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諸世錄！
風家老祖帶着鐵棠飛到了塔頂，這裏顯現出殘垣斷壁，猙獰恐怖的斷痕如同一條條惡龍蟄伏。
“這件極道神兵，也不知當初經歷了怎樣的戰鬥，竟然被人打成了這樣，導致有所缺損，委實太過可惜。”
“它會有復原那一日！”鐵棠信誓旦旦。
當世之中，恐怕沒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鬥戰塔的來歷。
“希望如你所願吧……來，我爲你打開我的禁制，你到了第二重，若是察覺不敵，千萬不要硬闖。
我知你手段非凡，但一來怕你受傷，二來也怕禁制受損，可能會引起他人窺視。”
鐵棠聞言點了點頭：“前輩放心，我不會亂來。”
風家老祖探手一按，那些凹凸不平的斷痕之上，涌現了一道道七彩符籙，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暈，如同彩虹懸空，煞是美豔。
可鐵棠深知，如此絢爛的事物背後，卻隱藏着極爲驚人的殺傷力，自己若是沒有風家老祖開路，連第一重禁制都過不去。
“進去吧！”
風家老祖幽幽一嘆，彷彿自己守護了千年的寶物，要被一頭豬拱了。
鐵棠一腳邁入，腳下泛起如水漣漪，一股股道紋反震之力從腳底下傳來。
前方是無盡光紋，左右上下皆是各色大道構建的七彩甬道，像是進入了一座陣法的核心，處處瀰漫着莫名危機。
僅僅走了十丈左右，便有一道巍峨水幕好似銀河倒垂而下，擋住了前方去路。
那淡藍水幕夾雜着絲絲縷縷的淺紫，猶如仙庭大門，又似皇朝重地，隔絕了一切力量的窺視。
“人皇，你的禁制……是否爲我留了餘地？”
鐵棠身形一晃，看似踩在地面上，實則隔了一寸不到的距離，並沒有實際接觸。
他整個人若隱若現，上一息如同在原地，下一息彷彿又已消失。
面對大商人皇留下的手段，鐵棠不敢有絲毫大意，竭力將大虛空術運轉到了自身最巔峯。
一旦有任何禁制之力反噬，他馬上就可以離開此地。
哧
鐵棠的五指緩緩穿過了淡藍水幕，只在最開始有一道輕響，而後便再無任何動靜。
他依舊沒有大意，伸進禁制裏面的手掌自行脫落，化成一個新的鐵棠，在內裏行走、打量。
直到又過了數十息。
鮮血化身已經徹底摸清第二重禁制之後，鐵棠才真身進入。
“果然，人皇對我網開一面了。”
能擋住天下羣雄，乃至擋住超脫至尊的禁制，並沒有攔下一位掌道者。
這顯然並不是鐵棠的實力超越了人皇。
他感應着四周有些熟悉的力量，在同樣淡藍的甬道一直往前行進。
約莫百八十丈過後。
幽暗的紋理，如同岩石般的銅牆鐵壁，又一次讓鐵棠的腳步停下。
“這第三重禁制……理應是大尊王留下，以我的手段……同樣有機會！”
鐵棠黑瞳閃爍，以武道天眼的視角，來觀測眼前的禁制，心中浮現出以修羅斷獄指破禁的畫面。
但這一次。
他失策了！
前方的禁制手段，如同特意防備十絕霸體一般，找不到一絲破綻，還不如用其他手段來探測。
“大尊王在防備自己？”
鐵棠略一思索，否定了這個猜測：“同樣類似十絕霸體的手段，還有魔，這應當是大尊王爲了防止魔進來，而特意改變的禁制。”
這下就有些難辦了。
巔峯時期的大尊王……在鐵棠心中，實力有可能比大商人皇還要強大。
百萬年的正統反饋，足夠這位竅穴之道的開闢者，達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
他隨便留下的一個手段，不是超脫至尊，只怕連看都未必看得懂。
鐵棠沒有貿然嘗試，他駐足沉思片刻，最終心裏浮現了一件事物。
手腕一翻。
一枚完整的玉片顯現出來，玲瓏剔透，如同大道造就，渾然天成。
當世任何正統，乃至一些旁門道統，除了燧人氏的圖騰大道鐵棠不瞭解。
其他道統幾乎都是出自這枚玉片，大尊王也不例外。
倘若自己還有什麼可以破局的手段，唯有這枚玉片了。
鐵棠鬆開右手，那翠玉懸空，滴溜溜地飛到了漆黑紋理的銅牆鐵壁之上。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那座巍巍神牆頃刻間土崩瓦解，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轉瞬就消失在眼前。
“幸甚，師尊佑我！”
鐵棠朝着虛空拱手，躬身施了一禮。
