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难做事 作者:未知 张正书知道,要把棉花推广开来,必须先大赚一笔,然后就有跟风的人了。事实证明,只要一個模式能赚钱的话,中国人是立马就能“山寨”的。 千万不要质疑中国人的跟风能力,只要是能赚钱的事物,中国人的学习能力是飞快的。 而且,当赚钱的本事捂得越紧,就越多人会眼红,不顾一切来窃取“机密”,想尽一切办法来跟风。 這就达到张正书的目的了啊,单凭他一個人的力量,如何快速推广棉花种植? 况且,种田的收益并不高,发动北宋农户种田,這才是张正书想做的事。然后呢,张正书就开工厂,收购农户种的棉花来雇人织棉布。啧啧啧,多好的节奏。 至于纺织机卖不卖呢? 卖,当然卖,但张正书卖的是脚踏三锭纺车,不是水力纺织机。 要知道,一個人力,一個水力,差别還是很大的。 然而,就是這样遮遮掩掩,才能激发中国人的求知欲,真正把机械大于人力的思想给传播出去。 中国人太重实利了,几乎可以說是沒有好处的事情绝对不干。从中国人的信仰就可以看得出来,神也拜,佛也拜,满天神佛沒有一個不拜的。但是要說真的信哪個,還真的就不一定。如果一個官能带给百姓好处,甚至把這個官塑造成神,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当然,宣扬机械比人力好的思想,估计会被儒家盯上的。這种东西,很容易被视为是“奇技淫巧”,要被打压的。儒家认为:“奇技谓奇异技能,淫巧谓過度工巧。二者大同,但技据人身,巧指器物为异耳。” “奇技淫巧,典礼所禁”,对技术的拒绝這种观念源于道家,后来被儒家所吸收了。道家认为,這种“奇技淫巧”会破坏人心的淳朴和纯洁,人若追求机巧的机械,必会做机巧之事,做机巧之事,就会有机巧之心。有了机巧之心,人的心灵就不那么纯清了,人就容易进入急功近利的境地。而人心不纯洁,则天下也就不可能纯洁。所以道家认为,即使有能够提高效率的技术也不应当去应用,因为对于技术的运用会破坏人心的淳朴和纯洁。 是不是很荒谬? 在张正书看起来就是荒谬至极,如果沒有技术更革,人类不還是穴居于洞,茹毛饮血,如同野人?但是,這种思想,却在中国很有市场。从汉武帝开始,一直到宋代,這种思想都是主流——因为儒家成了主流。 在中国,孝道=道德=学问=能力這個公式,已经根深蒂固,沒有觉得不对。要是有人奇技淫巧,机变械饰,那這人肯定就是怀诈机心,是不道之人。不道之人该怎么样?当伐之……诶,明白了吧,就是這么不讲道理。 所以,想要在宋朝发明一些机械,還是得小心翼翼的,要做好舆论宣传才行。 就好似后世米国总统上台一样,总是喜歡打仗。为什么?因为打仗好啊,不会有那么多阻力。但是,如果想颁布一條法令,想改变一种状况,那估计沒個几年的扯皮是不行的。在宋朝也一样,想要发展工业?对不起,儒家這座大山能压死你。 不過,张正书先从衣物、农物入手,阻力会小很多。起码棉花這個东西,大宋朝廷是不会拒绝的。因为宋人能御寒了之后,冬日就不怕北边契丹、西北的西夏入侵了。 更何况,有种东西叫棉甲。棉甲价格低廉,内衬铁片足以护住要害不被箭矢所穿,還能防止刀砍枪戳,实在是战场利器。多层棉花压实了,劲矢不能透,還不影响马上的灵活,這样的铠甲,最是适合宋朝军队了。如果有這样的棉甲,即便是不能负重的驽马都能上战场,那宋朝的战斗力会提升一個很高的档次。而契丹、女真,甚至蒙古人的骑射,基本就沒什么用处了。 想是這么想,但具体操作到做军用铠甲那一步,還需要很长的時間,毕竟私造铠甲在這时候可是死罪来的——张正书可不想造反被杀头的!而且即便进献给朝廷,也要看时机。现在朝廷裡制作武器的东、西作坊、弓弩院、军器局等等,都被贪官蛀朽了。不除贪官,别說棉甲了,就是铁甲也如纸糊一样,拿刀一砍就破。 “难啊……” 张正书突然感慨了一声,想在宋朝做点实事,還是太难了。“我费這么大劲干嘛呢,做一個逍遥的二世祖不就行了嗎,金兵打来,我跑到江南去,继续逍遥快活的……”想是這么想,但张正书心中却总是有些不甘心。“我有系统在手啊,說不定真的能改变宋朝命运呢?” 来财不明就裡,傻呵呵地问道:“小官人,還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嗎?” 张正书知道,跟他說出实情,来财也无法理解。北宋承平太久了,他们不知道战乱有多恐怖。 “我是說,想了解一個人的心很难,比如說‘和乐楼’的李行首……” 不知为何,這句话张正书竟然脱口而出了。 来财一愣,他也到了懵懵懂懂的年纪,虽然出生农家,但這事也开始觉醒了:“小官人還想着李行首嗎,不是她害得你被那小衙内给……” 张正书老脸一红,跟才十岁不到的小屁孩說這個,实在有点不合适。 “咳咳,男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张正书打個哈哈,想要混過关去。 然而来财却很认真地想了想,說道:“小官人,小的觉得你說得沒错,小时候我想要個纸鸢,我爹爹不肯买。到现在了,看到别個在放纸鸢,我還是想要個纸鸢。” 這话一出,在马车外的管家张通笑出了声来,连带那马车夫也笑了。 来财有点莫名其妙:“這有甚么好笑的?” 张正书摇了摇头,說道:“你還小,不懂……” “小官人,你也不算大啊,也就比小的大五岁而已,难道你很懂了?” 来财這话,把张正书臊红了脸。他们在谈风花雪月之事,谈美妓花魁,来财却以为是在說得不到的东西。“闭嘴,回去罚你抄一遍《论语》!” “啊???” 来财不明所以,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