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修羅場(下)

作者:血魔飽飽是寶寶
齊羽看着黎簇的身影消失,也離開了水池,向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你餓嗎?”陳皮的聲音傳來,齊羽腳步一頓,看向他,道:“我會去找機器人做喫的。”

  齊羽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他們過來本就是爲了喫飯,只不過中途遇見了酒吞童子的襲擊。現在,陳皮爲了他的身份,想要殺掉黎簇,他雖然趕走了黎簇,但接下來也要扮演好齊羽的角色,齊羽這麼想着,但心裏卻仍舊不住地擔憂吳三省。

  潛意識裏,他還是將自己當作了吳邪,對陳皮的所有感情也置在了吳三省身上。齊羽本是在努力壓抑着心裏對吳三省的擔憂,但見陳皮沒有跟上來,到了實驗室外,看着身體發紅的吳三省便忍不住把人抱在了懷中。

  吳三省的額頭很燙,不知道這些血清裏有沒有緩解酒吞童子毒酒的血清。來的人裏,現在就只剩下吳三省帶來的一個女夥計了,她在翻看着實驗室裏的那些報告,不時地轉動着那些放在試管裏的藥劑,看得出來她很着急,但是卻無法找到正確的藥劑。

  齊羽將吳三省摟得更緊了,緩緩撫過他的臉龐,低聲道:“三叔……”

  不知是否是錯覺,齊羽覺得自己的手上有些毛茸茸的感覺,他愣了一下,吳三省的臉上不知道何時生出了一層白色的細小汗毛,看着就像墓裏開棺後要屍變的糉子一般。齊羽臉色一變,差點沒有站穩,他搖着頭,喃呢:“不,不,不,不可能的,三叔還有心跳,有呼吸,怎麼會……”

  那女夥計聽見響動轉過頭,臉色也是一變,她跑到齊羽身旁,看了他片刻,道:“三爺要顯出原形了。”

  “什麼?”齊羽擡起頭,那女夥計苦笑道:“小三爺,你真的不知道你們吳家是妖族麼?”

  齊羽身體一僵,吳三省臉上的白毛生得更多,而他的手臂、肩膀也開始生出這樣的白毛,五官容貌也有了微妙的變化,他本就高挺的鼻子變得更挺更長,就好像……好像是一隻狼。

  齊羽徹底地愣住了,吳家是妖?所以,他也是妖?他和吳三省都是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是妖又怎麼樣,是妖你也是我的三叔。”齊羽貼着他的狼頭,吳三省的皮膚已經從光滑的人皮變成了柔順的毛皮,齊羽感覺鼻子有些發酸。根據書上的記載,妖族在性命受到重創的時候,全身妖氣會擴散四溢,護住心脈,但也因失去了對妖氣的控制,會變化出原形。

  如果這個女夥計不說,齊羽還以爲吳三省是被這實驗室裏的藥劑所害,女夥計拿出一個針筒,道:“我按照那些機器人說的,和一些實驗資料,找到了退燒針。酒吞童子的毒酒主對三爺來說並不致命,只是會讓身體各方面的功能受損,一直這麼燒下去,這燒反而是要人命的。”

  齊羽不懂醫術,不過這女人既然是吳三省帶來的,他還是選擇相信她,畢竟現在也沒更好的法子了。他看着女人將針扎入吳三省臂上的血管,道:“你會醫術?”

  “會一些。”女人點了點頭,道:“所以這次三爺會帶上我。”

  “我該叫你什麼?”齊羽看着這個女人,二十來歲的樣子,雖然打扮得樸素,進入沙漠這幾番死裏逃生後,頭髮蓬亂,衣服、臉上都髒了,但臉盤底子還是挺好的,還是看得出來一種風情。

  “三爺的手下都叫我啞姐。”啞姐並不喜歡多說話,但她在和吳三省觸碰時,她的眼神和有些過於親密的舉動,令齊羽心裏頗爲不舒服。他下意識地把吳三省抱得更緊,啞姐見狀忍不住道:“小三爺,你該把三爺放到桌上,勒得太緊他會窒息的。”

  “我知道,我帶他去休息室,啞姐你也累了,你好好休息吧。”齊羽想把吳三省抱起,但吳三省畢竟一百五六十斤的漢子,他一用力,就感覺自己胸骨發痛,忍不住“嘶”了一聲。

  “一窮……”吳三省忽然嘟囔了一聲,齊羽和啞姐齊齊愣住,吳三省在打了退燒針後,身上的毛沒有繼續生長,還能口吐人言,啞姐不由鬆了口氣。

  “誰是……一窮……”齊羽忽然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這個人,這個人應該是他的父親吳一窮啊!

