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一曲相思瓶中獲，本我尋聖證道果！（三十八）
贏勾轉過頭，沒有應和閻王們的叫罵，而是對着菩提老祖，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你出手殺他的時候，像是呼吸一樣自然，像是宰殺牲畜一般隨意。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們不是生靈，而是連螻蟻都不如的‘東西’麼？”
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閻王們一臉難堪地望着贏勾，瘋狂地用眼神示意他閉嘴。
這些幻體終於是清醒了過來，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究竟有多麼難堪。
“閉嘴吧，你趕緊閉嘴吧！”
“白癡！若惹怒了眼前這位煞星，咱們連求饒的機會都沒了！”
“贏勾！求求你，別再說下去了！”
“瘋子！再不識趣，下場唯一死爾！”
“……”
或怒吼，或斥責，或警告，或哀求。
這些語氣各異的聲音，一股腦地涌入了贏勾的耳中。
他面無表情地掃視着閻王們，面露不屑，眼中帶着赤裸裸的輕蔑。
“當着半聖強者的面玩傳音？我看你們纔是白癡吧！他若是想殺我們，早他媽就動手了，又何必磨嘰到現在？我說我想說的，與你們何干？不想聽，趁早滾蛋。”
閻王們怒不可遏，臉色陰沉地似要滴出水來，但又無可奈何。
他們敢走？當這眼前的怪道士是空氣？
菩提老祖笑意更盛，誇了句：
“小子，說的沒毛病！”
贏勾不喫這一套，只是冷冷地回道：
“承認了是吧？既然你有所圖謀，那咱們不妨把話說明白。你要什麼！爲了什麼！我們得做什麼！若是有幾分道理，那我贏勾一句廢話不講，直接跟你走！”
時間沉凝在此刻。
菩提老祖探身上前，拍了拍贏勾的腦袋，桀然道：
“我要你們做我的狗！”
此言一出，閻王們的臉色終於是垮了下來，難看到無以復加。
像是稀泥裏和上了水，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而最終卻定了個扭曲怪異的形狀。
贏勾倒是沒什麼變化，依舊是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他快速地眨了眨眼，說道：
“哦，那這樣看來，你與之前那位大神不太對付啊……可你不是他的部下麼？”
“部下？哈！怎麼可能。我與他，最多算是暫時的合作伙伴，各取所需罷了。”
菩提老祖皮笑肉不笑，眸中閃過一絲寒芒，冷聲道：
“他的狗多好辦事，所以我要想找幾條玩玩。你們雖然是廢物了些，但勝在潛力還不錯，日後調教一番，關鍵時刻，興許還能用得上。”
“原來是不和麼……唉，太複雜了，我也懶得管你們這些天外之人的事。他們答不答應你，我不知道。但要我說——做你的狗，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贏勾搓了搓手指，語氣突然變得飄忽道：
“我是我嗎？”
菩提老祖聞言，眉頭一挑，沒有說話，但眼中卻猛地綻放出三色神芒。
這小子，有意思。
難不成道境分身製造出的幻體，其所保留的意識，能夠跳脫規則的桎梏？
一個被依據虛構出來的幻體，竟能對自我的存在產生懷疑，這是何等的領悟？
太不可思議了……興許是天道出差錯了？催生出了這個怪胎？
三色神芒明滅不定，象徵着菩提老祖的情緒變化。
一連竄的疑問縈繞在他的心頭，既感到苦惱，又覺得興奮。
這當真是一種矛盾的情緒。
當思緒沉凝後，他擡起頭直視贏勾，對着一雙幽眸，緩慢而又鄭重地搖了搖頭。
贏勾見狀，腦海中當即浮現出了，那羣天外之人離開時的畫面。
烏巢在臨走時向他打了個招呼，但其實，烏巢還悄悄地給他傳了一道音：
“虛我不虛，實我不實，界滅真我，應以空待。”
這像極了給朋友的臨終遺言。
因爲菩提老祖意外地沒有隨大部隊離開，而是留下處理無措的這些地府幻體們。
所以贏勾幡然領悟，烏巢話中的真意。
他不是他，這三界也不是三界，一切都不真實。
當這些天外之人全部離開，這方世界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
所以烏巢是真的在交待遺言，不過不是他的遺言，而是贏勾的遺言。
真假時空的交接，錯開的世界線，不期而遇的二位有緣人。
一切妙不可言，但透過本質去看，又覺得無比悲哀。
將死未死，欲生未生。
作爲一個有自我意識的生物，贏勾不願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哪怕是個被天道之力幻化出的虛體，亦是能感覺到自我的存在。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無情無覺無感無望的死物。
所以贏勾決定脫離這個絕望的世界。
從一個‘狗’做起，他自願走入了菩提老祖的隨身空間內。
後者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像是收穫了一件至寶。
心情大好。
剩餘的九位閻王，菩提老祖甚至都懶得多問。
直接以半聖之力鎮壓這些幻體的真魂，大手一撈，通通扔進了隨身空間之中。
掃視一眼狼藉的冥河戰場，滿目瘡痍的背景有些淒涼。
他肆意大笑，衝入了天際之上，爲他敞開許久的空間裂縫。
當那三色神芒沒入空間的盡頭後，茫茫無垠的天際開始坍塌。
這方虛幻世界迎來了末日，一切事物如同粒子分解般向上湮滅。
天道之力迴歸了本源，所有假象終於歸墟。
而那脫離本我道場的路線，在菩提老祖的心中已然明瞭。
機緣無數的祖淵在等待着他。
加入了幾個有趣的傢伙後，斷崖塔的旅程也將再度起航。
那冥冥之中的虛無裏，再度盪漾起了圈圈漣漪。
似有哀人於寂靜處淺唱輕吟，爲這黯淡的歷史，掀開了一頁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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