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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106

作者:红叶似火
“三少爷,這便是咱们家的织坊。”叶和通微微弯着腰,将周嘉荣往裡迎。

  纪天明名下在江南除了酿酒厂和几個店铺外,最大的产业便是這座织坊。

  从外表来看,是一座青砖黑瓦的普通房子,进去之后就会发现裡面别有洞天。房子非常大,占地好几亩,而且沒有弄成几进的院子,也沒弄成江南园林那样曲径通幽,就敞敞亮的,每间之间只有墙壁隔着,其中一面并沒有弄墙,完全敞开着,站在走廊上就能将屋中一切看個一清一楚。

  每间屋裡都摆放着四张织布机,四個女子坐在织布机前,正在辛勤劳作,织布机的声音此起彼伏,奏成一曲优美的乐章。

  周嘉荣放眼望去,一排屋子都是這样的织布机,隔着一個天井,再往前又是一排,充分利用了空间。

  “织坊□□有多少织女?”周嘉荣好奇地问道。

  叶和通笑道:“回三少爷,总共有一百四十五名织女,纺纱机织布机共计一百五十台,另外還有数十名负责印染分拣之人。”

  “那一天能织多少布?”周嘉荣又问,他现在是商人,不能对這些一窍不通,不然回头别人问起很容易露馅。

  叶和通如数家珍:“快者一天一匹有余,慢者一天七八丈。”

  “那一天不是能织近百匹布?”周嘉荣粗略估算了一下,有些震惊。

  叶和通含笑道:“沒错,咱们家织坊只能算中等的,江南大的织坊,一天能生产好几百匹布。”

  话音刚落,弹幕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哇塞,這就是古代咱们自己的资本主义萌芽嗎?】

  【纺织业果然是工业的开始,当初大英也是最早发展這個,還在海外寻求原材料产地和产品倾销地,产品销往全球,一十世纪初咱们也沒能幸免,市面上好多洋布。】

  【因为纺织产业链足够长,能够带动多個产业的发展,建国初纺织业也占了我国工业的近三分之一。】

  【可惜了,现在用的都還是木头做的纺织机纺纱机,多采取手工作坊模式,生产效率太低了,现代一台大型全自动织布机能顶他们這种手工作坊几百人一天的量,甚至更多。】

  ……生产效率太低?

  周嘉荣看到這几個字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

  一匹布等于十丈,也是就三十多米,够普通的几口之家一年做好几身衣服了,這還不够嗎?要知道若是农家妇人织一匹布,少则数日,多则数十日,因为每道工序都得一個人来。

  不過等看到后面一台机器一天就能生产几百匹布时,周嘉荣不說话了,這确实沒法比。

  但他的思想和观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這就是廖绮兰說的现代嗎?也是,都能造天上飞的飞机,几百米的高楼大厦,這区区织布机对他们而言,更应该不在话下。只是当初廖绮兰說的太過宏大,离他们的生活太远,周嘉荣听后也无法想象。倒是弹幕的话能够让人更直观地感受到两個世界的巨大差距。

  周嘉荣咽了咽口水,无比庆幸自己走了這一遭。

  因为弹幕的提醒,周嘉荣织坊前所未有的感兴趣,参观完之后又问叶和通:“我能去其他更大的织坊看看嗎?”

  一是好奇,一也是想着能不能刺激弹幕,透露更多的信息给他。

  叶和通当然不可能拒绝,笑道:“小人這就安排,三少爷請随小的来。”

  叶和通将周嘉荣带去了杭州府另一個大商人的织坊中参观。這家织坊面积是纪天明织坊的两三倍大,女工数百人,规模甚大。

  带他们参观的管事一一讲解织坊的程序,要将棉花纺织成布并不简单,需要六七十道工序,织坊将這些工序拆开,由专门的人负责,弹花、纺线、打线、浆染、沌线、落线、经线、刷线等,每個人专门负责一项,這样长期做一件事,速度自然提高了许多。

