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花都事
對於楊戩的失蹤，天庭方面尤爲重視，玉帝敕令李靖徹查此事，然而當時場面尤其混亂，偏生這楊戩有點太個人英雄主義，對於他的關注雖說很重要，但現在李靖手頭還有一堆事要處理。
幾日來，他們在尋人這方面投入了大量的努力，卻最終沒有得到相對應的收穫，不免讓人有點悲觀。
並且，本身這次戰事之後，天兵將士們的情緒也都很低落，誰都知道這次是他們打贏了虛界人，可是這贏的實在有點憋屈而且太過悽慘。
那麼多袍澤兄弟就這樣魂散大海，再無了蹤跡。
對此，李靖處理的經驗卻談不上如何豐富，最後，還是拜託全盟留在花都的殘部中的，一位號召力感染力平素都很強的政委，想方設法將整個天兵隊伍的情緒給稍微扭轉了幾分。
何墨在臨時駐紮的軍營中，看到那面上堅毅幾分，顯然成熟不少的陸刃嘉後，打了個招呼。
而陸刃嘉則是興沖沖介紹了他的近況，這次戰事之後的論功行賞，他陸刃嘉率部馳援，得到了天庭的嘉獎，對於本來一生都只可能是個蹲守南天門的普通天兵來說，他這基本算是時來運轉，一步登天了。
“這麼說，你現在該給你換個稱呼了嗎？什麼參軍來着？”何墨打趣道，他手中抱拳，這是在賀喜陸刃嘉。
陸刃嘉赧然一笑，道：“別這麼說，其實我現在覺得，如果沒有這場戰爭的話，我寧可當個小兵，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回頭看了眼跟隨自己身後的那一列隊伍，對何墨嘆口氣道：“我們從西部購物中心調防的時候，算上我一共是十三人，現在在花都的有三人，被送回天庭的還有三人，除此之外，他們的下落都不清楚了。”
何墨也爲之扼腕嘆息，慰問一番就此離去。
他之前是去花都城外，一處祕密的全盟基地，看望還依舊留守着的全盟成員，畢竟何墨也依舊是這個全盟的副司令，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現在，他已經有了確實可以調動全盟的權力。
從全盟之中抽調了最有辦法的政委去幫助李靖之後，他開始瞭解了這裏全盟眼下的日子。
一位身材佝僂着的小老頭子當時滿臉堆笑，他帶着何墨看過整個基地，做了個“視察”工作後，有些緊張地笑問道：“不知道，那夏雅一家子，在仙界生活的可好？哎，我當時雖然與那一家子相處的時日不多，但是也挺掛念的……”
何墨放下手中那隻自帶淨化作用的杯子——這是全盟成員在最危難的那幾天，用來過濾飲水的容器，幾乎忍受一個。
他立刻知道這老頭爲什麼要這麼說，無非是想攀上那層關係，希望何墨能夠招撫一二。
如果說還有可能的話，這老頭估計有了離開堅守的崗位，一同去仙界度過悠閒日子的打算了，只是礙於自己的身份，他實在說不出來這話。
何墨也笑着迴應道：“看來，當初主張將他們送到仙界的，就是你了吧？”
“對對對，當時名額特別緊張，爲了那三個人我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但那畢竟是副司令的家屬，這還是值得的。”老頭給何墨拿來一把椅子，示意何墨坐下。
而何墨把這老頭按在座位中，正色道：“這事兒你不用提，我其實也會感激你的。說吧，你都這麼厚着臉皮了，到底是要拜託我什麼事兒？”
“哎，何墨副司令，你別覺得我太小家子氣了，只是，我不得不這麼做了呀。現在凡間的情況愈發複雜，燕京那邊還好，可花都附近，我們的人手確實不夠。”
“你就直說吧，我能做什麼？”
老頭唯唯諾諾，然後說道：“你看，最近這不是天兵在這邊駐防嗎？”
“是啊？然後呢？”
“那不如這樣，你就叫他們在這裏長期駐紮吧，說實在的，老頭子我是怕啦。近來這些夜晚裏，花都附近活動的喪屍可越來越猖獗，來的路上你瞧見我們大門上的印記了嗎，那可都是他們留下的痕跡。”老頭子碎碎叨叨說道。
