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趙庭之論。（國恥）
下方等候多時的趙勝，郭開等一干趙臣整肅衣衫，拜服於地跪迎。趙王走到王座坐定，而後環顧羣臣一眼，說道：“都起來吧。”
這幾日因爲秦使來趙，趙王額前多生幾縷白髮，彷彿蒼老了幾歲。
平原君聽着話，爬起身來，只是他比趙王還要虛弱的身子，起身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趙王本就有些妒忌這個能幹的王弟，見此反而有些高興，半倚在王座上，說道：“諸位大臣，可有良策應對秦軍、秦使？”
前日裏，秦國國書已經遞呈到案前，不出所料，秦國要的，或者說秦王要的，正是質子政，開出的條件是退還五座城池，至於那三萬俘虜卻是隻字未提。
郭開站在前列，次於丞相平原君，他瞄了一眼王座上的趙王，發現趙王也在望着自己，二人眼光一觸，微微一笑。
郭開會意出列道：“啓稟我王，臣以爲，敵不動我不動，不如我們先請秦使入殿，看對方如何說辭，我們再做打算。”
趙王應允。
平原君心裏微微一涼，他知道，郭開是鐵了心要把嬴政送回國去，他當然明白，如今之事已非他一人之人可以扭轉，但想及那夜和李牧一談，袖中不由握緊了拳頭。
不多時，秦使入內，手持符節行禮後說道：“外臣見過趙王。”他腰桿挺的很直，行禮時只微微一傾，一派勝利者姿態。
趙王再度翻開國書，那方塊紅紅正正的秦相相印，很是顯眼，用商量的語氣問道：“寡人若放了質子政母子，貴國可放回我國三萬俘虜？”
秦使輕哼一聲，強硬回道：“王子政乃我王血脈，貴國不顧道義，囚禁王子殿下與夫人數年，本就不該。而今我王愛子、愛妻心切，尤其仁德，故而願意以五座城池相換。此舉已是仁至義盡，趙王不要得寸進尺！”
殿內諸臣一個個噤若寒蟬，無一人敢出言反擊。
看到這一幕，平原君心中暗自落淚，嘆息道，大趙無人已……
趙王亦是滿臉頹然，他揮揮手，死氣沉沉地說道：“請貴使先行下去休息。”。秦使得意，傲然轉身，大踏步離開大殿。
郭開出列道：“大王，臣提議，送還質子政，換回五座城池。”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他一出列，附屬黨羽忙不跌應聲。
平原君在心裏嘆了口氣，知道是時候爲大趙做最後一件事了，邁步出列，發出唯一的反對之聲：“臣，有異議。”
大殿內本就只有一個聲音，平原君這一反對，很清晰的傳到所有人耳中，衆人愕然止住了嘴巴，停了下來，並將目光投向列首。
趙王對趙勝這個弟弟很是不喜，聽得只有他不同意，眉頭一皺，不悅地問道：“丞相，有何異議？”
平原君面色一沉，不知心中嘆了多少口氣，心知趙王不喜自己，但此刻也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啓稟我王，如今不是放不放質子政的問題，而是如何從秦國手中救回我大趙三萬兒郎的問題。”
此言一出，滿殿寂靜。方纔這一跟風應聲，衆臣下意識忘記了三萬俘虜的事情，經這一提，纔想到與三萬兒郎相比，質子政算得了什麼。
趙王恍然，亦想回關鍵，和和氣氣地問道：“臣弟之言，正是寡人所想。諸位大臣可有良策救回我大趙兒郎？”
大殿之內又陷入沉默。羣臣們紛紛躲閃着王上的目光，生怕被逮到，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羣臣無策，不如我來說說。”
這一聲淡然自若之音傳自一旁的屏風之後。臉戴面具，只差一把摺扇便可羽扇綸巾的百曉生緩緩走了出來，對着趙王一拱手，說道：“趙王許我一人，我救趙國三萬人，這筆買賣趙王賺大了。”
趙王一聽，大喜，忙道：“先生有良策，快快說來。”
百曉生點了點頭，迴轉過身，不疾不徐地分析起來：“此次秦趙一戰，秦國大勝，趙國慘敗。按理說，應是趙國派人出使秦國纔是，可爲何秦使反而先一步到了邯鄲？”
“秦國有求於我趙國。”冷靜下來之後，平原君道出了其中關節。
百曉生含笑點頭，隨意邁步殿內，繼續說道：“沒錯。方纔那秦使說話雖然強硬，但並未把話說死。說明此事還有緩和的餘地。”
殿內衆臣回憶了下，確是如此。
“據在下推測，只要趙王願意捨棄五座城池，並且放回質子政，秦國定然也會鬆口。”
百曉生這番冷靜的話語，無疑給滿殿趙臣一記灌頂。五座城池加上一個可有可無的質子政，換回三萬士卒，這買賣怎麼想都划算。
趙王越看越覺着百曉生乃大賢，直言道：“寡人這就草擬國書，先生可願替寡人跑一趟？”
“一分錢一分貨，趙王於我的乃是無價之寶。百曉生樂意效勞。”說這話時，百曉生幾乎毫不掩飾目光中的不屑，但趙王只顧伏案草擬詔書，並未發現眼前之人有多麼的瞧不起他。
趁着空檔，百曉生環顧大內，發現除去平原君以外，皆是歡呼雀躍，心中暗自嘲諷道：無能之君，昏庸之臣，這樣的國家，不亡都沒天理。
五座城池和一個質子，換回三萬人，看似趙國大賺，但包括趙王在內所有趙庭之人，都忘了一件事。
這五座城池，本就是趙國之城，不論以何種方式失去，都是國恥！而他們忘了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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