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只是捨不得 作者:未知 他頂弄下口腔,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習慣性的彈開,睨着男人,思忖他究竟是何用意。 但同他一樣,男人心思深不可測,他猜不太出。 男人不急於開口,又不緊不慢地抽了口雪茄,才說:“我可以幫你,讓你把那批貨順利出了,順便再把賬戶借給你走帳,怎麼樣?” 他驚訝不已,目光定在男人寡冷,不顯任何情緒的臉上,不解對方爲何要如此做,但肯定不是爲了幫他。 “爲什麼?你不是一向不碰黑的嘛。”他眼神警惕的在他的臉上細細逡巡,想要捕捉到一絲珠絲馬跡,可是毫無收穫。 男人輕笑,語氣輕飄地說:“我也有資金告急,需要週轉的時候。” 男人的話他自然不信,“天悅”是什麼重量級的企業?!就算真如男人所說暫時週轉不靈,但只要他開口,各各銀行就會爭相給他貸款。 再退一萬步,他不問銀行借,也有的是人願意把錢借給他,根本不會淪落到要撈偏門來賺錢。所以原因只有一個,男人是要藉機蒐集他的犯罪證據,然後將他繩之以法。 判定了男人的動機,他內心陰冷一笑,裝作願意接受他提議的,問:“條件呢?” “我要抽水15%。” “15%?”他挑眉,心知肚明男人這麼說是爲了打消他的疑心,讓他相信他真是爲了錢纔要與他合作,但還是裝相信的,用頗爲諷刺的口氣,道:“胃口夠大的。” 男人笑了笑,一派理所應當的,“當然,我冒的風險不比你小。”把還剩一半的雪茄擱到菸缸上。 他故作思考的默了幾秒,點頭,“Deal。”頓了頓,說:“但是,我也有個條件。” 男人面不改色,似是料到他會說這話,“你說。” “你必須親自去趟南美,幫我接貨。” “好。”男人沒有一秒遲疑,爽快答應。 男人顯然是做了十足的準備。 他內心陰冷一嗤,好,很好,既然他自己找死,那他就成全他。 男人存的什麼心思他門兒清,他也相信男人知道他存的什麼心思,但他們還是達成合作共識,無非是要向對方證明,他們彼此誰更勝一籌。 像是一種默契,他們誰也沒有提女人,之後的話題全是圍繞即將要做的這筆大買賣。他讓男人走哥倫比亞那條線,男人卻提議走阿根廷,但他堅持,男人沒再反對,說回去就安排。 談完事,他向男人舉起酒杯,“爲我們重修哥們兒情義,乾杯。” 男人睇他眼,面色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隨即也舉起酒杯,“Santé。”(法語:乾杯,發音:桑昂忒) 他內心又是輕蔑冷嗤,相信男人此時內心也同他一樣,都很清楚他們永遠回不到過去,再也不可能成爲哥們兒。可他們都是心有城府,深藏不露的人,即便知悉對方意圖,卻很難猜中對方會用怎樣厲害的手段。所以,他在期待,男人應該也在期待,期待這場博弈最後究竟鹿死誰手。 “明天到我餐廳,我們一起喫頓飯。”喝完杯中的酒,他提議。 男人微微一愣,“就你和我?” “你還想要誰?”他好笑的反問,卻是明白男人話裏的意思。 “你不帶她?”男人面無波瀾,情緒似是沒有受到一星半點的滋擾。 他笑弧加深,“你想我帶她?” 男人很無所謂的輕笑了聲,“隨便你,現在她是你的女人,我管不着。” 男人的態度擺明對女人已不在乎。 可是,怎麼可能。 男人若是一個輕易忘情的人,就不會在以爲鄭可兒死了之後仍對她念念不忘,並一直獨善其身,還找了個贗品以解相思之苦,直至遇到了女人,才重新擁抱愛情。 男人不僅長情,還深情,甚至是癡情。如他這般有金又有情的男人,在如今這個世界已瀕臨絕種,能被他愛上的女人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運的女人。 可惜,那個女人是塗穎,是他絕不可能會讓給這人男人的女人。 但是,他也一定會讓她成爲世界上最幸福最幸運的女人,絕不亞於男人。 “我考慮考慮。”他似笑非笑地勾勾脣。 雖說考慮,但當下已是決定明天帶女人一起去,爲讓男人親眼見證他們的“恩愛”。 回去的一路上他想的都是女人,想她現在在做什麼,是在瑜伽房練瑜伽,還是在影音室看電影,又或者已經睡了。 說起瑜伽房,那裏原先是兩間房間,其中一間原本他是打算用來做自己的健身房,但因爲得知女人前段時間迷上了瑜伽,他就改變了主意,把兩間房打通,改成了現在的瑜伽房。 想像着女人坐在瑜伽墊上,對着四面牆的鏡子做瑜伽的情景,他嘴角不由翹起愉悅的弧度。 又想起隔壁的那間影音室。他不愛看電影,但女人喜歡,所以他就特意爲她佈置了一間,還爲營造影院級的效果,讓她看爽,他配置了最頂級的影音設備。 可惜,她住到這裏這麼些天,一次都沒有進過那裏。希望她今天會去。 他的希望再次落空。女人沒有在瑜伽房,也沒有在影音室,而是在自己的房間和弟弟視頻聊天。 他站在房門口,放下準備敲門的手,沒有窺聽,下樓去了。 收拾掉女人喫剩的飯菜,洗完碗筷後他給私助打電話,命他從法國再調一批人手過來,也讓他做好貨會被國際刑警繳獲的準備。 私助不解他明知男人意圖,爲何還要答應與其合作,他沒有解釋,只望着窗戶上倒映着的,屬於自己的那張勾着笑弧卻顯陰鷙至極的俊臉。 