而何墨也想起來，似乎在來時的路上，確實看到了很多好像野獸破壞的痕跡，他原本以爲是花都這郊外，還真的有動物活動，卻沒想到，那竟然是喪屍的所作所爲。接着，這個老頭，花都全盟分部的負責人，他給何墨播放了一段監控錄像留下的視頻。時間是午夜一點二十分，在這全盟緊緊關閉的大門口，探照燈大亮，但從遠處要迅速活動的黑影接近，那些人影湊近之後，果然是衣衫破爛，身上還有各種污跡的喪屍，他們不知道爲什麼，開始猛烈衝擊着全盟的鋼鐵大門，咣噹聲音絡繹不絕。
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這些喪屍的力量，遠遠超過凡人的限度，並且他們也並不在意疼痛這件事。
“陳仲念，他們這樣子多久了？”何墨開口問道。
那老頭子顯然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八天前開始，說實在的，花都市區中，到現在幾乎沒有倖存的市民了，大家幾乎都變成了這個鬼模樣，實在讓人害怕的緊。”
“他們，到底是喫什麼啊？”何墨問出了心中最爲好奇的問題。
既然過去了八天，那本來應該智力低下，只有本能驅使的喪屍們，應該失去了足夠的食物來源纔對。
而陳仲念又是調集了錄像文件，點擊播放，並且介紹道：“他們的食譜很是廣泛，並且我懷疑他們的消化系統也得到了長足的進步，你看，這是我們的無人機拍攝到的畫面，在夜晚到來之際，漆黑的城區之中，他們開始進食腐肉的場面。另外，在市區的植株基本也被他們給霍霍了，這羣喪屍，跟蝗蟲似的，什麼都喫！”
何墨看着那因爲夜晚光線不夠充足，拍攝的很模糊，有不少噪點的畫面上，兩名結伴而行的喪屍，正在大嚼特嚼樹葉，而忽視了一邊門戶打開，窗玻璃都碎了一地的便利店。
看來他們還是沒有原本人類的記憶與智慧，否則的話，應該會去那便利店裏，尋找些更容易消化的食物纔是。
這陳仲唸的想法也是簡單，他們被上級的命令限制，必須堅守在這裏，那此刻有天兵駐紮在花都，那肯定會幫忙清理一下這裏的喪屍，如此一來，日子會好過一些。
何墨心中暗自忖度，覺得天兵在這裏駐防，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的地方，他剛要答應，卻想到了別的事情。
“你倒是說說，咱們這基地地處偏遠，周圍幾乎沒什麼民居，爲什麼會有這麼多喪屍專程來砸你的門呢？我對此表示懷疑？難道對於他們來說，活人的香氣就這麼大嗎？”何墨斜了眼陳仲念。
被按在座椅裏的陳仲念張口結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掙扎着說道：“如果你不問，我也就不說了，可既然副司令你好奇，我便也沒什麼隱瞞的。”
接着，陳仲念喉頭翻動，很是艱難說道：“請原諒我這個不負責任的做法，我知道我無法欺騙一個仙人。”
何墨心中一動，他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一個猜測，竟然拔出蘿蔔帶出泥，有了意外收穫。
對於有人欺騙他這件事，如果玄月沒有主動出現，他也無法判別，但現在在全盟之中，何墨已經被徹底神化，所以可以欺騙所有同僚，但對於何墨，陳仲念還是妥協了。
他帶着何墨一路前行，來到了自己的臥室。
那是整個花都分基地的最深處之一，現在除了陳仲念本人，基本沒人會來這裏。
陳仲念默默說道：“沒有我的命令，沒人可以接近這裏的。”
來的路上，他就下令其他人不得跟隨，在全盟工作人員看來，這似乎是領導與大領導有什麼機密問題要交流。
而何墨愈發對這陳仲唸的祕密感到好奇。
在那扇沉重的臥室門之後，隱藏的究竟是什麼呢？
陳仲念驗證過自己的虹膜，指紋，還有十六位密碼，那扇門總算洞開。
立刻，便有一股微弱的臭味傳了出來，何墨一嗅，便閉住了呼吸。
陳仲念則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看向臥室深處的目光，竟然帶上了三分愛憐，七分悲慼之意。
順着他的目光，何墨赫然發現，在這不見光的臥室之中，有一個大籠子，籠子中是一張牀，牀上用極其粗的鎖鏈，在一名少女的手腳上，掛着鐐銬。
