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
周嘉荣受宠若惊,拱手道:“詹兄,冒昧来访,打扰了。”
詹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纪兄哪裡的话,多亏你来了,不然我又要头痛了。”
這让周嘉荣疑惑不已:“詹兄何出此言?”
詹二边把周嘉荣往待客的偏厅领边洋洋得意地說:“若非纪兄登门拜访,我哪有理由翘课啊。”
他用招待友人为借口才翘了课,气得先生吹胡子瞪眼。
周嘉荣恍然失笑:“看来詹兄是真的很厌烦念书。”
詹二瞥了他一眼:“纪兄对此应深有体会才是。”
周嘉荣沒忘记自己扮演的角色,笑道:“是啊,让我做生意行,让我念书,那真的跟脑袋上套了個紧箍咒一样。”
两個“学渣”相视一笑。
詹二仿若找到了知音,将周嘉荣领进偏厅落座后就迫不及待地說:“纪兄第一次来咱们漳州府,我当尽地主之谊才是,不若我带你出去转转,见识见识咱们漳州府的风土人情。”
周嘉荣看着他兴奋的眼睛,明白了,转转是假,想找借口开溜出去玩才是真。
周嘉荣可不是真的来哄這個二世祖开心的。
他轻轻一笑說:“詹兄,转转的事可稍后再說。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一笔买卖想与你谈,若是成了,以后詹兄也有一门营生,兴许令尊就不会天天让你念书了。”
一听詹二就来劲儿了,惊讶地看着周嘉荣:“哦,纪兄有什么好生意,說来听听?”
周嘉荣笑着道:“多亏詹兄的福,我带来的绸缎布匹已经卖出去了。绸缎最终卖出了八两银子一匹的价格,比江南足足贵了二两银子。”
詹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是很感兴趣,這点布匹绸缎也不過就是一两千两银子的利润罢了。
周嘉荣仔细观察詹二的表情。
一個四五品的京官,一年的俸禄也不過一百多两银子,一千多两银子,抵得上他们十年的俸禄了。可這样一笔钱,詹二一個沒有功名在身,也无任何进项的年轻人却不放在眼裡。
除非詹家祖上巨富,留下了丰厚的家业,不然,這詹家肯定干净不到哪儿去。
周嘉荣话音接着一转道:“若是量大,在江南我可拿到五两银子一匹的绸缎,转卖到漳州府就是八两银子,若能拿個三四万匹绸缎,转手一卖,其中利润都近十万两银子。”
啪!詹二的茶杯掷到了桌子上,茶水从杯中洒了出来,他也顾不得,惊讶地看着周嘉荣:“這么多?”
周嘉荣笑道:“詹兄,货源我可解决,运输护送的人我也可解决,不過我手裡不是很宽裕,因此想找個搭伙的。我与詹兄一见如故,這漳州府詹兄說话又有几分重量,故而想与詹兄合伙,詹兄可愿与我一道赚這笔钱?”
十万两银子,五五分,那也是五万两银子。
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詹二自然是心动不已。
不過他平时出手虽阔绰,但到底還沒分家独立门户,用钱還需经過家裡,因此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应承,只能问道:“不知纪兄還差多少银子?”
周嘉荣给他算账:“若进三万匹绸缎,成本需得十五万两银子,我家裡略有薄产,家中在江南也有几分薄面,可先支付十万两的定金,余下的五万两等這笔买卖成了再给,那便算十万两银子,此外,从江南运送這批绸缎過来,马车、押送人员食宿费用,镖师的工钱,一并算下来要五千两银子左右,初期至少得准备十万三千两银子。其实若能走水路,从杭州府上船,一路南下,直达漳州府,运输成本要低廉许多。不過听闻东南沿海一带,海盗盛行,若是不小心遇到倭寇海盗太危险了,還是走陆路更好一些,大不了多雇一些车和镖师罢了。”
“什么海盗,都是瞎說的,這個你不用担心。”詹二皱着眉头說,“陆运和海运到底哪個更方便?”
