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玄都府主,封診司長
可時代不同了!
人皇絕跡,皇朝動盪,連大商都岌岌可危。
過往威名赫赫的監察殿,在亂世之中,根本沒有絲毫威懾力。
何況在場都是什麼人?
敢冒頭的,打底都是仙神之軀,連稱尊一域的仙神霸主都有四五十位。
區區一位七品監察使……
宛若螻蟻!
“竟然是朝廷的人,難怪他敢出頭。”
“或許放在十年前,這身黑袍還能讓人有所顧忌。不過現在可不是十年前啊!”
“監察殿坐擁立法、執法兩大至高權利,跟監察使講律法,的確有些可笑。
不過。
任何事情,都需要雙方實力上的公平。
哪怕是大致上的平等,那時候纔有講道理,論律法的時候。
現在嘛……”
玄都仙神議論紛紛,有些人的話語沒有說話,但意思誰都明白。
在場這麼多仙神霸主,背後還有掌控天下第一都府的府主與玄都風氏兩大勢力。
除非是監察殿殿主出面,否則一位監察使,翻不起任何風浪。
正當所有人都以爲鐵棠要自取其辱之時,卻見他依舊威勢不減,一腳踏空,獨臂身軀微微前伏,肆無忌憚地掃視着羣雄。
“襲殺朝廷命官,視爲謀逆犯上:當斬首以示效尤,親族流兩千裏,妻奴充作官奴!
我這法……能不能大過你們的法?
嗯?”
反觀那些仙神霸主,此時個個眉頭緊皺,像是想起了什麼,盡皆沉默不語。
“怎麼回事?”
“這些霸主難道被一層虎皮嚇到了?還是一頭病虎!”
“不能吧,區區監察使……”
叮鐺鐺!
微風拂過,懸在鐵棠腰間的兩枚官印互相碰撞,發出悅耳如鈴的聲響。
“看,他有兩個官印。”
“還有來頭?”
“一寸四分,蛟龍吐珠,正五品,這也不夠吧?”
“不對,他這是五爪蛟龍,與尋常正五品的四爪不同,這種官印在五品之中,整個天下都只有七十二枚!”
有人喃喃道:“一郡之首,權柄最大的正五品……”
“還是不夠!”
“郡守加上監察使,怎能與府主……等等,好像有些不對,郡守怎麼會與監察殿扯上關係?”
“有,有一個人……”
虛空一剎那安靜下來。
玄都城堪稱天下最繁榮之地,消息也是無比靈通,許多人即使沒見過鐵棠,可這麼多要素集合,要推斷他的身份也不難了。
圍住鐵棠的諸多霸主,更是在他亮出官印的瞬間,就已經判斷出了他的身份。
他們很爲難!
靈山的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天,玄都城並不是完全不知。
除了左相與兩大世尊聯手對抗皇天仙帝之外,靈山內發生的恐怖血戰,也是令人聞之色變。
在那場駭人聽聞的絞肉戰場,尋常仙神如雨隕落,霸主都死了數百位之多,甚至連幾近無敵的神皇都難逃身死道消之劫。
那是何等恐怖的戰場?
他們若是去了,也不一定能夠活着出來。
但就在那血腥殘酷的修羅場,有兩位新時代的絕世天驕,展現了極爲恐怖的戰力。
對於仙神來說,早已消失的越階而戰,甚至是跨境擊殺,再一次出現世間。
鐵棠,風冰瑤之名,代表着當世年輕一代,最爲恐怖的戰力與最深不可測的潛力。
尤其是鐵棠!
這位在十年前,就已登臨生死榜,位列天尊階,壓過了不知多少成名巨擘,僅次於人皇之下。
十年過去。
這位昔日的少年,展現了與他聲名相符合的資質與實力。
毫無疑問。
那身今時今日看起來有些可笑的黑袍,套在了一位足以發揮它過往威勢的人身上。
這位小小的七品監察使,不但可以跟他們講律法,還可以拼拳頭,乃至論生死。
他有足夠的資格!
