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要炸了
水渠前的工地上，喊號聲此起彼伏。
錢家莊上的二十來個石匠正在鑿磨石塊，打製條石等石料。
水渠邊的荒地已經平整出來，採獲的石料會被在荒地上做工的佃戶們運回去。
說是石匠，其實也就算是些專業點的採石工人，錢家莊雖大，但又能有多少專業的石匠活給他們做？
這些人平時都以種田爲主，做採石工人純屬兼職賺點錢補貼家用。
不過，雖然屬於技術工種，但仁慈的錢老爺選擇一視同仁。
王浩開的工錢，他直接剋扣了八成，每人每天給十五文工錢。
張玉山的幾個手下，分散混在採石工和伐木工裏。
而伐木工領的就更少了，每人每天八文錢。
“開飯了，開飯了！”工頭一嗓子吼道。
採石場和荒地相離不遠，因此分散在林子伐木的和在採石場採石的都是到荒地前工地上喫大鍋飯。
不爲啥，就爲了圖個省事。
那幫監工才懶得給工人送飯呢，乾脆讓他們自己走過來。
午間喫飯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這也給了張玉山和他的手下們串通消息的機會。
錢水庭和張玉山坐在一起，他已經和這位好心贈與他餅的好人結爲了好友，正帶着張玉山與工地上其他人相識。
有了錢水庭的相助，張玉山等人快速的就融入了錢家莊的佃戶圈子內，正積極的撒播着消息。
一個伐木工排隊領到自己的飯食，一看碗裏的飯瞬間炸裂。
那人吼道：“工頭，怎麼回事！今天的炒菜呢！怎麼全是鹹菜豆腐！”
伐木的和採石的，以及建築工人，他們每天喫的要比普通佃戶組成的雜工要好一些。
主要是有豬油炒菜，偶爾還能看到點葷腥。
然而今天的伙食卻是和普通工人一樣，全是鹹菜豆豉，唯一的熱菜是水煮豆腐，撒點鹽就出鍋分到他們的碗裏。
聽到那名伐木工的吼叫，其他的技術工種都忍不住了，連隊都不排了，紛紛上前去看自己存在伙房的飯碗裏都是什麼伙食。
結果無一例外，和那位伐木工一樣全是鹹菜豆腐。
當場就有人要發飆。
“錢友順，你把俺們的菜金全吞了是吧！”
工頭冷笑道：“能有口熱菜喫就不錯了，賤戶還想喫葷腥，再叫喚我讓你見識見識啥叫葷腥！”
說着，可愛的工頭對着工人狠狠地揮舞出手裏的鞭子。
“啪！”得一聲，鞭子抽在了那人的身上，在工人的臉上留下一條血印。
與此同時，周圍十來個監工也一起圍了過來，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冷笑。
對於他們這些錢家的家奴來說，那是絕對看不上莊上的佃戶的。
錢老爺讓他們看管這些刁民，那他們不得多撈點好處？
負責做飯的伙伕，負責監工的工頭，都是錢家的家奴，他們怎麼可能不去趁機撈錢。
經過層層扒皮剋扣，只剩豆腐。
工人們只得悻悻作罷，一邊喝着稀粥，一邊啃着鹹菜豆腐，滿臉寫滿了憤怒。
下午，王浩換了一身適合前往工地的衣服，僱傭了兩個腳伕，來到了水渠的工地上。
管事的工頭一看就王浩來了，頓時低眉順眼，笑着問道：
“哎呀，這不是張相公嗎，您老是來視察進度的？放心，經俺的工程，肯定包您滿意！”
王浩撐開摺扇，也不管春寒，就搖着摺扇裝逼。
“本公子確實是來看一下進度，順便給大夥帶一點見面禮。”
那工頭拍着胸脯說道：“放心吧張相公，誰敢偷懶，俺就抽死他！保證進度不會落下！”
監工們紛紛附和。
王浩搖着摺扇，勸說道：“不可不可，這都是鄉里鄉親的，一宗一莊之人，大夥同宗同源還是不要打人的好。
王浩說話故意很大聲，讓周圍的一些做工佃戶也給聽到了，頓時就覺得王浩是個好人。
說話間，王浩讓兩個腳伕把肩上挑着的擔子給卸下，一共四個籮筐。
王浩指着那四個籮筐，故意用很大的聲音對工頭說道：
“這些日子大夥給我做工都辛苦了，我看了一下現在的工程進度很滿意，在下無以報答，便準備了一些時令糕點，送與鄉親們品嚐，算是犒勞諸位。就這樣吧，你來替我分一下，我走了哈。”
工頭也不敢阻攔，連忙奉承道：“張相公仁義，那俺就自作主張了哈！”
等到王浩離去，工頭去看了看那四籮筐糕點，發現是兩筐黍面棗糕，兩筐紅糖滋粑。
工頭錢有順當即感慨道：“不愧是張相公，恁得出手闊綽。”
當下十來個監工和工頭一起，當着衆多工人的面，就把四籮筐糕點給瓜分了。
沒有給那些工人留下一塊糕點。
累了餓了一天的工人，在聽到王浩的話後激動的不知所以。
就等着那些糕點填肚子呢。
可當王浩走後，那些糕點全落進了工頭和監工的手裏。
這幫人在工地胡喫海塞，將油紙丟的到處都是。
糕點的甜香味勾引着工人的饞蟲，飢腸轆轆的他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工頭和監工分食掉原本屬於自己的那份糕點，壓根沒分給他們一塊。
剩下的全被他們給拿回家了。
現在，原本還不怎麼樣相信張玉山傳出來他們有工錢的工人們這下全相信了。
張公子是個好人，錢弘德和他的家奴全是王八蛋！
河灘工地上，原本只是捕風捉影的在傳工錢的事。
現在都是明目張膽的在聊了。
“聽說了嗎？咱們在這裏幹活原本是有工錢的！”
“真的嗎？錢老爺開恩了！”
“他開個屁恩，是那位要建道觀的張公子，是他給咱們發工錢，可是現在全讓錢老爺和他手下的狗腿子給吞了！”
“真的假的？”
“可不就是真的嗎，下午張公子還給咱們送糕點來着，可是那些送來的糕點全讓那幫狗腿子給截胡了！”
工錢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其中便有佃戶壯起膽子問道：
“五爺，俺怎麼聽說俺們是有工錢的！”
錢友順冷笑道：“哪來的工錢？每天給你們喫兩頓飽飯就不錯了，你還想要工錢？別他孃的給我不識好歹，大耳巴子要不要！”
那佃戶不敢再出聲，只能憤憤的離開。
下午喫飯時，他對旁人說：“俺打聽清楚了，咱們是有工錢的，現在全被錢老爺給吞了。”
人會爲自己心中的偶像和好人辯護，現在王浩成功的在佃戶心目中立起了形象，而相應的，錢弘德的形象就是一落千丈了。
人人都心懷憤懣，即使王浩從沒有在他們面前提起過工錢，但人們已經開始自動腦補王浩開的種種優厚條件。
什麼工錢給的多了，讓他們春耕後再來做工啊，每天都能喫到肉啊。
根本不用張玉山去刻意傳播，人們自己就開始散播消息催眠自己了。
相應的，他們腦補的有多好，對錢弘德的憤恨就有多大。
這個火藥桶已經快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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