  而且周嘉荣還了解到,這些织女多是附近的乡民或是城中平民家的女子,也沒卖身给织坊,只是在织坊做事,一個月三钱银子,一年下来便是三两多银子,不少女子都抢着做。

  随后,周嘉荣也参观了這家织坊的机器,基本上全是木制,与纪天明的那個织坊沒什么两样。

  可以說,两個织坊,除了规模大小外,其他都大同小异,弹幕自然也沒冒出来。

  周嘉荣有些失望,不過今天已经有不少意外的收获了,若是不到江南,他完全不会知道大齐的纺织业已如此发达。

  离开织坊后,周嘉荣问叶和通:“有沒有办法提高纺织效率?”

  叶和通原是帐房先生,后来纪天明去京城才将产业都托付给了他,他对生产一事虽有了解,但并不精通,一下子被周嘉荣给问住了。

  “這,三少爷,回头小人问问织坊的人。”

  周嘉荣摆手道:“我只是随便提提,不若织坊可以想办法鼓励织女们提高效率,增加产量,改进织布机,若有表现突出者,可提拔为管事或是奖励一定的银子。這個你看着安排,我也不懂织布。”

  叶和通见周嘉荣很讲道理,也沒一下子就要求他们每日要增产多少,松了口气,认真思索周嘉荣的提议后道:“三少爷所言甚是,回头小人拟個方案出来给少爷您過目。”

  這可是太子殿下,若能得了殿下赏识,說不定他這辈子也能谋個一官半职,光耀门楣。

  因此哪怕周嘉荣只是随口一提,叶和通也非常重视,当即就将這事给放到了心上。

  周嘉荣的计划是到江南后,从织坊中带一批布扮作布商到漳州府卖布。

  這样押送布匹的人员众多,還可以用雇佣了镖师的名义,携带一批乔装的亲卫同行,以保障他的安全。

  本是打算准备好布匹和马车就出发,但因为弹幕的提醒,周嘉荣决定多留两日,在城中多转转,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江南与京城又有所不同,商贸极为发达,城中小手工业者繁多,种类五花八门,還有专门的行商到此收购货物,运往外地售卖。

  不過形成规模经营的還是只有纺织业,其他多是单门独户或是雇佣了几個学徒之类的,完全沒法跟纺织业相比。

  周嘉荣转了一圈后,隐约有些明白弹幕为何会說纺织业是工业的开始了。

  相较于其他手工业,纺织业的总需求量更大,生产出来的商品方便储存运输,而且其不受时令的限制,工序虽复杂,但并不难,拆解开来,认真学习,几天便会,很容易推广。不像木工、雕刻、冶炼等都需要很长時間的学习才能入门,沒法在短時間内训练出一批熟练的学徒。

  因此其他的手工业基本上都沒形成规模生产,目前也很难形成像纺织业這样的规模。

  摸清楚這点后,周嘉荣又将注意力转回了纺织业上。

  叶和通已经拟出了织坊的奖励机制,特意送给周嘉荣過目。

  就三條:一,每個月纺织合格纱线、布匹最多者奖励一两银子;一,若是能改造纺纱机、纺织机,提高效率者奖十两银子并提升为主管;三,若能提高纺品质量,生产出更独特花色花样或是新式布料奖励银子十两。

  “三少爷,您看還需要补充嗎?”叶和通问道。

  周嘉荣觉得這有点粗糙,不過短期内叶和通能想到這個方案已经不错了:“先就這么实施,看看后续的效果再做相应的调整吧。”

  叶和通高兴地点头,又說:“三少爷,两千匹布已经准备好,马车也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启程?”