聽到花架被人踢到的聲音,他回過頭,見是女人,即刻收線,同時也收起陰鷙的面容,展露出發自內心的愉悅溫柔的笑容。 女人是口渴下來喝水的,他搶在她之前幫她倒了一杯,女人接過喝了口,隨即就問他剛纔去了哪裏。 雖然女人看似是無意在問,卻還是被他一眼看穿她是在打探。 他是不可能告訴她,他剛纔去見了樓少棠,更不會告訴她,他與男人在彼此算計和較量,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他單手插進褲兜,斜靠到料理臺邊,望着她,笑而不語。 看出了他不想說,女人無所謂的笑了笑,就在她放下杯子,準備要上樓的一剎那,他突然問女人,如果有天他和樓少棠同時遇到了危險,她會救誰。 其實女人的答案是什麼他基本是知道的,但不知爲何,他還是想聽女人親口說。 女人聽見他的問話一下變得緊張,問他爲何這樣問,他故作輕鬆的說只是假設。 可事實這不是假設,會發生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之所以讓樓少棠親自去南美接貨,還硬讓他走哥倫比亞線,爲的就是把男人也拖進這場骯髒又危險的交易中,讓他無法置身事外。加之哥倫比亞最近政局動盪,經常有武裝暴力衝突,去那裏隨時有喪命的可能。這是男人的危險。 而他也不比男人安全,同樣危機重重。一旦這批貨被警方繳獲,他不旦會受到警方通緝,南美人那裏也不會善罷甘休,他正反都有可能是一死。 死,他過去從來不怕,其實現在也不怕,只是捨不得。死了之後,他就再也見不到女人了。雖然女人不愛他,對他態度惡劣,可即便如此,只要能天天見到她,他也感到很滿足。 所以,他對生,產生了從未有過的眷戀。 所以,與男人的這場戰役,他絕對不能輸。 女人最後沒有說出具體答案,但話裏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她會救的人不是他。 是啊,她怎會救他?她又不愛他。 他可悲的想,笑起來,點點頭。 時間不早了,他囑咐女人上樓休息,女人沒有逗留,上樓去了。 洗掉女人喝過的水杯,他去了花園。 白天種的鬱金香在夜晚看來也是那麼美,就像女人一樣,無論是喜是悲,是嗔是笑,都不會影響她美麗的容顏。 可是,女人的美卻不是爲他盛放的,只有眼前這滿叢的鬱金香纔是。 他拿起水槍,拖着長長的水管走向花圃,下一刻,鬱金香就被披上一層晶瑩的水珠。 他不停揮動着手臂,卻如何也揮之不去印刻在腦海裏的女人先前說的話,五彩繽紛的鬱金香好像瞬間失了顏色,變得灰暗無比,悲鬱的感覺像濃霧一般漸漸將他鎖籠,心中熾燃的希望之火彷彿也在一點一點的暗下去。 塗穎,你會愛上我的,會的。 他又在心中說,只是這一次,他不再那麼自信,多了幾分祈禱。 不過雖然如此,卻是沒有影響他繼續爲女人無條件的付出。 當望着女人在看見原先他送給她的那塊地皮上,已變成立着她公司logo的廠房時驚怔萬分的臉,他勾起愉悅的笑,整個人神采飛揚。 儘管由於時間倉促,廠房只蓋了個框架結構,裏面還沒有完全弄好,但這已足夠向女人表明他對她的用心,女人會不會領情,會不會感動他不是太過在意,他現在唯一在意的是她開不開心。 女人還處在怔愕中沒有回神,他又輕笑着告訴她,他己從法國買下3條最新的生產線和巴黎繁華商業街的10間店,還將這些店鋪的用途作了規劃和打算。 大概是沒有想到他會連她弟弟的未來也一併考慮進去,女人更爲震驚了。 他笑笑,關於她和她弟弟的未來他不是最近才規劃的,早在2年半前,他確定自己愛上她的時候就已做了。只是當時他們還不認識,後來認識了,她又成了別人的女人,他沒有機會說。現在,他終於告訴她了。其實,他還有好多好多的計劃,剛纔說的只是冰山一角。 明媚的陽光照射在他燦笑的俊臉上,讓長長的睫毛像綴滿了璀璨的珠光。就在他問女人是否想讓公司上市,他可以幫她時,女人突然打斷了他。 聽她叫自己名字的聲音是強壓住激動的微微顫抖,他扭過頭,嘴角挑起一抹溫柔的笑,“怎麼了?” 女人看上去真的有些激動,“翟靳,你,”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想努力平復情緒,可沒能做到。又默了幾秒,才繼續,“翟靳,你不用對我這麼好。” 他臉上的笑弧擴大了,知道接下去說的這句話可能會將此刻還算融洽的氣氛破壞,也可能惹來女人對他的更爲反感,可他還是忍不住說了:“你是我女人,不對你好對誰好?” 是的,他要對她好,即使她對他不好。這是他心甘情願的,誰讓他愛她。 女人倒是沒有顯出反感,但拒絕了他所有心意,又強調了遍她不會去法國,還讓他以後不要再擅作主張。 他不是沒有料到女人會拒絕,可還是不免失落,不過他沒有氣餒,很快重新浮起毫不介懷的笑,說了聲“好”。 今天的風有點大,女人的頭髮都被吹亂了,他擡手幫她理順,隨即告訴她約了朋友喫飯,女人一聽馬上要回公司,卻是被他攔下,說那個朋友她也認識,帶她一起去。 女人不知他約的是樓少棠,跟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