周嘉荣笑着說:“自然是海运,陆路山高水远,若是遇上糟糕的天气,路面湿滑又或是遇到劫匪,很耽误時間。相较之下,海运会省力气许多。”
詹二說:“那就走海路,海上的事你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周嘉荣听他說得信誓旦旦,明白自己這步棋沒下错,這詹家跟海盗必然有勾结,不然詹二一個什么都不是的纨绔子弟不敢夸下這种海口。
果然,东南沿海一带,海盗屡除不尽是有原因的。
周嘉荣故意很震惊的样子:“若真能如此,那自然是最好,帆船一路南下,日行两三百裡,若是顺利,只需四五日便可抵达漳州府,比之陆路运输要快许多。”
詹二拍板:“那就走水路。”
周嘉荣略有些迟疑:“可……万一若是在海上遇到劫匪,那咱们那点人恐怕不是……”
“别可是了,我說沒事就沒事。”詹二大声打断了周嘉荣的话。
周嘉荣看他坚持,便道:“詹兄在漳州府說话颇有分量,你說沒事,我便信你。既如此,不若詹兄出五万两银子,我出五万两银子和海运的开销,等将绸缎运回来,卖掉之后,再扣除掉五万的成本,余下的,你我五五分成,詹兄意下如何?”
出五万,时候可分得四万五千两银子的利润,几乎翻了一倍,時間不会超過一個月,這個利益太诱人了。
詹二虽是個二世祖,但也不是那种完全沒脑子的,对于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他還是有些警惕:“這笔买卖,纪兄一人就可做,大不了一次少运一些就是,为何要拉上我?”
周嘉荣笑道:“詹兄实不相瞒,我是想做给我父亲看看,我虽不是读书的料,但我会做生意,我可不是我父亲口中那种败家子。至于为何要拉上詹兄,這么大笔绸缎要一下子卖出去,只是袁家恐怕吃不下,恐還得詹兄出面寻找合适的买家,我寻货源,詹兄负责卖家,各自利用了咱们的人脉资源,彼此皆得利,還可交上詹兄這個朋友。以后若有好买卖,咱们也可继续合作,一块儿赚钱,岂不美哉?”
詹二明白了,周嘉荣看中的是他地头蛇的身份能带来的资源和便利,那這就說得通他为何会找上一面之缘的自己了。
詹二也想干出一番成绩,這样他父亲才可能不会一直這么逼着他读书了。他羡慕纪三,同时也希望获得别人的认同,只是五万两银子对他来說太多了。
他可以找狐朋狗友,還有些交好的亲朋借钱,但要不通過家裡就借出五万两银子也不容易。
周嘉荣见他面带难色,笑问:“詹兄可是有顾虑,可以說出来,咱们一起商量解决。”
詹二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那個五万两有点多,在事情沒成之前我不想家裡人知道,所以……”
“不知詹兄可拿出多少银子,若是相差不大,就由我去想办法。若是差距比较大,我也沒法子,那咱们這次就少拿一些,先赚一笔等有了本钱再继续。”周嘉荣想了個折中的方案。
詹二不大情愿,少拿货那就意味着少赚银子,钱太少,怎么能够震惊他的家人,继而改变他父亲的想法?
“我再想想办法吧。”詹二捏着下巴說。
周嘉荣道:“好,等詹兄备好了银子,我便让我家掌柜的带一半的镖师回去,备了货送過来,我与詹兄一块儿去码头迎接他们。”
這是他要留下来做人质的意思,让詹二放心给银子。
詹二還真有点怕周嘉荣拿了银子就跑路了,听說他留下,便放心了:“好,纪兄稍等,我這就去筹措银子。”
他身份摆在這裡,狐朋狗友還有些亲朋都答应借钱给他,這個几百两,那個几千两,但還是差一截,随后他又找了一個买家才凑齐這笔钱。
周嘉荣听說詹二来访,還带了银子,心裡很是诧异,不過短短三天,詹二這样一個纨绔就凑齐了這么多银子,是他低估了詹二。
“詹兄這速度真是快,叶掌柜,派人清点好银子,准备好,明日一早就上路。”周嘉荣吩咐旁边的叶和通。
叶和通连忙笑道:“是,三少爷。”
詹二笑了笑,问:“纪兄,他们携带這些银子可是准备走陆路?”
周嘉荣点头:“沒错,按原路返回。”
詹二挑了挑眉:“来时你们用了多长時間?”