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在場諸多霸主的掌控,他們靜默無聲,在等候玄都城北邊的音訊。
而在片刻之前……在謝陽鬆身死的那一息。
玄都府衙,幽深大殿。
緊閉的門戶裏,傳來了如淵如獄的可怕氣息。
一位婦人在數十位如花美眷的簇擁下,來到了大殿前,絲毫沒有顧忌地猛烈拍擊殿門。
“謝涿,你這是什麼意思?”
殿內響起了沉重的呼吸聲,卻沒有迴應。
“你兒子被人打死了!”
婦人一腳踹向了沉重的青銅門,她的實力也極爲恐怖,任憑何等精金打造的門戶,都不可能擋下這一腳。
但青銅門如有神助,只是微微綻放青光,便悄無聲息地散去所有攻勢。
“怎麼?”
“謝飛是你兒子,陽鬆就不是你親生的?”
“你再不出來,我馬上去殺了謝飛!”
這句話多少還是有些威懾力,大殿內響起了一道無奈又渾厚的聲音。
“你別胡鬧。”
婦人怒上眉梢,一掌接着一掌拍在青銅門上,震出了一道道恐怖音浪。
“我胡鬧?”
“你要留下那個賤種我管過嗎?現在你的兒子在你眼皮底下被人打死了,你這個當爹的……一句話都不說是吧?”
殿內又響起了那道渾厚的聲音:“你來找我的時間,已經足以讓鬆兒重新復活。
現在他就在府裏,談何死亡?”
“那你就眼睜睜看着他被人打死?”
“鬆兒近些年愈發跋扈,這樣下去,遲早生禍,讓他遭受一些苦難,他才能懂得生死。
對人,對事,對天地纔能有足夠的敬畏之心!”
婦人冷笑一聲,神色中充滿鄙夷,像是早就知道了殿中人的心思。
“你可真是好算計!”
“城內的局無人能破,就找外人來,我很想知道,你如何確定鐵棠一定會來?
哦,我知道了,是王玉成的兒子。
果然。
你早就算好了一切,難怪這些年一動不動,讓我以爲你真的忘記了那個賤人。”
轟隆隆!
厚重的青銅門洞開。
在幽暗無比的大殿內,緩緩走出來一道九尺身影。
他看起來四十上下,一襲天青色錦衣,臉龐剛毅,顴骨如同一柄利劍,倒插向兩側太陽穴。
鼻子、嘴角兩邊各有一條刀削斧鑿般的法令紋,神目炯炯,有海納百川,暗藏乾坤的深邃。
整個人看起來剛武堅毅,威嚴深重,唯獨他的左耳消失了大半,只剩小半截皮肉聳拉着半卷,顯得有些不完美。
謝涿露出一抹笑意,溫柔地將眼前婦人攬入懷中,輕聲細語。
“都過去的事了,還惦記着幹什麼?”
“你既然知道他是鐵棠,就該明白我也不可能操控這等人物,一切都是因緣際會罷了。”
婦人眼中噙淚:“我不信!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
“那你要我怎麼做?殺了鐵棠?你知道他的不死印記在何處?因爲區區意氣之爭,得罪這種人……不合適吧?
退一步來說,就算真殺了他,如何跟江都府的風氏交代?如何跟武穆交代?
何況。
封診司那位,也在城中,我殺不了他。”
婦人也知道事情輕重:“他殺了鬆兒,你多少要給他一點教訓,更不能讓他帶走那賤種。”
謝涿輕輕拍了拍懷中婦人:“你不懂,他體內有人皇的三成大運,而且他是未來正統的開闢者,註定要引領一個時代。
任何試圖改變他的舉動,都非常愚蠢!
左相已經在靈山見過他,天下大勢有一半都在他身上,連我都不敢輕易與他結下因果。
這次,真的不要胡鬧了!”
