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集體彈劾楊一清,嘉靖召見沐雲萍

作者:京海第一深情
六科在整個朝廷,乃至整個大明都是極爲特殊的存在。

  自從洪武皇帝朱元璋允許聞風奏事之後,六科的官員就成了監察百官的存在,所謂聞風奏事,顧名思義,只需要聽到一些風聲,或者傳言,不需要任何證據,六科的官員就可以彈劾朝中任何一個官員。

  至於蒐集證據,調查這些官員,則是錦衣衛的職責。

  六科有存在的必要嗎?當然有,朱元璋設立六科的時候,是在洪武六年,彼時整個大明的官員基本盤都是前元遺留下來的。

  前元遺留下來的那些官員,都是那些層層盤剝百姓的存在,朱元璋一家就是被這些官員盤剝的活不下去的。

  朱元璋太清楚整個大明的官員是一批什麼樣的人了。

  全都殺了,或許會有冤枉的,但不會冤枉太多人。

  所以朱元璋給與了六科聞風奏事的權限,朱元璋很清楚,六科的這些官員隨意彈劾,基本上沒有冤枉的,或許有彈劾錯的罪名,但被彈劾的人未必冤枉。

  當然,六科從設立以來,進入六科的官員都是真正的清流,而非那些名義上的清流,六科的所有官員,雖然品級很低,但他們拿的俸祿卻是要高三級。

  再加上六科的官員基本上不需要人情往來,也不需要許多額外的開支,俸祿都是夠養家的。

  即便是六科的官員想收錢,也不敢,因爲每一個六科官員都得罪了一大批朝廷官員,在那些朝中大佬眼中,這些六科的官員就像瘋狗一般,只能引導利用,切不可想着收爲己用。

  六科的任何一個官員一旦和朝中某個官員有所勾結,首先就會被他的同僚彈劾,還會被那些他的罪過的官員往死裏彈劾。

  這種情況下,六科的官員基本上很少有和其他官員勾結的,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即便彈劾其他官員再狠,只要自身立得住,沒有把柄,就沒人能把他們怎麼樣。

  每次朝會,都有六科的官員彈劾周楚,畢竟周楚樹大招風,不過整個六科而言,彈劾周楚的只是少數,畢竟周楚撈錢都是順手而爲的,基本都是之前在江南的時候,抄家順手拿點。

  主要目的是爲了讓嘉靖放心。

  這部分六科基本是不知道的,畢竟周楚拿的那些基本都是假借倭寇的名義暗地裏進行的,明面上抄家的那些,周楚是一文錢也沒拿。

  所以明面上,周楚在爲官方面基本沒什麼瑕疵,結黨營私基本沒有,無數官員想要攀附周楚,卻找不到門路。

  這些六科官員都是知道的。

  而被周楚提拔上來的官員,無論是嚴嵩還是張璁,兩人一個在江南,一個在南直隸,乾的一個比一個漂亮。

  雖說嚴嵩貪了點,在江南省也有不少官員攀附,但這都是嚴嵩的問題,上升不到周楚身上。

  要說周楚殘害忠良,不說在江南如何,單單京城查辦的這些官員,一樁樁一件件,每個人都是證據充足,殘害忠良說不上。

  真正的殘害忠良,是像前朝劉瑾那般,手下的那些乾兒子一個個不幹人事,對誰下手,完全看誰得罪了他們,並非完全出自皇帝的利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林子一旦大了,什麼鳥都有,很多時候是不可避免的,或者說劉瑾這種人到了那個地位之後,很享受那種狀態,也不太想避免。

  實際上六科官員如今彈劾最多的,恰恰是內閣首輔楊一清,楊一清作爲內閣首輔,本就看不慣這些六科的瘋狗,要說楊廷和和六科官員之間的關係還算融洽一些。

  但楊一清不同,楊一清一向看不上六科的這些官員,於是經過毛紀和夏言等人的稍加引導,這些六科的官員紛紛向楊一清蜂擁而上。

  楊一清宦海浮沉幾十年,從來都算不上清廉,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屁股爛賬,想要彈劾楊一清,六科的這些官員能切入的點就太多了,他們根本就不需要證據,只需要得到一點風聲就可以。

  一般而言,六科官員很少這麼集中的彈劾內閣首輔,畢竟內閣首輔在朝中算是權勢最高的一位官員了,但原本攀附楊一清的那些官員經過周楚和陳萬言輪流折騰了一番之中,已經所剩無幾了。

  如今的楊一清,雖然算不上孤臣,但在朝中的權勢和以往的那些內閣首輔相比,要弱很多。

  如果是以往,六科官員雖然強硬,但要他們彈劾一個權勢滔天的內閣首輔,他們還是有些發怵的,一般被他們彈劾最多的都是內閣其他成員。

  但如今形勢不同,內閣之中,楊一清雖然是內閣首輔,但有無數官員攀附的卻是毛紀。

  毛紀的權勢隱隱要超過了楊一清。

  同樣的情況下,彈劾楊一清這個權勢沒那麼大的內閣首輔,六科的官員既能落得正直的名聲,又不會得罪毛紀這個實權派,何樂而不爲?