周嘉荣說:“日夜兼程,道路很顺利,沒出什么意外,用了八天多。”
詹二笑了:“纪兄不是說走水路更快更方便嗎?带這么多银子万一在路上遇上了劫匪怎么办?不若让他们走水路吧。”
“這……”周嘉荣有些迟疑,压低声音說,“這么多银子走水路真的安全嗎?万一……”
詹二拍着胸口保证:“沒有万一,他们若现在能准备好,我与纪兄亲自送他们去码头,找一艘北上的船,让他们搭顺风船北上。纪兄既不放心,我派两個人跟着,保证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到杭州府。”
周嘉荣忙道:“如此自是最好,有劳詹兄了。”
詹二端起茶杯边喝边說:“那可是我的银子。”
周嘉荣听明白了,詹二是怕這笔银子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才坚持要走水路,同时也是给他展示实力。可惜了,他不知道,他越是展示,暴露得越多。說到底,還是周嘉荣利用了詹二急于出人头地的心理,若换了詹父,定然不会如此顺利。
周嘉荣装作沒有听见,只是让人去催叶和通他们快点准备好,今天就出发。
叶和通早收到了命令,因此收拾起来很快,清点完银子之后便来告诉周嘉荣:“三少爷,都准备好了。”
“现在就出发吧。”周嘉荣站起身道。
一行人带着五万两银子出发去了码头,路上周嘉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詹二:“詹兄,不知可有人收购肥皂,若是价格合适,我想捎带一批肥皂過来,我世交家中有肥皂坊,日产数百块肥皂。”
詹二自从用了肥皂之后便摒弃了澡胰子,听說周嘉荣還认识做肥皂的富商,啧啧称叹:“江南多富商,真是名不虚荣。不知纪兄能拿出多少?”
周嘉荣琢磨了一下說:“几千万把块吧,我昨日在街上逛发现這边肥皂一两五一块,在我們江南,只需一两银子,若能运几千块過来,占地又小,還可将运费赚起来。”
這点银子詹二不是特别看得上,便說:“一会儿我帮你问问。”
一行人来到码头。
這是周嘉荣第一次看到码头。
漳州府的码头很是壮观,地面上铺着青石砖,放眼望去,海天一线,仿若沒有尽头。
无尽的海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几百上千艘,不過這些船大多是小型的渔船,只有少部分是大型的商船。商船上都标记着东家的名字,一望便知。
不過因为海禁的缘故,這些船只能北上,往北方运输东西,若是从南边来的,按照规定便不能进港。
海水自带一股咸腥味,不是很好闻,詹二皱了皱眉,直接找到码头的舶官,大剌剌地說:“我有個朋友要北上,你帮忙找一艘去杭州府的船,捎带他们一程。”
舶官认识他,连忙点头哈腰笑道:“原来是詹二公子,您稍等,小的這便去给您找船只。”
人走后,詹二对周嘉荣說:“纪兄稍等,我去帮你问问肥皂的事。”
“多谢詹兄了。”周嘉荣感激地說,然后悄悄给刘青使了一记眼色。
刘青借口要上茅房,跟着走了。
不多时詹二便回来了,告诉周嘉荣:“纪兄,你的肥皂若是多,对方可出二两银子一块,你尽管送来便是。”
周嘉荣惊喜不已:“多谢詹兄,等事成之后,我一定要宴請詹兄,請詹兄切莫推辞。”
詹二笑着答应。
不一会儿,舶官回来,說找好了船只,明早就有一艘船要出发去松江府,正好要路過杭州府,可顺路捎带他们一程。
于是一行人将叶和通等人和五万两白银送上了船。
周嘉荣看见了這艘船挂出来的旗帜上面写着一個大大的“张”字,他记在心裡沒表。
回到客栈后,刘青立即向周嘉荣說了所见所闻:“那詹二公子在西边码头上见了一個从渔船中出来的男子,說了两句话后就回来了。不過小人观那男子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肌肉发达,不像是主事,倒像是個跑腿的。”
“漳州府市面上肥皂才一两五银子一块,他却能以二两银子的价格收购,還多多益善,除了高价卖到海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周嘉荣敲着桌子說。
刘青也赞同:“少爷,看来有些渔船是伪装,不若让小人带人悄悄潜入码头,探查一番。”
周嘉荣瞥了他一眼:“急什么?小鱼才出来,咱们就跳出来,小心打草惊蛇了,不要着急,慢慢等,大笔的生意還在后面,我不信不能引蛇出洞。”
刘青摸了摸脑袋:“是小的太急了,但咱们就這么干等着嗎?”
周嘉荣轻轻摇头說:“当然不是,叶和通他们最快也要十几日后回来,我准备去附近几個州府看看。准备一下,明日我們去见了詹二就出发。”
现在他有一张畅通无阻的人形护身符,不趁着這时候到处了解了解情况,那還等什么时候?