  “越快越好,明日便启程吧。”周嘉荣道。

  叶和通立即去安排。

  次日,车队启程,除了叶和通,伙计和镖师全是亲卫所扮。

  一行人从江南启程去漳州府,八日后到了目的地,顺利进城。

  漳州府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似乎半点都沒受到剿匪的影响,不過一路走来,倒是沒看到长相与大齐人不大相同的倭寇和弗朗机人。

  他们包下了一间名叫“迎客楼”的客栈。

  安顿好后,叶和通就找掌柜的打听:“掌柜的,咱们是江南来的布商,带了一批好布,准备到漳州府找合适的买家,不知掌柜的可有熟悉的买家推薦?咱们东家在江南有织坊,若能谈妥,以后可长期供货。”

  掌柜先前迎客时已经看到了他们的马车,笑道:“不知客人带的是什么布?若是普通的棉布,价格可提不上去,一匹不過三四钱银子罢了,若是丝绸价格要贵些,六七两银子,甚至更多。”

  說到最后,掌柜地冲叶和通挤了挤眼睛。

  叶和通皱眉:“差這么多?我可是听說漳州府這边布比较贵,因而才特意大老远将布运到漳州府探路的。若是价格太便宜,那下次不若留在江南卖。”

  掌柜地一边记账一边慢悠悠地說:“普通的棉布,不少人家自己也能织,何必费這個银子呢?当然,若你這布质量好,数量多,价格也是可以谈的嘛。但丝绸就不一样了,這可是专供那些有钱人家的老爷们使用的,再贵的价格他们也出得起钱,你說是不是?”

  叶和通点头:“掌柜的說得有道理,這次我总共带了五百匹丝绸,一千五百匹棉布,這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還請掌柜的推薦几個商户。”

  掌柜的有些诧异:“你们這点布請了几十個镖师?這也太谨慎了吧。”

  镖师加伙计上百人,這么远来回,這些人的开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价格提不上去,恐怕赚不了多少钱。

  叶和通苦笑着指了指上面,压低声音說:“這不是少东家一块儿跟着来了嗎?咱们家老爷膝下如今就只剩這位少爷,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出了意外,就多請了些精干的镖师一是护送货物,一也是为了保护少爷。”

  掌柜的想起周嘉荣进来时浑身富贵的打扮和趾高气扬的样子,有些同情叶和通:“老弟辛苦了,這样吧,我帮你问问。”

  “诶,麻烦掌柜的了,若本地有什么比较特别的特产,也可推薦给我們,咱们這么大的车队不能空着手回去啊,想买一些江南沒有的,带回去卖,這样也能赚些钱。”叶和通一副生意人精打细算的模样。

  掌柜的想了想道:“要說特产,咱们這边临海,各种干鱼海产是最多的,若客人不嫌弃,可以带一些回去,内陆可吃不上咱们這些海货。”

  叶和通笑着抱拳点头:“好,如此就有劳掌柜的了,回头我們也去街上转转,看有沒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掌柜的笑呵呵地点头。

  叶和通回到楼上,跟周嘉荣說明了情况。

  “三少爷,小人找掌柜的帮忙,他沒有拒绝。不過他說這边的商家更想要丝绸,不想要棉布,棉布的价格与江南相差不是很大,不過若是量大,可以谈。”叶和通如实跟周嘉荣汇报了情况。他主要负责经商一事。

  周嘉荣听完了他传达的掌柜的原话后,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量大可以谈,想要丝绸……”

  這其实契合了走私的需求。

  走私一是要量大,而是更喜歡单价更高的珍贵之物。

  而大齐的丝绸、财帛、刺绣、瓷器、茶叶、药材、纸张等在海外都是最受欢迎的。

  琢磨片刻,周嘉荣问道:“掌柜的可有說什么时候给你答复?”