  齊羽的養父是陳皮,吳邪的生父是吳一窮……

  可是,爲什麼三叔會叫自己大哥的名字呢?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吳三省扭過了頭,長長尖尖的嘴巴杵在了齊羽的胸前,齊羽揉着他變尖的耳朵,道:“三叔,爸爸他不在。”

  “四爺,抓了條魚?”啞姐忽然站了起來,她看見陳皮阿四提着一條大黃魚走進了廚房,裏面的機器人嘰嘰咕咕的說了幾句話,就出來去菜地裏摘取蔬菜,還有一個在磨盤邊兒磨豆子。

  齊羽並沒有多想這一幕,只是將吳三省放在自己的肩上枕着,然後抱着他走入了休息室裏,然後跑去廚房燒水準備給吳三省擦身降溫。

  走進廚房,齊羽就看見廚桌上擺着一塊水嫩光滑的豆腐在陶碗裏,而砧板上則是被片得幾乎透明的一摞魚肉卷,魚頭和魚尾則已被醃了鹽和酒放在一個小盆裏。廚桌上還擺了一些新鮮的花黃、青菜,和泡在水裏的幹木耳。

  陳皮似乎是要做黃魚豆腐羹……

  齊羽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不過他到底沒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道:“爸爸,我來取些熱水。”

  陳皮淡淡看了他一眼,並沒阻攔他取水。

  這古潼京下本來無陽光,無草木,硬是靠着科研手段,在實驗室附近做了一個小型的生態圈。陽光、溫度可用機器模擬,種下瓜果蔬菜,魚羣可蓄養,就連這豆腐也可以用磨好的豆子加上特殊的藥劑,在十幾分鍾內凝成滑嫩的豆腐。也不知是那些科研人員本來就好這農家樂般的生活,還是這些也是研究項目之一。

  齊羽將熱水倒入盆子裏後,又看了看砧板上的魚,道:“爸爸,是要做黃魚豆腐羹嗎?”

  陳皮點了點頭,道:“你想給吳三省是嗎?”

  “可以嗎?”齊羽小心地看着陳皮,陳皮肯爲他做飯其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前在神廟裏他雖然帶來了飯菜,但這和自己親手做到底不一樣。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陳皮將魚頭和魚尾丟進鍋裏,道:“既是給你做的,你隨意。”

  “謝謝。”齊羽端着水走入了那隔出的小間屋室裏,他脫下了吳三省身上的衣物,將毛巾打溼後擰乾,擦在他的胸口和腰腹上。這種感覺其實有些微妙,明明是狼一般的毛皮,但肌肉骨骼卻還是人的樣子,齊羽坐在他旁邊,將頭抵在他鬢邊,輕聲道:“三叔,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這麼憔悴的樣子。那個啞姐,居然知道你是妖,我都不知道……我們是妖。如果是這樣,那三叔你一定不會把我錯認爲齊羽,是吧?”

  齊羽臉色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解雨臣要他做齊羽,那他做便是了,只要三叔不將他錯認,又有什麼關係?

  就在齊羽繼續爲吳三省擦拭的時候,吳三省又喚了吳一窮的名字,齊羽有些疑惑,輕輕地戳在黑色的狼鼻上。一次兩次都在叫他的大哥,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是單純的因爲那個人在他心裏十分的重要?

  齊羽期間又去換了幾盆水,啞姐曾經提出要幫他,但都被拒絕,而廚房裏也散出了鮮美的氣味,奶白的湯汁在鍋裏翻滾着,被切成薄片的魚在熄火後丟入了鍋中,鮮黃花和木耳、蔥段拱繞在魚頭四周,齊羽的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他看着陳皮的側影,忽然覺得這個人給他和三叔的感覺好像似。

  “要喫便喫,別看了。”陳皮走出了廚房,齊羽忙放下水盆,舀了一碗魚湯,白嫩的魚肉入口,無絲毫的腥氣。齊羽忽然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這本就該是他的。只是他一這麼想,就感覺大腦昏昏沉沉的,又有些作痛。

  他將喫的端進休息室裏,吳三省的體溫此時已經降下,身上的白毛退散,容貌也漸漸恢復如初。齊羽咬着脣,小心地掰開吳三省的嘴巴,將魚頭上最嫩的部位用筷子剝下,連着魚皮的地方,膠質軟爛,帶着黃花等輔料的鮮美放入了吳三省的口中。