同一時間,詹家,漳州府通判詹向平将詹二叫道了书房:“听夫子說,你這几日经常逃课,做什么去了?”
“告状精,就只知道告我的状。”詹二嘟囔了一句,不想事情還沒办成便告诉父亲,含混地說,“就,就最近交了個朋友,陪他转了转。”
“转到码头上去了!”詹向平冷冷地說。
见父亲一语道破自己的动向,詹二撇嘴說:“爹,您既然都知道了還问我做什么?”
詹向平冷声质问:“你今天带去码头的那個年轻人是谁?听說是個生面孔。”
见父亲都知道了,瞒不下去,詹二只得說了实话:“……就我一個朋友,我們一起做点生意,免得您总說我只知道跟袁六他们鬼混吃喝玩乐。”
詹向平可沒儿子這么好忽悠,他背着手问:“你這個朋友是什么来路,你可清楚?”
詹二說:“他家开织坊的,每天能生产好几百匹布。纪兄是家中独子,他父亲有意锻炼他,便派他出来做买卖。”
這個消息太模糊了,詹向平皱眉說:“就這些,你就把五万两银子交给了对方,不怕对方拿钱跑路了?”
“爹,儿子沒您說得這么傻,我派人盯着他们的客栈呢,也派了人在城门口盯着,您放心吧,人都在我手中,他们不可能不回来,而且我還派了两個人跟着他们北上,能找到他老家。”說到這裡,詹二嘿嘿一笑,冲詹向平眨了眨眼睛,“爹,若是他家只是普通富商,回头他坐船北上回江南,若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那银子岂不是都归咱们……”
“胡闹!”詹向平给了他一栗子,“八字都沒一撇的事,你就开始动歪脑筋了。”
詹二摸了摸额头:“這不是银子太多了嗎?三万匹绸缎,就是二十四万两银子,這笔钱可不是個小数目。”
按照约定,他只能拿成本的五万两银子和利润四万五千两,加起来還不到十万两。听起来不少,可哪比得上二十几万两银子一块儿到手啊。而且海上多风浪,出個什么意外,谁知道啊,人一死,死无对证,大家又看着纪天明一行人出海的,可跟他沒任何关系。
看着儿子贪婪的嘴脸,詹向平觉得自己是多虑了,這在自己地盘上呢,一個年轻的富家公子哥而已,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即便知道些秘密,那又如何?沒看朝廷派来的将军都在漳州府折戟了嗎?
而且他這個儿子表面看起来豁达开朗,交友甚广,但骨子裡可不是什么善类。
若那個纪天明不安好心,最后谁算计谁,還不一定呢!
他收起了顾虑,叮嘱詹二:“先搞清楚对方的来历,亲属,不能动的人绝不能动,你若是为了点银子,惹出大乱子,别怪老子家法处置。”
詹二笑呵呵地說:“爹,你放心吧,我知道了,什么人能动,什么银子能拿,儿子心裡清楚着呢。”
“行了,滚出去,不要给老子惹乱子。”詹向平不耐地吼道。
“去附近逛逛?”詹二惊讶地看着周嘉荣,“纪兄可是在漳州府呆腻了?是我失礼,未尽地主之谊,不若由我做东,带纪兄转转。”
周嘉荣笑道:“若能有詹兄带路自是最好。我這次想在附近府县转转主要是想看看有沒有什么特产,到时候采买一些,运回江南,不然空船回去太浪费了。”
詹二說:“原来如此,纪兄可真是個做生意的料,时时刻刻都惦记着這做买卖的事,想不成功都难。”
周嘉荣谦虚地笑道:“這不是想做出一番成绩给我父亲看看嗎?免得不会念书,考不上童生,他便将我贬得一无是处。”
“纪兄精明能干,這笔买卖若是成了,一定能让伯父刮目相看。不知纪兄想去哪儿?”詹二问道。
周嘉荣眼睛裡有些迷茫:“詹兄也知道,我是第一次来漳州府,对附近的府县并不了解,還請詹兄定夺。只是這一趟要麻烦詹兄了。”
詹二嘿嘿笑了笑說:“我們去汀州府怎么样?”
周嘉荣還沒說话,旁边的袁六嘘了起来:“詹二,你又假公济私,啧啧!”
周嘉荣一头雾水:“哦,這裡面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嗎?”