何墨心中頓時變化了千百個猜測，最終看向陳仲唸的目光有了些複雜難明的意味，他幾乎忍不住怒斥道：“你怎麼，這麼變態啊？”“變態？”陳仲念愣了愣，然後才明白，對方對他有了完全跑偏的誤會，他趕緊說道：“不不不是，您誤會我了，她是我的孫女兒。”
“孫女？！”何墨提高了八分音調，他接着怒不可遏道：“我靠，你簡直是個禽獸！”
說着何墨就打算要替天行道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籠子之中的少女，似乎甦醒過來，她看到外面傳來的走廊中的光線，發出了一聲何墨怎麼也想不到的低沉嘶吼。
聽到這動靜，何墨像陳仲念那樣，愣了愣，而陳仲念則像是被火燒了一下似的，趕緊閉上臥室門，開了小燈。
何墨心中刮過一陣大風，這特麼的，不是喪屍麼，他扭頭看向陳仲念：“你倒是給我個解釋啊！”
陳仲念滿臉愧色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已經是喪屍了，不應算做人類，可是啊，可是她是我唯一的孫女，我怎麼能把她給，總之我就把她留在這裏了。可是自從那之後，每夜都有喪屍從外面過來，我想都是爲了她。”
何墨被這個事兒弄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而陳仲念則從臥室中的冰箱，取了一些冷透的熟肉，放進微波爐開始加熱，他繼續說道：“這間臥室，我專門批給自己了，風道經過十七道淨化消毒，並且走廊我一天也來消毒一次，可那些喪屍，依然能夠發現婉兒的存在，我真的是沒了辦法了。”
這之後，叮的一聲，陳仲念將那已經稍微熱過的肉取了出來，自己親自試過溫度，然後丟進了籠子之中。
早已經餓壞的少女撲了過來，差點將陳仲唸的手指也給咬掉，她立刻狼吞虎嚥起來，不時還發出野獸似的呼嚕呼嚕進食的動靜。
何墨藉着這個功夫，纔有空仔細看過這名少女，看來陳仲念給她好好洗過一番，所以外表看上去，還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頭髮都還是很乾淨。
只不過那嘴中再次發育的尖牙，還有瞳孔已經消散，眼白髮黃，皮膚轉青的樣子，還是說明了這少女已經真的不是人類了。
但即便如此，何墨還是想不明白一件事：“你家這孫女，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你又怎麼確定，外面那些喪屍，就是衝着她來的？”
何墨心中做過分析，這個臥室距離外界有很長一段距離，他可不信喪屍們的鼻子嗅覺還真就到了逆天的程度，再說了，這喪屍除了乾淨一些，也看不出來什麼奇怪的點啊，難道喪失之間也講究感情的麼？
陳仲念手指一僵，他顫巍巍道：“何副司令，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事兒事兒的？我現在不辦你都算輕的，還叫我答應你一件事？”何墨氣不打一處來，本身在這個基地之中，竟然養着一個喪屍，就是一種對組織的背叛，對戰友們的不負責任了，萬一她跑出來，咬傷幾個人，那豈不是意味着，這鋼鐵基地要從內部被攻破了嗎？
可陳仲念臉上那悲慘到極點的可憐模樣，又實在讓何墨不忍說完心中的話。
他只好擺擺手：“說吧，也就是我心軟。”
“我請求你們不要殺了她。”這是陳仲唸的最大心願，他一臉希冀望着何墨。
而在他身後，何墨清楚地看到，那陳仲唸的孫女，一頭喪屍，這時候喫完了之前那塊熟肉，面對着陳仲念，嘴巴滴落許多口水。如果不是那鐵籠子和鐐銬的緣故，她一定會撲過來，將陳仲念撲倒在地。
“好吧，即便她現在隨時都想殺你，你還這麼堅持這個想法。”何墨說道。
陳仲念得到何墨的肯定答覆之後，他深吸一口氣道：“我的孫女，認得我！”
認得我？這不是廢話嗎？人家可是你的孫女。
如果是平日裏聽到這句話，旁人只是笑笑這老人有點癡呆了。
可現在，何墨立刻明白，這就意味着，這頭喪屍尚且擁有着記憶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