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置之死地(下)
“我不知道珍妮繼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但從你進古潼京之後,便沒有對藍色機器人發表過任何的看法,如果他真是張日山手下的軍官,無論是受傷後爲了活下去還是想要長生而自告奮勇進行了靈魂轉換的實驗,讓自己重生到藍色機器人身上,你總該知道纔是。”黎簇轉過身,微弱的手電光照在張海客的臉上,道:“古潼京這麼多年來看似廢棄,但水電未停,包括操控臺裏的數據和景象,在千萬裏之外的張日山其實都是可以知曉的吧?你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告訴齊羽,七蟲七屍花發作時可不是他那樣,可是你怎麼知道齊羽發作的時候是怎樣的?張日山其實一直都沒真正的廢棄過古潼京,所以你還有張日山都可以通過這裏的攝像頭,看見齊羽他們的狀況。換而言之,你一直無視的藍色機器人根本就不是珍妮的繼父。”
“可是你應該知道藍色機器人身上有很多混亂的靈魂,他已經是一個重生實驗室的廢棄品了,所以我和總統爲什麼要給他關注呢?”張海鹽淡淡一笑,推開了黎簇的手電,“要不是看你腿斷了,我現在就開始跑了。”
“少來了,我是殘,你是傷。”黎簇掃了眼張海鹽腹部的傷口,道:“儘量走吧,咱們也走不了太快。雖說你是救我傷的,但我還是要反駁你,藍色機器人或許是一個失敗品,但這一路上指引我們進入古潼京,幾次死去又復活追逐我們不放的,卻是酒吞童子。他,是古潼京實驗基地裏是唯一一個可以不斷復活,而且一次強過一次的怪物。他的復活和強大,其實都是在掌握之內的吧?如果他沒有一次次的死亡,你也會助其一臂之力,我說的對嗎?其實當時楊好拔出酒吞童子腦袋上的定魂釘,你是知道的,但是你什麼都沒說。”
張海鹽斜睨着黎簇,並沒有開口回答,黎簇深吸一口氣,道:“之前我一直以爲藍色機器人是珍妮的繼父,他之前所流露的對珍妮的關懷都是因爲其他靈魂的緣故。可事實上,他透露的很多信息是要吸引我們更多的人再進古潼京,而且瑤姬確實是他殺的,珍妮馬上大仇都要報一半兒了,瑤姬卻死了,只能是被滅口。那這是爲什麼?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小子,這和我們現在遇見的危機可一點關係也沒有。”張海鹽在一堵石牆前停下,伸手開始尋找牆上的機關,黎簇靠在牆上,道:“你不是不認可我放出混沌嗎?我這是在給你梳理原因,張日山不直接告訴你,我也不知道是想要考驗你的能力,還是爲了蠱惑那些汪家人。珍妮的繼父,野心那麼大的一個人,爲了往上爬,毫無道德底線。他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在古潼京做幾十年的機器人?呵,他真正的目的,是混沌吧。”
“咔。”石牆的機括打開後,前方深不見底的懸崖中慢慢升起了一根根巨大的石柱,黎簇篤定地道:“珍妮的繼父可以操縱藍色機器人的部分意識和行動,瑤姬是他讓藍色機器人殺的,並且瑤姬也認爲他的靈魂在藍色機器人體內。而被我們視作危險,一次次殺害到有些可憐的酒吞童子,反倒是不知不覺間獲益最大,張日山就那麼看着,你也知道,但你們什麼都沒做。呵,我不信堂堂的國父張日山會放任一個力量會不斷增強到最後他無法掌控的怪物在世上橫行。”
張海鹽摟住了黎簇的腰,半蹲,重心向後,然後一躍跳到了一根石柱之上,然後停住喘息。黎簇看着崖壁四周的飄蕩的鬼火,沉聲道:“酒吞童子明明一次次在變強,可他在追到堵肉牆被吞掉後就再也沒出現了。我想他不是被混沌吞掉了吧?那幾乎送死一樣的行爲,是因爲他想吞掉混沌,對不對?就像體內被許多魂魄支配的藍色機器人一樣,珍妮的繼父在獲得足夠強大的力量之後,他想要掌控在混沌內的其他靈魂。而對齊羽來說,要滅掉九門中的那些人,甚至是黃雀在後的汪家人,選擇的是進入幽冥之地,讓鬼龍的鬼火焚滅一切,那麼問題來了,可以焚滅一切的鬼火和可以同化萬物的混沌誰更厲害?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吧,也是張日山想的。”
“很聰明啊你。”張海鹽側頭看了黎簇一眼,他沒有繼續前行,而是從揹包裏取出一個望遠鏡望着四方,道:“可我要是說你想多了呢?叔父讓我來,就只是讓我帶你們進入幽冥之地,其他一概不論。”
黎簇臉色的表情微微凝固,道:“他就不怕你會死?”