袁六還想說,旁边的詹二红着脸斥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再說,再說你就别想跟着我們去汀州府玩了。”
袁六连忙举手:“好好好,我不說,反正到了汀州府,纪兄也会知道的。”
周嘉荣见两人打着哑谜,很是疑惑,可看詹二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他也就沒再追问。
又聊了一会儿,詹二留他们在府中用了饭,约好明日坐船出发去汀州府,周嘉荣和袁六這才告辞。
出了詹府,袁六拱手朝周嘉荣笑了笑說:“纪兄,你要回客栈吧,咱们正好顺路,不若一道。”
“好。”周嘉荣笑着应下,“上次布匹的事還沒多谢袁兄。”
布就卖给了袁记布庄,价格比市面上高了一些。袁家還答应,只要是他们的货,质量沒問題,都按原来的价格收购。
事后,周嘉荣让人调查過袁家。
袁家是漳州府的大户,在城中有好几间铺子和两座大院子,在乡下還有数百亩田地。
虽然家大业大,可漳州府只有這么多人,用得起绸缎的人家就更少了。袁家要這么多布,周嘉荣心裡是有些怀疑的,尤其是袁六跟詹二关系很好。
這些公子哥的友情可不光是性情相投,必然立场也是一致的,否则不可能长期交往。
袁六摆了摆手:“哪裡的话,纪兄家的布好,掌柜的才给了這個价。对了,等到了汀州府,纪兄若是看到詹二有什么反常的举止,你别惊讶,配合他便是。”
他一提勾起了周嘉荣的好奇心:“袁兄,到底是何事?若是方便,不若告知我,免得我不知情,坏了詹兄的好事。”
袁六思考了片刻后說:“罢了,反正纪兄都会知晓,我提前给你透個底吧。詹兄心悦汀州府知府奚大人家的二姑娘。”
周嘉荣明白了,敢情詹二答应得那么痛快呢,原来是想去见心上人。
不過知府和通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两家若是有意,直接定亲便是。可从袁六和詹二的說辞来看,显然是沒有定亲的,詹二年纪跟他相仿,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莫非是那位奚二姑娘還比较小?
周嘉荣虽然心裡有些疑惑,可這种儿女私情的小事,他也就好奇一下,并不关心,笑道:“我明白了,此去汀州府,定当全力配合詹兄。”
袁六颔首,沒再提此事,而是聊起了汀州府的风头人情。
汀州府就在漳州府隔壁,相距百余裡,不過规模比起漳州府要小一些,当地虽临海,但码头比较小,山地多,并沒有漳州府繁华。
周嘉荣安静地听着,偶尔遇到自己感兴趣的又追问一句。
快到客栈,两人才分道扬镳。
次日,到了约定的時間,周嘉荣领着刘青和五個身手不凡的侍卫出发,到码头与詹二和袁六汇合。两人也带了几個随从和一些行礼。
詹二不愧是通判家的公子,在码头极有面子,人刚到,前日见過的舶官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公子這是要去哪儿?”
“我們想去汀州府转转,一会儿给我安排一艘合适的船。”詹二直接开口道。
舶官马上应道:“好嘞,二公子稍等。”
将他们招呼进了旁边的一间布置典雅的室内,還有清秀的丫鬟奉茶。
等了一会儿,舶官又回来了:“二公子,船已经备好,請!”
一行人上了船,這是一艘两层的船,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等进去后周嘉荣便发现,這裡面别有洞天,船裡装饰得极为豪华,几個船夫都非常精干,应是水中好手。
见到几人,连忙行礼,将他们领进了二楼的船舱。
“二公子,船已打扫干净,您看可還合适?”船长殷勤地问道。
詹二背着手:“马马虎虎吧,左右不過一日夜的功夫,将就吧。我這位朋友是第一次坐船,你们开慢些,平稳一些。”
“是,小人知道了。”船长应道。
詹二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大家各自挑了一個房间,然后留在二楼的甲板上玩耍。
船长非常贴心,准备了不少好酒好菜,還有俏丽的丫鬟在一旁伺候。
用過饭,船已经驶离了漳州府,四周一片茫茫的大海。
詹二精神很好,拉着周嘉荣和袁六下棋。
周嘉荣摁住额头,故作第一次坐船出海不大适应的样子:“兴许是喝了酒,我有些头痛,還是你们下吧,我回房裡睡一会儿。”
晕船這种事很常见,詹二不意外,只是指了指旁边漂亮的丫鬟說:“好,纪兄要不要派個人伺候你?”