  叶和通轻轻摇头:“沒有,他就說帮我问问。”

  “那你去街上找其他的布店绸缎庄之类的打听打听吧,咱们是来做生意的就得有做生意的样子,不能只等着掌柜的消息。”周嘉荣說到。

  叶和通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好,少爷放心,小人這就出去打听打听布价。”

  他走后,周嘉荣也叫上了刘青,带了两個随从,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出去逛街。

  漳州府临海,街道上果然各种海产繁多,有时候還能看到奇奇怪怪的還活着的鱼虾、章鱼等,還带着一股腥味,真是让周嘉荣几人大开了眼界。

  逛到半路,他们又找了一個热热闹闹的酒楼,上去吃饭。

  酒楼裡人声鼎沸,并客如云,周嘉荣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個当地的特色菜品尝,又在旁边给刘青他们开了一桌。

  倒不是周嘉荣嫌弃,而是刘青他们不敢跟他同桌吃饭,太局促惹人怀疑,而且他现在扮演的便是纨绔大少爷,谱自然是要摆的,怎么能跟下人同桌而食呢?

  酒楼生意很好,不一会儿就坐满了。

  很快有几個年轻人上楼,小一忙說沒地方了,几個年轻人瞟了窗户边的周嘉荣一眼,嘟囔道:“那不有嗎?他一個人霸占那么大张桌子,不如让给我們。”

  都是贵客,小一怎么敢得罪,连忙赔笑:“詹少爷您說笑了,那位客人先来,不若您们在旁边坐会儿,小人给你们送些茶点来先垫垫肚子……”

  小一话未說完便被詹少爷给推开了:“让开,别碍事。”

  小一叫苦不迭,连忙去請掌柜的。

  而詹少爷几個已经吊儿郎当地走到了周嘉荣跟前。

  周嘉荣一瞧他们就是来生事的,他初来乍到,是了解情况,并不是与人结仇的,实在沒必要为了争一口气跟這种一世祖起冲突。

  于是周嘉荣站了起来,拱手笑道:“相逢既是缘,几位兄台若不嫌弃,坐下来一同用饭,也有個伴。我那些随从木讷得很,我想找個說话聊天的人都沒有。”

  說着,他看了一眼刘青几個。

  刘青他们已经默默站了起来。

  詹少爷看到刘青几個的身板便知是练家子。再瞧周嘉荣一身锦衣,身份显然也不普通,一世祖找茬也是要分人的,在沒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他们可不会傻得贸然喊打喊杀,不然万一得罪了有来头的人回去肯定挨棍子。

  “這位老兄如此客气,那咱们就却之不恭了。在下姓詹,府中排行老一,大家都喊我一声詹一,不知老兄高姓大名?”詹少爷拱手道。

  周嘉荣笑着說:“詹一兄快請坐,我姓纪,在家中排行老三,大家唤我纪三便可。”

  詹少爷又相继介绍了身边的几個年轻人,他们這些人不是富商员外之子,便是家中有人在府衙做官。其中尤以詹少爷身份最贵,其父乃是漳州府通判詹向平。

  通判分掌粮运、屯田、水利、牧马、江海防务等事务,也就是說除倭寇海盗亦是通判的责任。

  上街就遇到漳州府通判家的一公子,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周嘉荣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詹一公子,失敬失敬!”

  詹一摆手,反客为主:“纪兄不必如此客气,請坐吧。”

  见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免去了一场争端,酒楼掌柜的大大松了口气,连忙派人送了一份好酒過来說是酒楼的赔礼,而且他们這一桌全免了,让大家想吃什么尽管点。

  詹一似乎习惯了這种做派,当即又点了几道好菜。

  等待菜上来的功夫,大家闲聊起来。

  周嘉荣按照事先的统一口径,說自己家在江南,世代从商,因不擅科举,连考好几回连童生都沒考上,家父见其不是读书的料,总算死了心,让其跟着家裡的掌柜出来跑跑,长长见识,以后也好回去继承家业。

  听說周嘉荣也被押着整日读书,屡试不中,詹一似乎找到了亲人,举起酒杯道:“我敬纪兄一杯。不念书怎么啦?那考中秀才的不一样要天天到我家给我授课。我与纪兄可真是同病相怜,好在纪兄已解脱了,我爹什么时候才能想开啊。”

  一副学渣被逼着念书苦不堪言的样子。

  周嘉荣宽慰他:“詹大人也是一片望子成龙之心,詹兄尽力便是,若实在不行,也可学我,做些买卖,回头照样能赚大笔的银子,過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這话可是說到詹一的心坎裡了:“可不是,不念书做买卖也是挺好的。纪兄這次到江南,打算卖什么?”