“那就死唄。”張海鹽拍了拍黎簇的肩膀,將望遠鏡遞給了他,黎簇還未接過望遠鏡就聽得憑空一聲刺耳的槍響。整個懸崖像一個天然形成的擴音喇叭,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無數的鬼火凝聚成若漩渦般衝襲而下,亦照亮了整個崖壁。
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黎簇看見吳三省中槍了,飛濺的鮮血灑從他肩膀炸開,如噴涌的血泉,那一槍好似轟掉了他的肩膀,可更令黎簇感到震驚的卻是那些聚集在陳金水身上的鬼火。那微弱的火星在沾染他衣服的那一刻,連火焰如何蔓延他身上的過程黎簇都沒看見,就變成了一堆灰……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席捲而來的鬼火燒斷了前方的石柱,霍道夫拉起楊好就轉身跑,而吳三省也沒有耽擱,兩人一狼此時看似在奪命追逐,但實際都是在和死神賽跑。
“走!”張海鹽拽起了黎簇跳回了原處,而身後的岩石都簌簌成灰,如陳金水的肉體凡胎一樣,這堅硬可經滄海桑田的岩石也輕易的變成了灰燼。
在死亡逼近的這一刻,黎簇反而沒了恐懼,他已然看不見懸崖下的情景,漫天的鬼火似乎昭示着所有生命的終結。
“嘩啦!”漫天遍地的黃沙從甬道頂端傾瀉,整個通道都劇烈的晃動了起來,張海鹽拉着黎簇躥進了那些密洛陀在山壁內行走而融出的縫隙中。
“啊!”石壁內更是一個巨大的音響,黎簇能看見崖壁內無數張石人驚恐的表情,他們也在逃。這些本極爲渴望人肉鮮血的密洛陀在此時根本顧不得兩個人類,鬼火的焚滅無論種族,但凡生靈,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等等!”黎簇在此時舉起了望遠鏡,更遠處的巖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成了皮肉,黎簇笑了,道:“喂,你的叔父有沒有教你前有狼後有虎,怎麼辦?”
張海鹽眯起了眼睛,道:“如你所願,混沌被蘇萬他們……”
放字未說出口,兩人頭頂上方本無比堅硬厚實的崖壁裂開了一個巨大豁口,無數的黃沙傾斜,張海鹽的臉色此時變得極爲難看,他下意識地想抓起黎簇離開,卻發現黎簇已經跑去了另一個方向,道:“就此別過!”
“喂,你!”張海鹽本還想追去,但身後的鬼火已經卷入,不得不轉頭衝進了另一個方向。那普天蓋地黃沙覆在鬼火之上,好似將鬼火澆滅,但沙子也在此時消失,源源不斷的鬼火和流沙此時就如相遇的水火,誰的勢大誰就能壓過另一方。
黎簇狂奔在巖峯中,他握緊了胸前的骨鏈,喃呢道:“珍妮,你繼父在自取滅亡。混沌體型何其巨大,在他和整個古潼京山體相融,開山除去封印的那一刻,沙漠裏成千上萬的流沙就會將他吞沒。他費盡心力想誘人進來爲他解開封印,殊不知解開封印的那一刻,就是他魂歸之時!這一切,都是張日山算計好了的,所以他對混沌設的封印也不難解開,因爲一開始這對你繼父來說就是個死局。”
胸前的骨鏈在此時再度發燙,黎簇閉上了眼睛,道:“求你,帶我去找齊羽,珍妮。”
“傻逼!”恍惚間,黎簇聽見了珍妮的叫罵,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看見了前方通道里一個熟悉的身影。黎簇欣喜不已,他正想上前,卻聽見了另一道陌生的聲音,“不想見你奶奶了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齊羽的雙手在此時緩緩舉起,他手中的槍械落在地上,肩上的黑貓也尖叫着被人給抱住,用槍指着齊羽的男人在此時也看見了黎簇,微微一笑,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做了個手勢,黎簇就覺得後頸一酸,他投影在地上的影子後面多了一人,他來不及回頭便失去了知覺。
千萬噸的黃沙不住地下落,上百輛的越野車都在此時被颶風吹百餘米,然後又被摔入沙地眨眼間就被黃沙吞沒。吳邪一手緊握着手中的鬼璽,一手撫摸着黑背的頭,低聲道:“白蛇,他會平安無事吧?一定會的。”
“嗷嗚!”回答他的,只是長長的吟叫,黑雲翻涌的天空在此時如狂怒的巨龍,颳起的妖風簡直堪比沙塵暴,而那風暴中心的一人一狗卻絲毫無損。
不知過了多久,等風暴平息後,陽光重現,沙漠中傳來了少年的哭聲,坎肩兒一瘸一拐地和蘇萬攙着出現在了沙漠之中。
“齊、齊羽?”蘇萬在看見吳邪走來的時候,忽然忘了哭泣,他有些欣喜地上前,道:“你沒事,那黎簇和楊好……”
“小三爺。”坎肩兒喚了吳邪一聲,看向蘇萬,道:“小三爺,不是齊羽。”
蘇萬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裏,吳邪朝着他微微點頭,眼前的男人和齊羽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但衣着和神情卻不同。衣服可以換,但頭髮卻無法在短期內變長,而眼前的吳邪眼睛裏更有一種滄桑,那是和稍顯稚嫩的齊羽全然不同的感覺。
“你……那,那他們……”蘇萬又哭着跪在了地上,道:“他們都死了?你的計劃完成了,所有人都死了,和你作對的,還有幫你的……嗚嗚……”
“不,和我作對的沒有死完,幫我的也沒有死完。”吳邪眯起眼睛,看着遠處的落日,沙啞的聲音裏恢復了平靜,那是一種對既定事實的陳述,“遊戲,纔剛剛開始。”
沙海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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