周嘉荣连忙摆手:“不用,让刘青伺候我便好。”
詹二看他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笑了笑,沒在多說什么。
回到房中,刘青先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房中沒有任何的密道、窃听的地方后這才放下了心,扶周嘉荣躺下:“少爷,你先歇会儿,小人给你擦擦脸。”
他拧起毛巾,凑到周嘉荣耳朵边,低声說:“這船有些奇怪,一楼的甲板上蒙了不少油纸,不知道盖的是什么,船舱下面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船体外面浮出水面的部分包了一层铁皮,非常结实,很难破坏。而且這船的速度极块,最快时能达十余公裡,殿下,小人怀疑這是一艘战船。”
周嘉荣轻轻点头,补充道:“你還忘了一点,這艘船吃水极重。”
几十個人对于一艘长达二十余丈,两层高的大船来說,算不得什么。按理来說,船吃水应该很轻才对,但刚才上船之前,周嘉荣观察過,他们沒上去时,船弦距水面不過一米多,吃水很重,說明他们上船前,這艘船裡便载了不少东西。
刘青很好奇,压低声音說:“不若小人寻個机会看看一楼船舱裡藏了什么?”
周嘉荣轻声道:“小心些,若有机会就试试,若沒机会就算了。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咱们人少,当谨慎行事。”
刘青颔首:“小人明白。”他不会冒失的,因为這可是关系着殿下的安危。
但从下午到天黑,刘青一直沒寻到什么机会,因为不管他要什么,但凡走到楼梯口,下面的船员便会上前问他要什么,然后将东西给他送到手边,让他连到一楼的机会都沒有。
不過入夜后,這個机会很快便来了。
行至半路,他们遇到了另一艘船,双方亮灯打起了招呼。
对面那艘船似乎在水上漂了一段時間,扯着嗓门跟船长打招呼:“有沒有什么新鲜的吃的?天天吃鱼都吃得老子想吐了。”
船长应是跟对方很熟,让船员放慢了速度,道:“有的,今日船上备了一些猪肉、羊肉和青菜,数量不少,可分一些给你们,派两個人過来拿吧。”
对面的船也停了下来,然后派了两個船员划着小船過来。
装东西的时候,其中一個船员爬了起来,抽出别在腰间的烟斗,抖了抖,点燃边吸边催促:“多弄点,你们明天就要靠岸,可以补给。”
刘青站在二楼看到那人嘴边一亮一亮的烟嘴,顿时有了主意。
他悄悄掐了一团棉花,沾了油灯裡的桐油,然后绕到甲板朝后的一面,点燃了棉花迅速丢到一楼甲板上的油纸中,然后迅速闪身回了房,脱下衣服,躺进被窝裡。
這边,周嘉荣晚上又被詹二逮住,玩行酒令。
詹二只要不读书就有无穷的精力,下了半天棋還不嫌累,晚上又嚷着要玩,周嘉荣只好陪同。
玩了一会儿,忽地下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詹二不悦地拎眉,往外瞥了一眼,只见窗外火光漫天。
他连忙站了起来,推开了窗户。
周嘉荣和袁六也凑了過去,探头向窗外望去。
只见一楼的甲板上燃了起来,船员们非常紧张,一边焦急地扑火,一边飞快地将甲板上的东西抢救出来。
透過火光,周嘉荣震惊地看到,原来安置在甲板上的是一门门火炮,不過跟传說中将崔勇轰飞的火炮不大相同,远沒那么大,只比碗口铳大了一倍左右,除了铁,外面有些不是很要紧的部件似乎是用木头制造的。
甲板上還安了一排木架,似是专门放置這种火炮的,将其卡在上面,不会因为船的摇晃而摇摆或是滚落。
“怎么失火了,我們也下去救火吧!”周嘉荣趁机提议,是试探,也是想借机下去一探究竟。
詹二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户,挥了挥手說:“呛死了,不用管,這個老莫,半点事都办不好,好生生的怎么起火了,真是不像话。”
周嘉荣在心裡琢磨了一下,犹豫道:“真的沒关系嗎?我看他们在抢救那种用油纸盖着的铁疙瘩,是不是他们顺道运的货物,万一烧坏了,或是船烧毁了怎么办?”
闻言,詹二心裡大大地松了口气,也是,火炮這东西,别說普通百姓了,就是很多大齐的士兵都不认识,纪三不過是個江南商人罢了,就是见到火炮又怎么样?還不是认不出来,只以为這是沒什么用处的铁疙瘩。
他摆手,大剌剌地說:“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会灭掉火的,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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