀上爬了下來。
對,不是普通的起身下牀,而是像失去了直立行走的能力一般,慢慢爬了下來。
很難形容這個畫面的詭異程度。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在地上爬來爬去,一點都不像他們印象當中那個沉默可靠的樣子。這簡直不像是個正常人,更像是——
“她這是瘋了吧?!”肖達忍不住驚叫出聲,惹得霍玲給了他一肘子,“胡說什麼呢?”
文錦的心裏一片冰涼,最後一絲僥倖也破滅了。她沉默着回到了房間裏,躺到了牀上。
她想起了十年前組織交給她、卻因爲她被人替換而失敗的那次任務。那次任務表面上是在巴乃湖底進行遺蹟的考察,但實際上,卻是一次送葬活動。
知道任務本質的人不多,她算是一個。正是因爲任務失敗,而替換她的人身份不明,所以她才沉寂下來不敢露面,直到最近纔想辦法換了回來。
也是在那段時間裏,她知道了很多祕辛。看到了錄像帶中張伏靈的身體表現,她悲哀地發現,或許在海底墓當中,有人迷暈了他們之後,喂他們喫下了屍蟞丸。
如果真的是這個樣子,那麼,他們的未來已經可以預見到了。那,失蹤的張伏靈,真的是被送去治療了嗎?
不見得。
黑暗中,文錦睜開了眼睛,披上衣服假裝要起夜。
這樣的監視,也是有盲區的。
她仗着自己身材嬌小,從洗手間狹小的通風口鑽了出去,靈活地躲開巡邏隊伍,沒敢踩木樓梯,直接把住扶手翻身上了三樓。
這段時間,她早已摸清了療養院的大致情況。
一樓目前除了他們的隊伍,還住了另外的五個不明身份的人,每個房間都有一個組織的人值守,負責早晚送飯。
二樓從樓梯口部分,被水泥封死了,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情況。
三樓沒有人住,只偶爾有人上來巡視。佈局跟一樓差不多,但是306,也就是他們一開始被集體關押的那個房間,有一條直通地下室的暗道。
她猜測,二樓應該有見不得人的祕密。而突破口,應該就在三樓。
文錦用黑色小夾子順利打開了301的門,然而出師不利,她在裏面仔細尋找任何可能藏有暗門的地方,然而一無所獲。
她沒有氣餒,又進了302,同樣沒有找到。文錦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徑直進了306對面的房間。
果然,很快她在衣櫃後面找到了與306同樣的暗門。門一打開,突然傳來類似女人的笑聲,幽幽的,讓她打了個冷戰。
她壯起膽子往下走,居然真的下到了二樓。只是二樓因爲被徹底封死,一點光都沒有,什麼都看不見。
但是,她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與西沙海底那沉船墓葬裏迷暈他們的味道是一樣的!
突然,本該沒有任何光亮的樓道里亮起手電筒的光,文錦迅速躲到角落,就見兩個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員一邊說話一邊從拐角處走了出來,進了一旁的房間。
“0363號屍化症狀已經很嚴重了。”其中一個嘆了口氣,“估計堅持不了太久。”
“沒辦法,我們試了不下數千種藥了。沒有任何一種能夠減緩毒素的擴散。這樣的研究,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昨天剛送進來的0375號呢?”
“爬行症狀出現的間隔是5個小時。”
“這麼快?!”
“我估計與她的心理狀況有關,據說她跟0370號關係很好。”
“0370?剛進來沒兩天就暴斃的那個?”他倒吸一口涼氣,“這海底墓到底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怎麼一個兩個的……”
“好了好了,繼續實驗吧。”
黑暗中,文錦捂住嘴,睜大了眼睛。
……
一個月後,文錦在自己的早餐中發現了摺疊起來的一張紙。她從上面解析出來的結果,是一個時間點。
時間在三天後,晚上的八點。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是誰給她遞的消息。但是她有一種預感,所以早早做好了準備。
很快到了約定好的時間。
格爾木的八點,天還是亮的,但是療養院裏的守衛,卻不知爲何一個個犯起了困。他們察覺到不對時已經晚了,在濃烈的香味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充斥着禁婆香的走廊裏,文錦帶領着自己的隊員們,用牀單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逃出了那棟樓。
庭院裏,所有的人也都倒在了地上,來不及細看,他們直接朝着大門跑去。一切順利地都有點不可思議,他們甚至在大門口發現了一輛插着鑰匙的車。
文錦有一瞬間懷疑,這會不會是什麼人設下的陷阱。但是很快,她發現了一個人,他的手裏還拿着點火的工具。
文錦嘆了口氣,“起靈,沒想到是你。”
來救他們的,正是一直不見人影,還曾被文錦懷疑過,之後還以爲對方“暴斃”的張起靈。
張起靈沒有廢話,直接道,“上車,快走。”
雖然有很多疑問,但衆人還是連忙爬了上去,周元會開車,直接上了駕駛位。文錦見張起靈沒動,忙問,“那你呢?”