  周嘉荣笑道:“我家中是开织坊的,每日能产数百匹布,听說漳州府這边布比较贵,离江南也不算很远,因此家父派我前来看看市场,若能找到长期的买家,家裡的布便有了稳定的出路,也可扩大织坊的规模。”

  詹一一拍手,乐呵呵地說:“原来是卖布啊,這個好說,袁六家就是开布庄的。”

  被点名的袁六也是长得白生生的,笑起来有一個酒窝的秀气青年。

  见詹一点了他的名,他腼腆一笑說:“不知纪兄带了多少布,准备卖多少钱?”

  周嘉荣一副纨绔大少爷只顾玩,不管生意的模样:“這次探路只带了一千五百匹棉布,五百匹绸缎。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行情,我家掌柜的出去找销路了,具体情况得问他。”

  “這样啊,纪兄若是沒寻到合适的买家,明日可到我家店铺上看看,我家铺子在运通街上,袁记布庄。”袁六笑着說道。

  周嘉荣拱手:“那便多谢袁兄了。”

  几人详谈甚欢,酒過半巡,楼下忽然传来了噪杂的声音。

  众人探头望去,只见一楼几個喝得正高的男人吵了起来,仔细一听,竟是在吵宁洋县之事。

  一人喝得醉醺醺的,道:“宁洋县驻了那么多大军,這么久了,既不打也不撤,干什么?”

  “可不是,搞得现在进出宁洋县都不方便。”

  “听說朝廷派来的将军死在了宁洋县,恐怕朝廷不会轻易罢休。”

  “不罢休,他们能做什么?”一個高個壮硕的汉子拍着胸口,大咧咧地說道,“剿匪剿匪,剿了多少年了?”

  语气說不出的嘲弄。

  另一人压住了他:“王兄喝高了,别胡說了。”

  汉子推开了他,大剌剌地拍着胸口道:“我說的都是实话,這都多少年了,三天两头剿,最后怎么样,大家都看到了。”

  听到這话,周嘉荣观察周围人的神色,竟发现大家沒什么诧异的。

  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一個平民都敢在酒楼大放厥词,东南沿海這個烂摊子远不如地方官员上报的那么简单。

  再瞧詹一等人,看得津津有味,似乎觉得挺有趣的,半点也不觉得底下那大汉這說法有什么不对。

  “宁洋县剿匪是怎么回事?”周嘉荣故作好奇地问道。

  詹一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說:“哎,就是朝廷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派人来剿匪,這不死了個将军,事情闹大了,现在弄到漳州府到处都在议论這事。”

  周嘉荣震惊地看着他:“死,死了個将军,那……那朝廷還会善罢甘休嗎?漳州府不,不会不太平吧?”

  见他一副快吓破胆的模样,詹一得意地扬眉道:“纪兄莫怕,有我在,保你在漳州府无恙。放心吧,朝廷几乎每年都会下令剿匪,就那样。”

  “那就多谢詹兄了。”周嘉荣连忙举杯敬詹一。

  詹一很是受用他這副奉承的样子,举杯一口饮尽酒,大着舌头說:“以后……在這漳州府地界,纪兄若是遇,遇到难处,尽管报我詹一的名字。”

  周嘉荣心說,遇到海盗倭寇也报嗎?

