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賣虎皮的少年。
咸陽城口，早有商賈農夫之流排起長長的人龍，只等着時辰開門，好一擁而入搶個好攤位，做出今天第一筆生意。
人羣中有個少年，他穿着簡譜的服飾，帽檐壓得很嚴實，但依然有幾縷碎髮飛了出來，隨着他慢慢走動，碎髮顫顫，在九月末的涼風裏尤顯孤傲。
看那少年越來越近，那雙露在帽檐之外的眼睛利光閃現，旁人沒來由心頭一顫，發現少年身上揹着把三尺長劍，劍是橫在肩膀上的，被少年充當扁擔來用，兩三捆不知是何種野獸的獸皮正掛蕩在“扁擔”上。
待當近前，衆人得見，那獸皮青白底色，純黑色條形斑紋分佈其上。奇怪？這是何種野獸的獸皮？疑惑間，一位見多識廣的獵戶，陡然精神，壯碩的身子沒來由抖了三抖，清爽的晨初中，竟嚇出一身冷汗來。
“你撞鬼了？嚇成這樣？”獵戶的夥伴拍着他的肩膀，問道。
獵戶蠕動喉嚨，結結巴巴地吐出幾個字來：“這……這是，青獠玄虎皮！”
此言一出，人們齊刷刷倒吸了一口晨初涼氣，他們不知道青獠二字何意，但玄虎皮三個字，卻是真真切切震住了他們。玄虎爲何？山中大蟲，吊眼白蟲也，比山林猛虎更要兇悍的存在。幾年前，咸陽城郊有猛虎出沒，傷人無數，最後還是藍田大營派兵絞殺的，據說還傷了不少兵。普通猛虎尚且如此，傳說中吊眼玄虎還不生吞活人呀？
這少年，僅憑一己之力就斬殺了一隻白虎？因少年凜然氣勢所懾，人們潛意識裏就認爲，是少年殺的白虎。
人們望向少年的眼神之中，多了幾絲敬畏和崇拜，不由地讓開一條道來，讓少年先行通過。這是尊敬，對強者的尊敬。
無論何時何地，人們都崇拜強者。
約莫兩個時辰後，城中雄雞揚起脖頸，高昂的打鳴聲迴盪在咸陽城內。城關守兵，按時打開那扇緊閉的大門。
劍挑虎皮的少年一馬當先通過了長長門洞走到入了城。
玄虎皮可是極其珍貴的，一張完整的玄虎皮，可是驅邪退散的鎮宅寶具呀，少說千兩白銀，如若遇上急需的豪門大戶，翻個倍四五倍都不在話下。
不少商賈動了購買虎皮的念頭，不遠不近地綴着少年身後，準備尋個適當時機出手。
過了幾裏，少年來到了咸陽城最繁華的一條街——西鳳街（杜撰的，大家別對號入座）。但見走在裏面的人都是大腹便便、滿頭珠釵之人，一看便知，家裏不缺錢銀。
少年擡擡頭，左右看了幾眼，選了左手那家。高懸門梁的匾額塗有黑漆，其上描金大字，顯然做的就是珍惜寶貝類的買賣。
“你們這收虎皮嗎？”少年一入店，就將玄虎皮拋到櫃檯上。
櫃檯接待的是個年輕夥計，哪見過這般直接的賣家，微怔片刻，便跑去後堂喊來掌櫃的處置。
掌櫃的打着哈欠，似乎剛從被窩裏爬出來，有些起牀氣，說話略略刻薄：“普通的虎皮，我們可是不……”話才過半，他整個人僵住了。兩隻眼睛，如嫖客看到美女一般，直勾勾盯着櫃上那塊青獠玄虎皮，怎麼也移不開視線。
他快步上前，壓抑着將白虎皮搶爲己有的衝動，細細撫摸着，感受着掌間傳來光滑的觸感，開口問道：“少年，一口價，七百兩白眼。”
門外尾隨的一衆商賈一聽，頓時急了，暗罵這廝好不要臉的同時，卻又不敢進去阻攔，只希望少年不要財迷心竅被騙了纔好。
少年皺了皺眉，看着掌櫃的說道：“閣下不是我要找的買家，告辭。”
說完這話，少年抓回白虎皮，竟是長身而去，直接出了大門，無絲毫留戀之意。
…………
走在咸陽城大街上，此時太陽已經西沉，半個身子沉入地平線。從清晨賣到傍晚，那塊白虎皮仍舊掛在少年劍上。
咸陽城的商賈說實話很不地道，想盡一切辦法想從少年手中淘走虎皮，坑蒙拐騙，威脅誘惑，反正能用上的都用上了。好在少年武道修爲不俗，一一化解。
其實，有一家老闆挺誠懇的，開口九百九十九兩白銀，只差一兩就滿千兩白銀，但少年還是拒絕了。不爲別得，一兩是扣，百兩也是扣，有何區別？
“哎……還有最後一家，如果不行，明天再繼續吧。”
望着不遠處那家安靜無客的小店，少年苦笑一聲，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鐘不忘正準備關門打烊，準備開張真正的生意，卻見少年入門，不禁心生不悅，說道：“這位客人，我們已經準備打烊了。若有買賣，明日請早。”
少年不管其他，徑直說道：“青獠玄虎皮，千兩黃金，收還是不收？”
青獠白虎皮，千兩黃金?你搶劫呀！
鐘不忘頓時怒了，說道：“少年，生意不是這麼做的。”
千兩黃金的報價，不是玄虎皮的，而是少年自己的。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長有。少年藝成出山，自有傲氣，自詡千里良駒，只求伯樂慧眼。可偌大的咸陽城，竟是些有眼無珠之輩，連千兩白銀這關都過不了。
正當少年哀嘆一聲準備離去時，只聽又一個聲音響起：“千兩黃金，好！不忘，給他！”
鐘不忘躬身，毫不猶豫取來千兩黃金擺到少年面前，雖然相信師兄的判斷，但他還是不解，問道：“師兄，青獠玄虎皮最多五千兩白銀。”
百曉生笑了笑，指着少年說道：“我買的不是虎皮，而是他這個人。少年，你叫什麼？”
少年神情冷然，淡淡說道：“蓋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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