他說完便鬆開雙手,腳下生雲,徐徐向遠處飛去。
雲霞漸行漸遠,清澈的虹光,印照出一張深沉的臉龐,帶着一絲如獲釋重的微笑。
在他走後,大殿外有女眷上前,輕柔地攙扶起婦人。
“夫人,咱們回去吧!”
“翠兒……你相信世間有這般巧合麼?”
侍女哪敢多嘴,只是乖巧地吐了吐舌頭,柔聲道:“府主是重情之人!”
“我也知道,似他這般的性格,怎麼可能輕易讓自己的兒子死去。
唉
也許我該聽族中勸誡,早早殺了那賤種,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了。”
“夫人若是出手,勢必會與府主生隙,大可不必如此,順其自然就好了。”
“順其自然?如果一切真的是自然,就不會出現鐵棠這等人物了。”
婦人幽幽一嘆,即便她可能猜到了真相,卻也無力去改變什麼,只能落寞地轉身,回到那方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也許只有在那裏,還能憶起那逐漸變得模糊的美好過往。
……
叩仙門外。
諸多霸主、仙神,突然飛開了一條道路,在虛空分居兩列,像是在恭候着什麼。
鐵棠鳳眼閃動,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飛來。
“玄都府的府主……竟有這種實力?”
來人的境界,已經超出了他的感知,說明對方的實力完完全全碾壓自己。
是無可匹敵的強大!
遠處霞光逼近,諸多仙神盡皆俯首垂眉,靜候法駕。
“哈哈哈哈~”
人未到,聲先至。
當鐵棠耳邊聽到笑聲,眼前也出現了一位身着官袍的巍峨身影。
“原來是鐵郡守到訪,恕本官未能遠迎,失敬失敬!”
對方身着官袍,又自稱本官,顯然是以官場手段解決眼下狀況。
這對鐵棠來說,的確算是善意,畢竟對方是真正的地頭蛇,不,是地頭龍了。
他一拱手,執下官禮儀,同樣還以微笑:“下官微末之軀,怎敢勞動府主大駕。”
謝涿飛身落下,看都不看一旁的謝飛一眼,依舊笑眯眯道:“靈山一役,鐵郡守神威傳八方,我這段時間耳朵都快聽出繭來了,一直懊悔未能得見真容。
今日既然鐵郡守到訪,無論如何也要聚一聚,還請鐵郡守賞臉,去寒舍小酌幾杯。”
“這……”
鐵棠猶豫片刻,正要婉拒之時,突然又有一道黑色流光飛來,宛如鬼魅。
“謝府主,王某這段時日也是操勞累了,想要一起討杯酒喝,不知如何?”
這道黑色流光一經出現,周圍的諸多仙神如遇災劫,爭先恐後退避了數十上百里。
就算是一衆仙神霸主,也只是爲了顏面,強自鎮定,沒有邁開腳步。
謝涿眉眼一瞥,自是認識來人,他不假思索:“王司長肯屈尊,寒舍蓬蓽生輝,安敢說半個不字。”
鐵棠看了一眼來人,猜到了這位想必就是老王的父親,玄都封診司的司長,王玉成。
“去一趟無妨!”他耳邊傳來了王玉成的聲音,儒雅溫潤,像是一位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大儒,與自身形象大相徑庭。
不過鐵棠還是沒有答應,回頭看了一眼咬緊牙關在修煉的謝飛。
王玉成屈指一彈,虛空破開一個小洞,內裏出現了王安道、比岐等人的身影,謝飛也墜了進去。
至此。
鐵棠再無顧慮,朝着謝涿拱了拱手:“承蒙府主大人相邀,下官怎敢拒絕,便打擾了。”
在場的人,包括四周散亂的霸主、仙神,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們眼看着這三位滿嘴胡話,前一刻舉動和後一刻話語截然相反,依舊面不改色。
便知道這場鬧劇,到了收尾時刻。
府主加上這位最詭異的司長,還有這位最傳奇的新秀。
