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天道祝勤若方定，祖淵斷崖逆海流！（四十三）
烏巢大師感受到的，唯有四周朝他壓迫而來，幾乎要將他肉身擠爆的恐怖威壓。
強烈的死亡威脅衝擊着他的意識。
“動起來，該死的，快給我動起來啊！”
沒用，無論烏巢大師在心中如何拼命嘶吼，如何大聲呼喚，體內的仙元神力，死氣佛息皆是沒有響應。
半聖巔峯級別的強大威壓，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烏巢大師的命脈，將他所有翻盤的希望碾碎。
殉道者的三十息，現在僅剩下了五息。
就是這短短的五息時間，卻如同是亙古那般漫長，沒有盡頭，沒有生機。
“這次是真的玩完了麼？”烏巢大師目光中透出了濃濃的絕望，當那巨大無比的九天神劍，距離他頭頂只有短短半丈之遙時，心中的恐懼被放大到了極限。
對於活下去的慾望，從沒有如此強烈過！哪怕是之前杖擊殉道者的金光護盾時，那股濃濃的死亡威脅，都比不上此刻。
他本就該死在那一刻，但卻意外觸動了靈魂深處的那位。
劫後餘生，還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吸收了那位的魂息，將自身的境界提升到了大羅金仙巔峯之境，烏巢大師本應該就此一飛沖天。
但，殉道者又給了他驚喜，九天神劍破滅了他所有的幻想。
“都是因爲他！是他用自己那該死的慈悲，硬生生地放過了殺死這殉道者的機會！”烏巢大師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位的身影。
身後的佛陀閉目打坐，悄無聲息，對於眼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這是多麼的諷刺。
“死罷。”殉道者冷冷說道。
他的眸中沒有幸災樂禍之色，有的只是深深的疲倦。
自第一世代隕滅後，被天道支配了無數歲月的他，已是忘記了自己願意留在斷崖塔的初衷。
真的太過於久遠，有些東西，有些曾烙印在他骨子裏的東西，隨着時間的流逝與天道之力的影響，都已經被塵封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此刻，亦是隨着靈魂的湮滅，一同消泯。
巨劍緩緩直落下去，透體而出的劍氣，將烏巢大師的頭皮生生撕裂，露出了其內紅白相間的‘物質’。
烏巢大師在這無法抵抗的威壓之下，業已放棄了所有的抵抗，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着死亡。
時間在這一刻過得無比漫長，烏巢大師的腦海中，忽的浮現出了一副陌生的場景，感覺上無比遙遠，但卻有一種不真切的錯覺。
……
那是一座雲霧繚繞，晚霞漫天的山嶽。
茫茫無垠的天際，緩緩飄來了一團金色霞光。
透過金色霞光，其內的景象漸漸清晰，那是一道模糊的人影。
隨着視線的拉近，原本模糊的景象漸漸清晰，那赫然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
老人微笑，低頭將目光投向下方的山嶽，眸中神采四溢，他好像是在尋找着什麼。
驀然間，老者似乎是看到了什麼，目光定格，凝聚在山嶽的巔峯處，笑容漸漸凝固。
“她在這裏做什麼？”老人說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籠罩在老者周身的金色霞光一陣扭曲。
“嗖”的一聲，金色霞光在雲霧繚繞的高空之上，極速劃了一道長長的金色尾焰，朝着下方山嶽而去。
場景驀然一變。
一處遠景，在山嶽的巔峯。
這裏有着一處無比險峻的懸崖，其上樹木稀少，只有零落的碎石，盡頭雲霧之中，有一個嬌弱的倩影，帶着揹簍與鐮刀。
金色霞光出現在山巔的上空，盡頭是一片雲霧。
“是她？”老者凝重的臉龐出現視線中，“不，她怎麼可能還活着。”
場景轉變，一名少女擦拭着額頭的汗，左手拿着鐮刀，右手提着揹簍，在割着地上的某種東西。
“你在荒無人煙的山上，找什麼呢？”老者說道，他隨意揮手撤去了金光，出現在了少女面前。
少女沒有表現出驚訝，手上動作不停，頭也不擡地說道：“我在等一個人，他說，待我摘得一百朵忘川崖的忘川花，他便會歸來接我。”
老者神情一怔，眸中閃過了一絲駭然，表情逐漸變得複雜了起來，“那……那你如今摘得了幾朵？”
“忘川崖的忘川花十年一開，我每年都來，九百九十九年，我摘得共計九十九朵。”場景轉變道了少女的雙手處。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一朵奇形怪狀的花。透明的根莖，上面託着一個金色的圓形物體，“今年是我來的最後一年，這花，亦是我摘得最後一朵。”
少女將花摘下，放入了揹簍中。
畫面切換，揹簍中滿滿的都是金燦燦的圓形物體。
少女抱着揹簍，走到了老者身旁，“我等的那人，是個喜美食的饞鬼，這花開，內含世間美味，他生平最愛此物。”
視線轉到老者，此刻的他，忽的感到一陣頭疼欲裂，表情扭曲了一瞬，但馬上又被他不露神色地掩飾了下來。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但很快又隨之忘卻，被淹沒在了遙遠的混亂記憶之中。
“他哪般好？能讓你蹉跎九百九十年的時光？！”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語氣中，帶着幾分顫抖。
“他哪都好，就是記性不好。”少女微笑，“看來他忘了曾經的約定，這九十九朵忘川花我已盡數採得，可他還是沒有出現在我眼前呀……”
視線轉到少女清澈的雙眸，“罷了罷了，我便再採個九百九十九年吧。興許，指不定他哪天能記起，便會來尋我的。”
說罷，少女將揹簍中的一顆金色球體拿出，遞給老者，“相逢有緣，請你嚐嚐。”
老者抖抖嗦嗦地伸出了手，接過金色球體，一點一點地將外皮剝去，露出了其內包裹的黑色小球，最後動作輕緩地將之塞入口中，細細咀嚼。
少女微笑，“好喫嗎？”
老者似是在壓抑着情緒，默默點了點頭。
“我沒撒謊吧，這是難得的神界珍饈。”少女背起揹簍，轉身離去，擺了擺手，“有緣再會。”
老者仰頭，閉上了眼睛，他吞下美味，兩行清淚滑落，沾溼衣襟，“有緣再會。”
視線緩緩拉遠，最終定格在雲霧繚繞，彩霞漫天的仙山之上。
“忘川崖，忘川崖！該死，該死！臭道士你爲什麼要喚起我的記憶！！！”
殉道者撕心裂肺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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