  “唔……”吳三省發出了呻吟,齊羽將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低聲笑道:“三叔,我知道你要醒了,香不香,饞醒你……”

  吳三省的手忽然抓住了齊羽,睡夢中不知他夢見了什麼,眼角竟留下了一滴淚。齊羽一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他眼角的淚水拭去,那張剛毅的面容此時顯得十分的脆弱,齊羽眷戀地在他臉上輕輕撫過,吳三省嘴裏發出輕吟,他咂着嘴,像要舔舐齊羽的手一樣,溫和地卷着脣舌,他的眼睛也在此時緩緩睜開。

  “怎麼是你?”吳三省猛地從齊羽腿上翻起,他起身的動作太快,齊羽手上的湯碗瞬間就被掀翻,滾燙的湯汁灑落在了他的身上,齊羽下意識地想抓住吳三省,卻被吳三省推開,“別碰我!”

  那一聲厲喝傳來的同時,齊羽的身體也縮了起來,吳三省雖然推的是他的手臂,但齊羽的手肘卻撞到了自己胸骨上,不由發出了痛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吳三省一怔,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了,他正想扶齊羽起來,就感覺身後一陣陰風襲來,堪堪一個側身,躲開陳皮揮砍來的手刀,但肩膀和手臂卻青了一大塊。陳皮見到齊羽慘兮兮地坐在地上,心頭就一陣火大,不由分說地便對吳三省動手。

  吳三省雖然已經清醒過來,但並不是陳皮的對手,他二人過招不過三兩下,他便被陳皮逼入了死地。他的腰腹已經暴露在了陳皮的攻擊範圍之下,陳皮正要擡腳踢向他的腰窩,腳上卻一沉,齊羽竟在此時抱住了他的腳。

  若是在平日打鬥中,有人敢這麼抱着陳皮的腳,陳皮第一個踢碎的就是這個人的腦袋,可是對上齊羽那雙眼睛,陳皮的動作停止了下來。吳三省也抓準了這個機會,將陳皮踢開。

  “你答應過我,可以給他喫的。”齊羽咬牙橫在了吳三省身前,吳三省那一腳對陳皮來說並不是致命傷害,只是挨那一腳也會有隱隱作痛的感覺。

  “他弄傷了你。”陳皮看着齊羽,感覺翻涌的氣血有些上頭,先是黑瞎子,再是吳三省,陳皮眼裏簡直是要噴出火來。

  吳三省一雙劍眉壓低,平視着陳皮,道:“我真要傷他,何須等到現在?”

  “三叔……”齊羽其實很想問他,剛纔是把他當作了什麼人,他本能的想要保護這個男人。可是,在他擋在陳皮身前的時候,他心裏卻又一陣抽痛,他說不出原因,只是固執地橫在二人之間,他隱約覺得陳皮不會傷他,便真是殺了他,他也認了,“你真的想殺他嗎?那一命換一命,我替他,爸爸。”

  “砰!”深吸一口氣,陳皮的拳頭砸在了身側的金屬牆上,那一聲爸爸齊羽喚得心不甘情不願,金屬牆的質量很好,沒有裂紋卻被砸出了一個凹陷。

  齊羽沒有後退,陳皮眼裏的怒意和殺機被失望取代,他看着齊羽,道:“好,你不要後悔。”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我……”齊羽看着陳皮離開,忽然意識到那是出古潼京的方向!

  齊羽心裏猛地一顫,他擡了一步腳,他倒不是擔心陳皮會去追殺黎簇,他既放過了黎簇,至少在古潼京裏不會再刻意去殺他。只是,看着他離開,齊羽心裏總覺得十分難受。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兩秒後,齊羽又收回了腳,他怔怔地看着吳三省,道:“三叔,你剛纔,把我當做了誰?”

  吳三省的目光緊盯着齊羽,他知道剛纔那種情況,那個人如果在,也會擋在他身前。只是,齊羽這般爲他,卻是有些不合尋常了,他正欲開口,外間便傳來了啞姐的驚呼,道:“那個小女孩的身體和腦袋都不見了!”