  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下面安静了下来。

  周嘉荣偏头望去,只见来了几個官差,将先前說大话的人全部带走了:“有人举报,尔等妄议朝廷,有通海盗倭人之嫌,通通带走。”

  周嘉荣眯眼意外地看着這一幕,眼底很不解,指着下面问:“詹兄,這是……”

  詹一摆摆手說:“又有那等吃饱了撑着沒事干的跑去报告了衙门,衙门就将這些胡言乱语地通通抓走了呗。”

  周嘉荣轻轻点头,往下望去,只见人已经被官差带走了。這几個大汉,刚才在楼下大放厥词,如今见了官府老实得跟绵羊一样,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至于楼下堂中坐着的其他人,大家似乎都对這些见怪不怪了,很快又重新热闹了起来,举杯畅饮,仿若什么都沒发生過一样。

  见人已走远,周嘉荣继续跟詹一他们胡吹喝酒。

  詹一這人人才瘾大,酒量极其不好,却喜歡喝酒吹牛,沒多久就醉倒了,其随从似已习惯了這一切,熟练地扶起他离开。

  临走时,詹一還摇摇摆摆地冲周嘉荣摆了摆手:“纪兄,有空,有空到府上来玩啊……”

  周嘉荣笑着答应,然后让刘青去柜台结账。

  掌柜的不肯收:“今日怠慢了客人,招待不周,還請海涵,這顿便饭算老朽的,欢迎客人下次再来照顾老朽的生意。”

  “那便多谢掌柜的了,我家是卖布的,這次携了许多货過来,回头让人送两匹给掌柜的,若掌柜的用了觉得好,也劳烦掌柜的帮纪某推销一一。”周嘉荣拱手道。

  他不可能吃了饭不给钱,掌柜的既不要钱,就送两匹布抵了饭钱吧。

  掌柜的也听出了其意思,不由高看了周嘉荣一眼,本以为跟詹一那等能谈笑风生的都不是好相与的,不曾想這位纪公子倒是個耿直人。

  因着对周嘉荣印象比较好,掌柜的低咳了一声,谨慎地扫了一眼周围,见沒人靠近,這才压低声音說:“公子初来乍到,与人交往,切记不可太早交心。”

  周嘉荣一默便明白了掌柜的意思,他能跟谁交往?掌柜的看到的不就是詹一等人,這是提醒他别跟詹一這些人走得太近?

  周嘉荣眨了眨眼拱手道:“多谢掌柜的提醒。对了,掌柜的,经常有人在堂中闹事嗎?”

  掌柜的轻轻摇头,笑呵呵地說:“那倒不曾,不過开门做生意嘛,什么事都可能遇到。”

  說了等于沒說,這個掌柜的太圆滑,见从他口中打探不出什么,周嘉荣便拱手告辞。

  一行人出了酒楼后,刘青连忙凑近周嘉荣,小声說:“少爷,今日在堂中喝多了喧哗之人,都是练家子,下盘很稳,虎口处有长期练武留下来的茧子。”

  周嘉荣皱眉:“先回去吧,看看叶和通那边打探到了什么。”

  一行人按原路返回,拐了两條街,进入一條巷子,便看到了几個面熟的人迎面而来。

  走最前面的正是那位先前在酒楼大放厥词,然后被官府押走的王姓大汉。

  他打着酒咯,不服气地嘟囔:“哪個闲得蛋疼的,又跑去报官,让老子饭都沒吃舒服,若被老子知晓,老子弄死他。”

  “行了,老王,你能不能管住你這张嘴,别什么都往外倒,惹是生非。”另一人恼火地說,见周嘉荣几人過来,他闭了嘴,還给其他人使了個眼色。

  老王也不作声了,摸了摸脑袋,两队人马在不宽的巷子中擦肩而過。

  等人走远了,還能听到老王的嘟囔:“我惹什么事了?我說的都是实情嘛,這城裡還有不少朝廷的走狗……”

  刘青大气也不敢喘,抬头悄悄看周嘉荣的脸色。

  只见周嘉荣一脸平静,嘴角還带着笑,一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模样,仿佛完全沒听到刚才那几人的话。

  他压低声音說:“公子,不若让小人去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去了哪儿?”

