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內廷的交易
臨時住在東六宮的永安宮。
一早就有了封號,爲“賢妃”,從這封號便可以讓張皇后感覺到一股濃濃的醋意……就她賢惠,我不賢惠是吧?
賢妃入宮時,因爲剛生完孩子,不能透風,只是以封閉的鳳攆擡進來,也不用去給張皇后請安,本來張皇后還想親自去探望一下母子二人,卻被告知皇帝已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甚至還有將母子二人再遷出宮門的打算。
之前沒生孩子不進宮,現在生完孩子進了宮,還準備遷出去,這甚至讓張皇后都有點看不懂了。
“陛下,既然這位妹妹已入宮,爲何不能讓臣妾去見見呢?”這趁着朱佑樘到坤寧宮喫午飯時,張皇后便直接提出來。
朱佑樘臉色多少有些不善。
因爲這幾,張皇后居然都好像忘了還有個兒子,朱厚照失蹤的消息到現在張皇后都不知,而張皇后只當是兒子又被丈夫禁足,都沒過問。
朱佑樘冷冷道:“朕怕生事。”
一句生事,也不明具體是怎麼個意思,讓張皇后感覺到丈夫對她是充滿懷疑的。
這就要怪朱佑樘的成長環境不好,自幼喪母,還在擔驚受怕中長大,他很怕上一輩內宮那些恩恩怨怨,再延續到他身上。
張皇后這會似乎也明白爲何朱佑樘先接“賢妃”入宮,又要另僻府宅安置了……接進宮是爲了正名分,而再送出去住,還是要避免宮廷內鬥出現血光之災。
張皇后道:“臣妾想給她送一些禮物來慰問。”
朱佑樘搖搖頭道:“皇后,你應該聽過不少古代宮廷爭鬥之事,瓜田李下,即便你是出自善意,也會被他人誤會,甚至有人會借題發揮。所以你無須去表現什麼,正常相處便可。”
“送點慰問品,也會遭人閒話嗎?”張皇后顯得不悅。
我一個六宮之主,都已經主動示好了,陛下居然覺得我是在無事生非?這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嗎?
朱佑樘沒回答。
喫完午飯之後,朱佑樘便急匆匆離開坤寧宮。
……
……
朱佑樘人往乾清宮去,還沒到宮殿之前,蕭敬便與陳寬在做等候。
朱佑樘吩咐道:“聽好了,有人往永安宮內送禮的話,一概拒收,所有飲食要先行查驗,最近更要定好御膳房,若有人往裏面送不潔之食,無論是誰都要嚴查。”
“是。”
蕭敬聽得很迷糊,這種事,讓他一個司禮監掌印太監去處置?
陳寬插嘴問道:“若是皇后娘娘往永安宮送禮的話……”
朱佑樘停下腳步,瞪着陳寬,陳寬趕緊把頭低下。
“誰都一樣,皇后也不例外。”朱佑樘道,“不是朕懷疑有人要害朕的妃子,而是怕有人藉機生事。宮廷之內,以往受過皇后罰的人,或是對新皇妃有芥蒂的人,比比皆是,在利益面前人心是經不起推敲的,誰敢保證送進去的東西是好的,可用的時候還是好的?”
“是。”
陳寬趕緊應聲。
他其實也聽明白了,其實還是怕張皇后暗中加害這位賢妃和皇子。
朱佑樘道:“朕也不是就是在防備宮裏的人,宮外進來的人,誰又知道心思是怎樣的?”
本來蕭敬和陳寬都把皇帝當成容易被人矇蔽的傻子,覺得皇帝已經完全信任了那位新皇妃。
但此話一出,也讓蕭敬和陳寬意識到,皇帝思慮也是多層次的。
從情理上來,這位賢妃跟張皇后之間影害姐之仇”,她姐姐雖非張皇后親自派人去殺的,卻也是因爲張皇后而死,如果張皇后送去的東西本來沒問題,賢妃要自己給自己下毒……這種事在宮廷鬥爭中並不鮮見,活生生的案例不用往唐宋去牽引,就萬貞兒詐產之事,不就近在眼前?
