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宴中比武（上）
這位曾在邯鄲爲質，當太子不過三天就登基爲王的秦王，約莫四十，體態偏瘦，面容白皙如女人，看去雖文秀神采，一派高貴氣質，但可惜那雙眼睛之中，精光不足，大大削弱了王者之氣。
百曉生面上謙卑，心裏卻是坦然，目光錯開，避開了秦王的目光，只讓呂不韋應付，自然而然的，他發現三公之下的位置下，竟然還空着一個案坐，這顯然是臨時佈置加上去的，但奇怪的是，不論是呂不韋還是熊高都對那張位置敬而遠之。
案座還是空的，不知是哪位大人，宴席將啓還沒來。正想着，兩人從宮殿內池旁的走了過來，一老一少，在殿內對着秦王和兩位王妃一禮後，安然入了那張空案，便有宮女上前斟酒。
年老那人一身內侍（太監）衣着，長眉白髮，威勢十足，雙眼深陷，舉手投足間帶着幾分女性的陰柔。不用問，這人是個太監，而且是個老太監、大太監。
百曉生微怔，偏頭向身後問道：“這人是誰？能坐在三公下首。還是個太監。”
身後那人，就是隨百曉生一道入宮的鐘不忘，他小聲介紹道：“這位高公公乃是三朝元老，專職伺候華陽太后，最近門裏得出結論，他就是本代羅網之主，雖然現在漸漸放權給陽泉君，但羅網之內還是他的話最有用。”
百曉生哦了一聲，明白過來，暗道，難怪一個太監能夠坐於三公之下，這條老狗現身赴宴代表的就是華陽太后，秦王子楚可不敢不給面子。
至於老太監身旁的小太監，百曉生沒去在意。和鐘不忘之間的談話，是藉由傳音入密之法，故而外人聽不到。
此時高公公那邊兩道陰冷之中自帶深意的目光已然投到了百曉生身上，像是察覺到什麼似得。
百曉生笑了笑，舉起酒爵於高公公凌空對砰了一下，以示友好。
說道羅網，百曉生想起了那個歌者殺手，不知對方回秦沒有，陽泉君和呂不韋那怎麼應付。
過了一會兒，殿中禮樂漸起，絲竹之聲奏出喜慶之音，就有貌美舞者入庭起舞。宮宴正式開始。
既然是接風洗塵宴，嬴政就是主角，殿內諸臣諸談笑恭賀之中，怎麼都繞不開這位王子殿下。在他們眼中，這位少年王子尚且年幼，至少還要幾年才能入他們的眼，自然而然的，他們就將討論的焦點，放到了百曉生這位嬴政名義上的老師身上。
百曉生舉杯應付，隨意應付着，心裏卻已經開始罵娘。
你們要對付嬴政，沒意見，但不必這麼明顯吧，百曉生最煩的就是被人找麻煩，尤其是宮裏人找來的麻煩。
…………
“百曉先生，你覺得這個提議如何？”秦王子楚笑了笑，將目光投向百曉生案上，雖是問話，但那語氣有幾分無可奈何。
百曉生微怔，先前，陽泉君這豬頭提議比武，說的好聽點，就是切磋武道修爲，但大家都知道，這陽泉君不知看不起商人，借宴中比武探折辱自己來了。
他起身一禮，環顧四下，而後笑吟吟開口道：“在下不過一商賈，拳腳功夫太過粗俗，就不獻醜了。”
殿上鬨然大笑起來，沒有相信百曉生的話。粗俗的拳腳功夫卻能逼退趙國大將李牧，那這功夫還真粗俗的可以。
這時候，一個誰都沒想到的人開口了，只見那位高公公忽然出聲道：“百曉先生過謙了。”他朝秦王一禮，“老奴也很想開開眼界，見識一下先生筆上的功夫。”
百曉生眼皮子跳了一跳，心想，這老狗想幹啥。難道是那位深宮之中的華陽太后派他來探自己底的？那就來吧。
所以他含笑應下。
高公公眼睛微亮，坐在趙姬旁邊的嬴政卻是面露憂色，趙姬輕聲安慰道：“你老師可不是個喫虧的主，你就看着吧。”
果不其然，百曉生出聲了：“比武切磋自然免不了短兵相接，宮中大宴，如果見血那就大大的不吉利了。”
這話說的在理，秦王子楚雙目一寒，望着殿中羣臣說道：“先生說的對，誰要是自問無法控制出手力度，那便不要出來獻醜了。吾兒不快，寡人也不快。”這話便堵死了那些準備玩誤傷誤殺的黑人。
羣臣心頭一凜，發現這位平日弱聲弱氣的大王，也有說一不二，精明的一面，那股子王者之威盛氣而來，不愧是襄王之後。
話語一落，早有一位武將在陽泉君暗示下起身離席，對着王座方向一禮，沉聲說道：“臣，樊於期（樊於期本名桓齮，叛秦後改名樊於期。但和嬴政這個稱呼一樣，叫了幾千年，改不過來了。），向先生討教。”
秦王微微頷首，知道這位樊於期水準，據說是從羅網轉職到軍中的，跟過高公公幾年，算是半個徒弟，武道修爲甚至不俗。
百曉生兩眼微眯，不用問，樊於期出手定有高公公在背後示意。
他對着樊於期拱手道：“樊於期？”
“正是。”
百曉生淡淡道：“你不是我對手。”然後，轉身入座，就這麼輕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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