隨後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被塵封不知多久的古洞天。
在很久以前。
鐵棠第一次知道鬥戰塔來歷之時，一直在好奇，鬥戰塔裏面這些天材地寶，乃至一些靈丹妙藥，到底是怎麼保存下來的？
任何事物都有它自身的壽命，沒有什麼是永恆不朽之物。
連天地都會腐朽，更別說那些寶物。
不過現在他明白了。
古人藉助洞天，甚至連自身都可以封印，以此來躲避時光之力。
而面對這些死物，要將它們封印起來，那無疑更加簡單。
大尊王顯然也是用了一個古洞天，施展無上仙法，將這裏徹底與外界隔絕，除了鬥戰塔自身之外，再沒有任何外力能夠侵襲此地。
洞天內如同羣星浮塵，星羅棋佈，密密麻麻閃爍着無窮星光。
每一個光點，都代表着一件天材地寶。
鐵棠並沒有盡數攬入囊中的想法。
他能進入此地，全靠三位佈下禁制之人的通融，並非完全憑藉自己的實力。
何況這裏是大尊王留下的寶庫，他不可能洗劫一空，就按照大尊王本來的意願，留給有緣人就好。
鐵棠只想看看……這裏有沒有能夠培育東海荒神木的土壤。
按照道理來說。
大尊王既然將一截半死不活的枯木放進了塔裏，理應會有相應的伴生之物。
無數星光閃耀，鐵棠黑瞳橫移，掃視的速度極快，輕易間就找到了不下十種氣息截然不同的土壤。
這裏面有他認識的五色土、造化泥、息壤等等，也有他不認識的莫名土壤。
但與他要找的陰陽混沌土，至少從外形、氣息來判斷，裏面並沒有。
“一念通心，聞我之名，遍察諸天！”
鐵棠單手結印，身邊出現了茫茫多的數千尊虛影化身，他們甫一出現，立即遠遁而去，在這片古洞天搜尋陰陽混沌土。
他真身則是收回了那枚玉片，握於掌心，細細觀摩。
陡然間。
一抹淡綠光芒閃耀。
鐵棠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剛剛的確是掌中玉片發出的綠光。
“莫非……”
他鬆開了手掌，任憑玉片懸空，隨意飄蕩。
那枚玉片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隨後不緊不慢地朝着洞天深處飛去。
鐵棠緊隨其上。
據人皇所說……
有半枚玉片，是‘自己’留給自己的。
聽起來有些怪異。
但鐵棠到了如今境界，並非完全不能理解，甚至猜想到了一些可能。
這座古洞天極大，比鐵棠從江映雪手中搶來的煙霞洞天，還要大了十倍，甚至可能是百倍不止。
至少在他的感應之中，並沒有一瞬間就察覺到整個洞天的邊際，遼闊無垠。
玉片兜兜轉轉，時而冒出一陣綠芒，在經過小半時辰後，終於停了下來。
它所停留位置的下方，並非是鐵棠想象中的陰陽混沌土，而是一本僅有嬰兒巴掌大小的玉簡。
這本玉簡渾身同樣翠綠，散發一陣陣幽光，將周圍的星星點點都擠到了一旁，顯得極爲霸道。
鐵棠彎腰，單手一託，試圖將玉簡舉起。
可這一下預估錯誤，險些讓他閃了腰。
沒舉起來！
這本巴掌大小的玉簡，重量超乎他的想象。
“難怪其他寶物都浮在空中，就你躺在地下！”
鐵棠也不逞強，乾脆席地而坐，湊過身去，試圖觀摩出玉簡來歷。
但渾身翠綠的玉簡晶瑩剔透，表面別說字符紋理，連其他篆刻都沒有，光滑無比，看不出一絲端倪。
“莫非是什麼精金神礦？”
他伸出五指，輕叩簡面，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反震之力也讓鐵棠氣血抖動。
“這……就算不是極道仙兵，恐怕也是仙兵中最頂尖的存在了。”
只一出手。
鐵棠便察覺到了玉簡的不同，絕對不是尋常之物，從材質上來看，已然有了極道仙兵的雛形。
“這種寶物，大尊王也隨手丟在此地麼？”
他開始嘗試用各種功法、神通，乃至元神溝通，滴血入內，都沒有讓玉簡起到哪怕一絲反應。
即便是大尊王的十絕霸體、自己的未來正統，都沒有喚醒玉簡。
“玉片感應之物，非同凡響，大尊王沒有留在身邊，會不會連他也不知道這本玉簡來歷？”
鐵棠做出了最後嘗試，將那枚玉片與玉簡相觸，可還是沒能引動。
即便是將玉片疊放在玉簡之上，一柱香過去之後，依舊如初。
“怪了，怪了，你到底什麼來頭？”
正在這時。
鐵棠心神一動，察覺有分身搜尋到了類似之物，正在送來的過程之中。
他兩手合力，終於將玉簡從地上拿了起來，卻發現不知是不是因爲太重，無法收入儲物戒中。
於是鐵棠只能將其吞入體內，專門用一滴血開闢的洞天來存放此物。
不多時。