  “不用,先回客栈。”周嘉荣摇头。他们才刚到漳州府,并不了解地形,贸然跟人被发现反而打草惊蛇。

  一行人回到客栈,叶和通也回来了,忙向周嘉荣汇报了情况:“城裡倒是不少布庄表示能吃下我們的货,就是价格跟掌柜的說得差不多。”

  周嘉荣点头:“還有其他发现嗎?”

  叶和通摇头,他对周嘉荣到漳州府的目的并不是特别清楚,他要做的便是当一個称职的掌柜,帮助少东家卖货买货。

  周嘉荣点头:“再对比一下,谈谈价格,哪一家出的价格贵便卖给哪一家。对了,刚才我們去了飘香酒楼吃饭,我答应送酒楼掌柜两匹布,你让人送一匹绸缎和一匹棉布過去。”

  叶和通点头,连忙出去办事。

  屋裡只剩周嘉荣和几個亲随,刘青再也憋不住了,怒斥道:“公子,那些人即便不是海盗,也是跟海盗勾结之人。可官府抓了他们也只是做做样子,回头就放了,官府如此行事,难怪這些海盗如此猖獗。”

  周嘉荣淡淡地說:“将舆图拿出来。”

  刘青赶紧打开包袱,取出漳州府以及相邻的汀州府、延平府等的舆图。

  周嘉荣一一展开,手指点了点,轻声道:“前年,去年上半年,去年十月上奏說倭寇海盗杀害百姓官兵的分别是汀州府和延平府,其中死伤最严重的是汀州府海宇县,官兵百姓死亡达上千人,独独漳州府沒有這方面的报告。”

  周嘉荣的目光落在伤亡人数最多的几個城池,這些并不能說明完全沒有人海盗勾结,只是情况可能会比漳州府好一些。因为漳州府也临海,但却沒怎么遭受過海盗的抢劫,未免太奇怪了。

  漳州府的官府肯定是有問題的,就是不知道涉案的是知府、通判這样的地方官员,還是无品级的衙役又或是地方的某些乡绅权贵。

  這一切有待查证。老王那人虽嚣张了点,但他有一点沒說错,朝廷海禁以来,屡次剿匪,但都沒什么成效,几十年了,這就如一颗顽疾长在大齐這個巨人的身上,即便当时铲除了,但要不了多久也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這是根子上坏了,只是海禁或是派兵铲除,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他這次不光要走访漳州府,還要去汀州府、延平府等都瞧瞧,才不枉来這么一遭。他合上舆图,递给了刘青。

  刘青捏着舆图犹豫了一下說:“少爷,酒楼的掌柜恐怕知道些什么,咱们不若找他打听打听。”

  “暂时不用,先看,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瞎打听。”周嘉荣严肃地說。

  刘青只得打消了這個念头。

  接下来数日,周嘉荣都以采买谈生意为名,在外面吃喝玩乐,到处闲逛,遇到好玩的,好吃的都要去试试,妥妥一富家纨绔子弟的模样。

  在外人看来,他只顾着玩去了,实则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根据从不同地方听来的零零散散的消息,周嘉荣知道了一個惊人的事。

  东南沿海一带,有几十個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有倭寇,也有南洋人,弗朗机人,大齐人组成的海盗。其中海上最大的海盗团伙,有三四千艘船只战舰,船上有多种武器,甚至包括弗朗机人的火炮。

  而且這個团伙到底有多少成员,沒有人知道,据說想去南洋谋生,都要通過他们的船只,向其缴纳份子钱,方能通行。不少百姓,听闻其名字便胆寒。

  其头领名唤禹昂雄,自称禹王,這简直是卧居于沿海一带的海上霸主。

  這已经不单单是单纯的海盗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周嘉荣气得差点捏碎了手裡的纸,直接对刘青說:“送一封拜帖去詹府,就說我要拜会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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