  六科的官員並非不會權衡利弊,實際是他們這些人是最會權衡利弊的,該彈劾誰,該以什麼樣的理由彈劾,都是大有講究的。

  倘若六科的官員從來都不是公正無私,他們只是做他們這個位置該做的事,該說的話罷了,在職責的限制之內,他們每個人都會權衡利弊。

  “陛下,臣要彈劾內閣首輔楊大人,臣聽聞楊大人在老家縱容他們楊家子弟侵吞百姓土地,甚至楊家在雲南根本不把普通百姓當人看,搜刮民脂民膏,整個安寧府可謂是民不聊生。”

  一個六科的官員率先出列道。

  “陛下,臣要彈劾內閣首輔楊大人以權謀私,他的孫子楊盛齋如今在江南省出任錦衣衛千戶,楊盛齋在江南可謂是無法無天,請陛下嚴懲楊大人和楊盛齋。”

  另一位六科官員出列道。

  一個個六科官員如同商量好了一般,紛紛彈劾起了內閣首輔楊一清。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六科的官員多麼公正無私,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朝廷,爲了大明呢。

  實際上這些人之中大多數都是爲自己博取直名罷了,妄圖以此流芳百世。

  “陛下,楊盛齋一事,確有其事,如今整個江南被楊盛齋攪成了一鍋粥,他簡直是任意妄爲。”

  楊廉出列道。

  陸煒的大婚已經過去了兩日,周楚和錦衣衛沒有任何動作,這讓楊廉大爲驚喜,他沒想到周楚這位錦衣衛指揮使變了性子了,看來無論是什麼人,在官場浸淫許久之後,都會變得。

  豈不聞那嚴嵩當年也是一心爲國爲民,如今呢?雖說也是在爲陛下辦事,但其中有多少是爲了升官發財,那爲國爲民的心還有幾分呢?

  楊廉包括很多官員都是這麼過來的,所以他對於周楚的轉變並不意外。

  年輕人總是要遇到一些挫折,才能認清這個世界的危險,纔會明白,很多事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

  楊廉這麼想的,攀附在毛紀手下的很多官員也都是這麼想的。

  甚至包括毛紀,也覺得周楚開始轉變了。

  只有夏言,眼看着周楚一點動靜沒有,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如今的周楚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之前陳萬言當權的時候,周楚也是無比低調,但後來的事實證明了,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從來都不是喫素的。

  他們這些人要說誰對周楚最爲了解,那無疑是夏言了,夏言和周楚打交道是最多的,當初周楚帶着錦衣衛闖入自己府中,當着自己的面殺了自己府中的下人,夏言至今仍然歷歷在目。

  更不用提夏言後來在江南的經歷了,那是夏言最不想回憶的一段記憶,那段時間夏言幾乎每天都心驚肉跳的。

  夏言覺得毛紀對周楚要麼是不夠了解,要麼是瞭解,但在裝糊塗,反正很多事都是楊廉這些人在推波助瀾,他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倘若成了,毛紀就是內閣首輔,到了那個時候,他夏言入閣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甚至楊廉也會被順勢擡入內閣。

  真要是這個局面達成了,他們這些人又可以在朝中隻手遮天了。

  皇帝的權力,只在十步之外,千里之內,超過這個範圍,就是皇權無法抵達的範圍。

  反而是他們這些文官集團,能牢牢掌控整個大明所有的土地。

  關於楊盛齋的事,朝堂之上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提起了,實際上這幾次朝會,幾乎每次都會有人彈劾楊盛齋,有人藉着楊盛齋彈劾周楚,有人則藉着楊盛齋彈劾楊一清。

  說白了,楊盛齋不過是個引子,所有人都明白,這個年輕人之所以敢在江南如此無法無天,無外乎是背靠周楚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和他的首輔祖父罷了。

  所有人也都清楚,楊盛齋這個錦衣衛千戶也只是暫時的,能幹多久還不清楚呢,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會鋃鐺入獄,但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從來都是他身後的周楚和楊一清。

  很多人摸不清楚周楚和楊一清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所以楊廉等人才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就是爲了試探周楚,一旦周楚選擇了沉默,就是他們對楊一清動手的時候。

  周楚的沉默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彈劾內閣首輔楊一清,楊廉很清楚,第一次彈劾基本不會有太大的作用,楊一清能成爲內閣首輔,豈是那麼容易被扳倒的?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事,他們要通過這次的彈劾向京城之中的文武百官釋放一個信號,他們要動內閣首輔了,有人想往上挪一挪了。