  “什麼?”齊羽和吳三省匆匆走到了實驗室裏,角落裏只有一圈圈掉在地上的繩索,福爾馬林裏漂浮的也只有酒吞童子的屍體。

  黑暗的通道里,除了黎簇的腳步聲,還隱約傳來了尖尖的女音,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甚至有些像在吊嗓子。黎簇聽得頭皮發麻,他好幾次都想回到實驗室,可是臉上的疼痛還提醒着他,陳皮的殺意。

  “真是的,就算你想救我,也顧念一下我的能力啊……就不怕我又遇見怪物。”黎簇的手上還提着齊羽扔給他的水囊,他雖然喫下了解蠱的藥丸,但覺得他根本無法離開這裏,埋骨這不見天日的古潼京,好像是他真正的結局。

  “願,大王此去,旗開得勝……”

  尖尖的戲腔,黎簇也聽不出是哪個派別的,幾乎沒哭了,“真在吊嗓子啊。”

  忽然,黎簇覺得自己腳下一緊,四周不知何時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頭髮,瞬間就纏上了他的腳,猛地一扯便將他拉進了就近的一個房間。

  “啊啊啊!”黎簇被拖進了一個火紅地毯鋪就的房間,上方有不少懸掛的紅綢,很像古裝劇里布置的那種喜房的樣子。

  “聲音比我還尖呢。”那是個女人的聲音,重重的紅色幔帳後,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穿着大紅喜服的女人,她的背影纖長,一頭黑髮卻蔓延到了屋子四周,這景象說不出的詭異。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覺得,我唱得好聽嗎?”女人的聲音有些撒嬌的意味,黎簇腳上的黑髮已經撤退,但他並不敢跑,因爲四周的黑髮像是有生命一樣。他總覺得這是一道送命題,他要說好聽,轉過頭是個怪物要他留下來聽她唱怎麼辦?不好聽,她會不會一怒之下自己殺了自己?

  “嘻嘻。”女人低低地笑了起來,她似乎並不需要黎簇的回答,而是道:“當年啊,這霸王別姬唱的最好的就是九門的紅二爺。只可惜,他位高權重又早早昇仙,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誰能看他一場戲啊,那倒是可以記一輩子的。驚堂啊,最喜歡聽紅二爺的戲了,我就是會模仿那麼兩句,才被他帶走。他最喜歡聽我唱戲了,他好疼我……”

  女人喃喃地似乎在回憶着什麼,忽然她的聲音猛地拔高,“可是那個小賤人!那個小賤人啊,沒我哪兒來的她?唱戲還是我教她的呢!不要臉的,居然勾引自己繼父,她憑什麼?憑什麼?!她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哈哈哈……我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看見了一定很開心吧,哈哈哈……”

  黎簇心裏不由臥槽了一聲,這他孃的該不是個瘋子?哦,不,瘋鬼,擡頭一看,黎簇差點沒嚇暈過去,那烏墨流雲般的長髮後,是一張如老樹皮般的臉,皺巴巴的皮膚慘白,還畫着鮮紅的濃妝。而她的身體,在動作時也十分的僵硬,讓黎簇不由聯想起了實驗室裏的機器人。

  “啊!”黎簇驚叫一聲,那些黑髮纏上了他的四肢,將他猛地拉進了這千年老妖怪一樣的女人面前,黎簇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枯樹枝一般的手撫過她的臉龐,那雙灰白的眼睛裏竟發出了光彩,“多麼年輕,美麗的臉啊……你不想死在這裏吧?替我,去實驗室把不老泉給我,我就告訴你怎麼出去……”

  女人的聲音很低,不似她外表那麼蒼老,反而有一種魅惑。黎簇感覺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現在這種情況他哪裏還敢不答應,不住地點着自己的頭。

  女人又發出咯咯的笑聲,似乎一點都不怕黎簇會一去不復返一般,她鬆開了黎簇,看着黎簇倉皇逃離又唱起了戲腔,“後宮備酒與大王同飲……”

  黎簇奔跑在漆黑的通道中,女人的聲音似乎一直縈繞在他耳邊,無法甩開。他跑着跑着就停了下來,“啪啪”他看見了一個沒有腦袋的,穿着黑色裙子的熟悉屍體,在他前方拍着半顆血淋淋的腦袋。

  “嗯……啊!!!”黎簇發出了淒厲的嚎叫,這次他也顧不得陳皮是不是會殺了他了,轉頭就往實驗室的方向跑去,只是珍妮的速度太快,幾乎是飛一般地躥到了他身旁,那騰空的腦袋張開可怖的銳齒,在他後頸處咆哮,“你怎麼會有她的味道?啊!我要殺了,要殺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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