在他們面前,無論是三公子之死,還是剛剛那位‘四公子’之事,到此落幕。
接下來。
便是新的一盤棋局。
謝府。
此刻中門大開,管家帶着烏泱泱數百位僕人、侍衛,在前堂恭敬地等候三人到來。
謝涿與王玉成並肩而行,談笑風生,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可週圍的一衆家丁卻是冷汗淋漓,這兩位的關係,誰都知道,絕對談不上有多麼友好。
鐵棠則跟在二人身後,隨意地打量謝家府宅。
只看了片刻,他便看出端倪。
這座宅邸……應當不是謝涿的主宅,或者說,不是那位風氏的起居之所。
他沿途只看到了兩位妾侍,帶着幾十位陪嫁女眷,一臉幽怨地看着謝涿。
這一路上甚至連霸主都沒看到一位,絕不符合之前的狀況,也配不上玄都府主的身份。
三人緩步來到宴客廳,早有管家備好一桌酒席。
待三人落座,廳內立即散去所有人影,連那位合道境的管家都不敢留在此地。
謝涿先是起身給王玉成、鐵棠各自倒了杯酒,然後舉杯相邀。
“二位,請!”
酒裏有毒沒毒,顯然不是這時候該考慮的事,是以鐵棠無所顧忌,端起酒杯示意,然後一口飲盡。
如此。
酒過三巡。
宴客廳的氣氛剎那間靜了下來,連一絲呼吸聲、血液流動的聲音都聽不到。
良久。
“咳!”
鐵棠輕咳一聲,看向了至今還穿着連體黑袍,連頭顱都蓋住的王玉成。
“王叔,你這麼穿……不熱麼?”
“呵~”
謝涿端到嘴邊的酒杯微微一抖,忍不住笑出聲來。
王玉成轉過頭顱,黑袍下一雙幽綠瞳孔盯着鐵棠,沒好氣道:“你父親……不能比我大吧?
你不該叫我叔,不過算了,你也是個人物,有與我平起平坐的資格,咱們各論各的。
但你以後不要再問這種這麼奇怪的問題!”
鐵棠發誓,他不是故意搗亂。
他是真的很好奇。
這時謝涿解答了他的疑惑:“王司長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小兄弟你要見到他的真身……只怕還要費點功夫。”
小兄弟?
這回輪到鐵棠納悶了。
剛剛在外面還是郡守、郡守叫得歡,這裏沒人了就變小兄弟是吧?
王玉成卻是心領神會,知道是自己剛剛那句‘平起平坐’惹的禍。
他跟鐵棠平起平坐,謝涿稱鐵棠爲小兄弟,無形中自然就大了自己一些。
兩人的鬥爭簡直無時無刻,事無鉅細都在進行。
“謝涿,佔這些嘴上便宜沒意思,你有話就直說吧,我還有事,坐不了太久。”
“你有事你就走,誰還留你不成?”謝涿毫不退縮,場中局勢剎那間火熱起來。
“怎麼?還顯得你了?今天我偏偏要聽一聽,你這狗嘴裏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你聽了又能怎樣?與你何干?知道太多,不怕重蹈玄都王氏之禍?”
“謝涿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與神尊宮相提並論?”
“你都不是東西,我與你說也說不明白。”
……
兩人針鋒相對,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與外面的狀態截然不同。
鐵棠聽得目瞪口呆,半響過後才清了清嗓子:“那個……二位,聽我說兩句?”
“你閉嘴!”
“你閉嘴!”
兩人同時下意識呵斥,然後才反應過來,齊刷刷扭頭看向鐵棠。
額頭跳動的青筋,若隱若現,表明了鐵棠的心情也有了起伏。
“兩個老東西……還給你們臉了是吧?”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