分身趕到，雙手捧着一抹黑白相間的土壤，有氤氳之氣縈繞，每一粒土壤都飽含混沌未闢的氣息。
“不會錯了，這應當就是混沌陰陽土了！”鐵棠有了七成把握。
最後三成。
也被丹田欣喜雀躍，不斷揮舞枝條的東海荒神木確認。
“這土也不知道難不難喫……”
鐵棠嘀咕一句，很快就確認了答案。
他臉色一喜，甚至想再來一點：“還挺好喫！”
混沌陰陽土入腹，墜入丹田之後，立即與那半截東海荒神木相融，像是君臣輔佐，各司其職。
一條條鮮嫩的根鬚自虛空扎入土內，明明數量不算多的土壤，此刻卻如一片寰宇，將東海荒神木的根鬚全數容納。
那些原本發黃的嫩葉，僅是片刻功夫就變得嬌翠欲滴，如同新誕生的嬰兒肌膚，散發淡淡香氣。
“好！”
“也算解決了我一樁心頭事。”
鐵棠大喜，突然感覺自己腳下一沉，不自覺地在地面上踏出了一個腳印。
修爲到了他這個地步，什麼踏雪無痕，凌波渡江都變成了本能，都不需要刻意施展。
但這一刻。
這枚腳印的出現，代表鐵棠對自身的力量控制，失去了一些分寸。
“我的肉身……重了好多！”
那本玉簡，再加上混沌陰陽土，一下讓鐵棠的肉身重了不知多少倍。
不過這點重量，還難不倒如今的鐵棠。
他稍微控制了一下氣血，便從容御空，收回古洞天內所有化身，離開了鬥戰塔寶庫。
再度穿過三重禁制，豪傑殿與風家老祖等人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找到了？”
衆人爭相詢問。
看見鐵棠點了點頭，風家老祖立即上前，將自身禁制閉合，防止有宵小之輩偷偷溜了進去。
“承蒙前輩信任，鐵棠受之有愧！”
風家老祖擺了擺手：“無妨，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將來人皇不要怪罪於我。”
“前輩無需擔憂，我既然能進去，人皇自然有所感應，否則天底下有幾人能夠突破他的手段？”
鐵棠這句話算是透露了不少線索，在場幾人都是聽得眼前一亮。
人皇崛起不過千年，卻在這批活了幾萬、幾十萬年的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倘若世人知曉人皇還在人間，想必所有人都會無比心安。
但只有鐵棠自己知道……
人皇，只怕已經不在這裏了！
“鐵某既已求得所需，便再無所求，傳道大會明日即可召開，諸位覺得如何？”
謝涿鼓掌稱讚：“此事最好不過！”
“你方便就好，大家都在等你。”
鐵棠看向始終沒有開口的葛雍，這位已經是自己的追隨者，他所懇切的……也是自己的道統。
“葛前輩，我先將功法經文傳你，明日傳道大會之上，你若有不解，可當場，亦可私下與我詢問。”
葛雍點頭又搖頭：“大人，你直呼葛某名字便是，前輩二字，休要再提！”
鐵棠笑笑，一指點向葛雍眉心，後者一步未退，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仙皇的心境展露無遺。
……
夜已深，孤燈散發昏黃。
廂房之外熙熙攘攘，有文覺淺的打鬧之聲，有王安道的得意大笑，也有謝飛一板一眼的詢問之音。
鐵棠沒有與他們共赴酒宴，而是盤膝而坐，身前擺放着那枚玉簡。
油燈散發的光芒落在玉簡之上，映照出內裏絲絲縷縷的紋理，並非是尋常玉石那般的毫無規律，反而一條條都筆直無比，充斥着人爲痕跡。
“你到底有什麼祕密？”
“太巫寂滅典已是天下第一奇書，你還能勝過它不成？”
鐵棠的喃喃自語，不想竟然真的引動了玉簡變化。
剛剛一瞬間。
有一抹幽綠彷彿鬼魅在玉簡深處遊走。
如此駭人的場景，當然也不可能嚇到鐵棠，他反倒來了十分興趣。
“怎麼回事？你有祕密？”
玉簡巋然不動。
“哦？難道你有靈性，真想勝過太巫寂滅典？”
這一次。
鐵棠清晰感受到，在自己說出太巫寂滅四個字之時，玉簡有了波動。
太、巫、寂、滅，這四個字除了是人皇開闢的功法之外，還有一個出處。
那枚玉片裏面的道經！
“看來開啓你的鑰匙，原本就在我手中。”
鐵棠雙手結印，將廂房佈滿禁制，隨後一字一句地將那篇經文開頭緩緩念出。
只是十六個字過後。
玉簡綻放璀璨神光，從正中央激射出濃厚綠芒，映照一片虛幻之境。
上面清晰地飄浮着三個大字。
《諸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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