沒有了互相來往,就少了糾葛,沒了互相加害和栽贓嫁禍的嫌疑。
這纔是皇帝深思熟慮的地方。
朕要的不是沒有,而是不給你們無中生有的機會。
……
……
乾清宮內。
內閣三人,以及新任的禮部尚書林瀚,以及兵部尚書馬文升,再加上一個英國公張懋,被召進來。
當已早早給他們準備了桌椅,而當要進行一場有關內廷的會議。
幾冉來的名義,除了內閣,還影上聽處”,林瀚是代張周入上聽處的,也就是林瀚以禮部尚書的名義,有資格參議大事,張懋和馬文升能前來,也不是因爲他們的爵位和官職,也是因爲他們是上聽處一員。
“朕想與你們商討一下刑部尚書,和戶部尚書的人選。”
朱佑樘到乾清宮後,做了開場白,一下就把氛圍給拉緊了。
劉健道:“尚書之人選,應當廷議來定便可。”
朱佑樘顯得無所謂道:“內廷也可廷議,如此也不必大費周章,你們也儘管可以暢所欲言,在朝上無論商議什麼事,朕都覺得心倦。你們有何人選,一併提報上來便可。”
朱佑樘似乎提不起什麼精神。
雹災、地震、生兒子等幾件讓他亢奮的事情過去之後,生活陷入到平淡,偏偏這時候太子還失蹤了,讓他焦頭爛額的。
一旦有什麼事放到朝堂上去,就會感覺到那些大臣都在針對他和張周,還不如把人召到內廷來做個圈子會議,事圓滿解決就不用再去爭論。
在這種事上,林瀚、馬文升和張懋都不會隨便發言。
哪怕他們有資格來進言和舉薦人員了,但他們還是要按照一定的規矩,那就是由內閣去挑大樑……除非這會張周也在,讓張周去發話,張周不在的話他們寧可做好尚書執行層的工作,把決策和顧問的權限交給內閣。
劉健道:“陛下,之前戶部尚書已有推舉,吏部歷年考覈,以右都御史佀鍾接替周尚書最爲合適。”
劉健完,先觀察了一下皇帝的反應,見皇帝沒什麼表示之後,再推選出另外一職位的人選,“刑部尚書,當首推刑部左侍郎屠勳。”
佀鍾接替周經,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而屠勳則是被臨時推出來的,還是因爲左都御史閔珪在跟張周的爭鬥中被降罪,勒令致仕。
左都御史沒法接替白昂,那就以本部左侍郎來接替,聽起來也是合理的。
“嗯。”朱佑樘聽完兩個人選之後,只是淡漠點頭,隨即道,“資歷尚且不足。”
劉健問道:“陛下的是哪位?”
“兩位都是。”朱佑樘言之鑿鑿,“屠勳接替左侍郎尚不到一年,佀鍾就算有治理大同軍餉的經驗,也始終未有大作爲,晉升戶部尚書之後所面臨諸多的財政之事,朕並不看好。”
這下讓劉健等內閣三人很是被動。
他們這算是好不容易,從人羣中挑選出“合適”的人,本來是作爲接替人選的,放到廷推上,也會是“衆望所歸”,結果內廷會議直接就被皇帝給否認了。
如果再想找出比他們還合適的人……劉健感覺到不太現實。
除非皇帝打算破格往上提拔,那就牽扯到黨派的問題,有破格提拔資格的人,要麼跟張周過從甚密,要麼……至少也是個中立派。
朱佑樘突然岔開話題道:“吏部左侍郎的人選,也一直沒定下來,此事你們有何看法?”
這次由李東陽道:“應由右侍郎韓文升任。”
“不好。”朱佑樘道,“朕想調翰林學士、掌南京翰林院事的程敏政回京,爲吏部左侍郎,諸位可有何異議?”
直接定人選了。
程敏政……回朝當吏部左侍郎……雖然之前程敏政一直都在翰林院、詹事府和禮部的體系內混,可要晉升個左侍郎也並不過分,到底程敏政論資歷和學識,還有在朝中的威望,都是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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