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寧夏府，黃河鯉魚
在這片河套地帶，密佈着衆多防衛工事與軍營。
這片土地曾爲西夏國都所在地，享有塞上江南之美譽，盛產糧食。
由於頻繁氾濫改道的黃河，賦予了寧夏府在這個乾旱區域中少見的充沛水源體系。
然而此刻季節變換之下，江面封凍，羣山覆雪，城堡四周幾沒有人跡可尋。
靠近北部最遠端的地方，則是由鎮遠關牢牢把控住了通往山西道北境的重要通道。
位於賀蘭山脈接近黃河處，利用當地石材修築起來的長垣，猶如堅壁般頑強地抵擋來自北方遊牧部落的壓力。
時至今天，大明朝氣日隆。
而其以北直至河套地區，則成爲韃靼族與瓦剌族勢力交錯地帶，近來鮮有大規模衝突發生。
即便局勢稍穩，朝廷朝廷仍舊不敢懈怠，保持着高度警覺。
由3000將士組成的小隊，常年堅守於此關卡之上。
往昔年間，這裏常常被認爲是邊陲惡劣環境中的極端案例之一。
但是這一年來情況有所轉變。
緣由很簡單。
朝廷特派人擔任使者前往，同瓦剌方面討論貿易開放問題，並攜帶了一批文官，御林軍以及大量物資同行。
厚厚積雪覆蓋住山巒起伏。
然而在鎮遠關門後方，炊煙四起飄蕩。
美食的氣息四處彌散開來，讓人聞之頓感食慾大振。
面對將軍衙門，另一邊是鎮遠關關所衙門。
將軍衙門由一位來自寧夏衛指揮同知統轄管理，專門負責調度駐軍力量。
關所衙門則由一個品階較低，但職責範圍廣泛的行政官員掌管。
當前形勢變化，使得這座辦公樓成了貴人的臨時住所。
薛宏偉手拎一個編織籃子，上方覆蓋着一塊藍白相間的方巾，勉強擋住其中一角顯露出來的新鮮魚鰭。
他提籃拖袍，小心翼翼從南方緩緩步入關所大門。
門口值守的侍衛對來人簡單打量一眼之後，便不再阻攔，直接讓他通行。
穿過門檻。
繼續朝裏前行。
不一會兒功夫，就穿過了正堂，來到了一個相對簡樸的小院落當中。
幾棵普通松樹靜靜生長。
院子一角設有溫室，屋內生炭取暖，窗戶透光通風良好，不失爲休閒賞景的理想去處。
走到小室面前，薛宏偉臉龐綻放出燦爛笑容。
“秦少卿，下官剛讓人鑿開冰層撈了些新鮮的黃河鯉魚，正適合當下酒菜，特意爲秦少卿送過來。”
薛宏偉笑吟吟地說着，手裏拎着竹籃徑直踏入了暖閣。
暖閣中。
明朝首位以非漢族身份贏得官職的秦壽，穿着一身青衫，袖子捲起，手持一雙竹筷，端坐在桌邊，不時從鍋裏撈羊肉豆腐喫着。
沒錯。
秦壽的官職已經提升。
爲適應與瓦剌部開展互市需求，他被授予了鴻臚寺少卿之職，並奉命先到鎮遠關與馬哈木進行協商事宜。
穿上這身青袍之後，秦壽看起來也頗有幾分模樣。
看到帶着竹籃走進來的薛宏偉，他緩緩放下筷子，嘴角浮現出一絲淺淺笑意。
“辛苦薛知事了。多虧了你這幾天一直照料本官，我十分感動。”
身處大明朝庭之上，秦壽自然學會了如何與人交往。
薛宏偉小心翼翼地將提籃置於桌上，同時忙活着取出事先處理好的鮮魚，在秦壽麪前將其切成小片放入正在沸騰着的鍋裏。
“哪裏的話。少卿執行皇命，是應該受到照顧的。更何況除了盡好地招待秦少卿外，我也別無其他可貢獻之力啊。”
當注意到已有半尾魚下鍋，並且還撒了幾把香菜。
這是他的心頭好時，秦壽再次抓起筷子，向旁邊預留位置微微揚首：“快來就坐吧薛兄。說實話少了你陪在旁邊暢飲暢聊，總覺得少了什麼。”
這不是他們頭一回在一起喝酒。
秦壽主動斟上一杯酒遞給他。
依照以往慣例半坐下的薛宏偉，恭敬地雙手接過。
“卑職先敬秦少卿一杯。”
秦壽則揮手相拒說：“共飲。”
幹掉杯中美酒過後，秦壽便用勺子舀了一些熱騰騰的湯，盛給了他。
“先喝口暖湯溫潤腸胃。”
一碗熱湯加一口冷酒，讓薛宏偉瞬間覺得周身舒暢無比。
這時候。
他才真正放鬆警惕，湊上前去悄悄說：“秦少卿，山西那方有些新動態。”
秦壽眼神驟亮了起來：“尊敬的皇太孫那邊有何動作？”
見狀薛宏偉不由眼角抽搐幾下。
這位異族臣子雖已完全融入中土文化，但談起朱允熥時，卻總是顯得特別諂媚，直接完全沒有漢人那種內斂。
薛宏偉頷首道：“據說太孫親自領兵肅清了反叛勢力，並徹底整頓太原府內外所有叛黨，手段可謂相當迅速果斷。”
薛宏偉談及此事時，目光中充滿了憧憬。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這樣的邊疆官員，一生中可能都無從得見皇太孫的尊容。
秦壽麪色沉重，低聲說道：“殿下處理完了山西那邊的事務，接下來應該就輪到我們關口這邊的事情了。”
薛宏偉心裏盤算着那些京官們的風采，嘴上依舊侃侃而談：“確實如此，但眼下正值年末，白雪紛飛。很有可能太孫會選擇留在太原度過寒冬後，纔會來到邊界商議瓦剌互市的具體事項。”
“那就意味着我們必須在殿下到來前，準備好一切。”
秦壽信心滿滿地說，並特地夾起鍋中的魚尾放入了薛宏偉碗中。
這顯然是對他寄予厚望的信號。
薛宏偉瞥了一眼秦壽，不禁揣測起這位秦少卿，是否真的知曉餐桌上贈送魚尾所蘊含的意義。
即便如此，他還是嚐了一口碗裏的魚肉。
“好在是秦少卿負責這項任務，馬哈木現在大概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着急了，他早晚都會妥協的。”
秦壽露出笑容：“那就再多給他點壓力，不讓他把瓦剌最後一滴血液榨乾絕不罷休。”
“有秦少卿鎮守此處，對馬哈木而言，唯有屈服於我大明這一條路可行。”
薛宏偉諂媚道。
“這次交易完成，秦少卿這身綠袍子或許很快就要換上一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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