  那些有野心的官員自然是會看準機會,趁着這個時機上船,否則一旦毛紀成爲了內閣首輔,他們再去攀附毛紀,就沒有任何作用了。

  能在這個過程中幫助到毛紀的,將來毛紀成功後纔會記住他們,纔會提拔他們。

  事後的攀附不值一提。

  “你說楊家在安寧府魚肉百姓?朕倒是沒聽說過,不過雲南畢竟離京城太遠,倒也說不準,這兩日那沐公府的郡主,沐雲萍不正好在京中嗎?雲南的事沐公府應當是知道的,黃錦,讓人去宣沐雲萍,讓她來說說怎麼回事。”

  嘉靖看向黃錦道。

  “宣沐雲萍覲見。”

  黃錦高喝一聲,下面的太監聽到這話,急忙出宮去宣沐雲萍去了。

  “楊盛齋的事,朕這些時日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朕已經讓人去查了,如果真像你們說的那樣,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嘉靖有些不耐煩道。

  對於楊盛齋,嘉靖秉持着一個原則,那就是能拖就拖,多拖一會,楊盛齋在江南就能多折騰一會,越折騰對自己和朝廷越有利。

  弄個孫猴子在江南的目的,不就是要把江南攪個天翻地覆嗎?

  “石淙,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今日怎麼這麼多彈劾你的?”

  嘉靖半開玩笑道。

  楊一清聽到這話,緩緩站了出來。

  “可能是老臣佔着這個首輔的位置,擋了其他人的路吧。”

  楊一清有些無奈道。

  楊一清不愧爲官數十載,演技可謂是頂級的,說這話的時候,彷彿瞬間老了許多,言語之間唏噓無比,朝廷上的許多人看了都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甚至那些彈劾楊一清的六科官員,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畢竟很多事他們也只是道聽途說,並沒有什麼證據。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之間,沐雲萍來到了大殿之上。

  “臣女沐雲萍參見陛下。”

  沐雲萍行禮道。

  “朕聽聞沐國公前些日子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嘉靖看着沐雲萍,並沒有直接說事,而是態度溫和地詢問起了沐國公的身體情況。

  沐國公和其他的藩王府不一樣,其他的藩王府,任何一個藩王,皇帝只要一句話就可以將他們貶爲庶人,但沐國公鎮守雲南,雖然不是藩王府,卻勝似藩王府,朝廷對雲南的統治力實際上是很弱的。

  想要掌控整個雲南,朝廷還需要借住沐王府。

  好在沐王府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從未有過不臣之心,朝廷和沐公府之間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

  甚至嘉靖還需要對沐國公噓寒問暖。

  “父親的身子好多了,前些日子受了涼,經過大夫診治,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多謝陛下記掛。”

  沐雲萍滿臉感激道。

  嘉靖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沐國公可是我大明在雲南的擎天巨柱,無論是朝廷還是朕,都離不開他,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嘉靖說道。

  “臣女定會將陛下的話轉達給父親,父親一定會很高興的。”

  沐雲萍恭敬道。

  “今日朕召你前來,是有一件事向你求證。”

  嘉靖進入正題道。

  “臣女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沐雲萍信誓旦旦道。

  “有人彈劾內閣首輔楊應寧,說他縱容他楊氏子弟在安寧府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可有此事?”

  嘉靖此話一出,朝中文武百官都看向了沐雲萍。

  “陛下,絕無此事,安寧府雖然離我沐公府很遠,在大明邊境,但臣女對那裏的情況倒是知道一些,安寧有不少土司,要說楊家在安寧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簡直是胡說八道。”

  沐雲萍聽到這話,直接說道。

  實際上楊家在安寧府雖然算不上魚肉百姓,但或多或少都會做下一些惡事,欺壓百姓的事,也是有的。

  不過沐雲萍作爲沐公府的郡主,沐公府鎮守雲南,雲南的安寧府的百姓倘若真的像六科官員說的那般,那麼沐公府也是難辭其咎的,最起碼一個失察的責任是少不了的。

  更何況沐雲萍完全不想得罪一個內閣首輔,無論是出於何種考慮,她都不會說楊家的壞話。

  嘉靖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那安寧府本就處於我大明邊境,楊家對於我大明統治安寧府本就起了很大的作用,倘若沒有楊家,想來當地的土司就會趁機起勢,此事以後休要再提。”

  嘉靖面容嚴肅道。

  衆官員聽到這話,紛紛低下了頭,所有人都很清楚,邊境的穩定勝過一切,倘若被那些土司奪了權,對大明的邊境絕不是一件好事。

  楊廉等人組織的第一次對楊一清的集體彈劾,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不過這只是開始,下朝之後,無數官員開始往楊廉府上遞拜帖。

  楊廉看着這一份份拜帖,似乎看到了自己登臨內閣的畫面。

  “楊一清,周楚,也不過如此。”

  楊廉志得意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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