卻見他把手裏的東西收了起來,道,“去接人。”說罷轉身,背影很快消失。
文錦這纔想起來,還有一個人,被關在療養院裏沒有出來。周元已經發動了車,肖達拍了拍他,“小張說了,咱們先走。”
“遲則生變,”文錦點頭,“我們先離開。”車上放了一張地圖,用紅圈圈出了一個地方。
……
且說這療養院裏,雖然所有人都被禁婆香迷昏了,但有一個人卻十分清醒,戴着防毒面罩在療養院裏翻箱倒櫃。
正是易容成張起靈混進療養院,後又詐死,僞裝成組織成員的吳三省。這段時間裏,他已經悄無聲息毀掉了很多資料,並且成功切斷了格爾木療養院與組織的聯繫。
但是這還不夠。
“它”的存在像是一柄懸在他們頭頂的劍,隨時可能落下來。
吳三省做事一向果斷狠絕,所以想了想,他直接掏出打火機,準備引燃這些資料。
不過卻被一個人攔下了。
是張起靈。
他看了一眼吳三省手上的資料,道,“你點了這把火,療養院的所有人都會死。”
背上了人命,不止他,逃出去的那些人也一樣逃脫不了追捕。
吳三省笑了笑,“這都是他們追求長生的研究成果,讓他們死在這成果之下,不覺得很諷刺嘛?”
雖然這麼說,但他也沒繼續點火。張起靈目光四下裏掃了一遍,問道,“她呢?”
吳三省道,“被抓進二樓的‘研究所’了。”他沒說的是,對方已經進去一個多月了。
張起靈走到樓道那裏,看到了被封死的二樓,回頭看了一眼吳三省。吳三省指指上面,“入口在三樓。”
說罷,當先一步領着他上了三樓,打開了305。不過沒等他去開衣櫃,那實木的櫃門就被人從裏邊一腳踹開了,吳三省嚇了一跳,正好看到好久不見的小姑從裏邊鑽出來,手裏還一手一個捏着禁婆的脖子。
看到吳三省,她笑了一下,“找到掌控療養院的人了?”
不知爲何,吳三省打了個寒顫,不知道對方在這二樓的這段時間,究竟經歷了什麼。
他輕咳一聲,道,“找到了,昨天來視察,安排他住下了。”至於那種大人物爲什麼會親自來,只能說明,長生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她點頭,拎着兩隻禁婆,進了那個人下榻的房間。
……
沒有人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夜似乎有女人在笑。有傳言,說是那裏邊關了瘋子,也有說鬧鬼的。
所有曾在裏邊任職的人,都有些精神失常,有的喊“妖怪”,有的喊“鬼”,還有的哭着喊着說“別怪我”。
其後,格爾木療養院被廢棄,這件事情也就成了禁忌。
有輛大卡車來,從裏邊拉走了很多的資料。只是後來聽說,車開到半路上跟一輛停在路旁的半掛油槽車撞了,發生了嚴重的爆炸事故。兩輛車都被燒得只剩架子了,開車的人也只剩焦炭,更別說那資料了。
……
“吳三省”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了很久,也沒見人來。隱藏在暗處的人悄悄問他,“三爺?”
他躺在搖椅上,看着落下的夕陽。昏黃的暖光爲他鍍上一層金邊,他輕搖蒲扇,露出一個笑。
“看來,還是有聰明人啊。”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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