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5 普渡慈航(上) 作者:未知 一品香茶樓離着金華府衙不遠,雖然今日的氣氣氛有些古怪,城內冷清了少許,但卻沒有影響到茶樓的生意。 太陽剛剛升起不久,店子門口已經多了許多顧客。 這些人大都衣冠楚楚,一看就不是貧寒人家。 這裏不但有着極好的香茶貢茶,更是有着金華最好的糕點師傅製作的早點,以美味典雅著稱,是高雅人士最喜光顧的地方。 三樓臨窗,幾位書生正饒有興致的討論着昨晚的豔事,眉宇間帶着此許疲憊。 “延慶兄,大清早的就把我們叫起來,過份了啊,難得小桃紅昨晚高興,使出了渾身解數……起這麼早幹嘛,小弟還腰痠背疼着呢。” “是啊,考期將近,座師看得太嚴了,這兩日正逢清明,他好不容易回鄉祭祖,難得過些寬鬆日子……” 說話的是李達和譚四明,兩人都是富商子弟,平日裏慣會流連煙花楚館。 這些日子憋得久了,瞅着機會就去尋歡作樂。 這不,被張延慶從被窩裏叫起來,多少有些不樂意。 李達說得沒錯,他們幾人因爲在城中都是小有名聲,很有希望考上秀才,連學政大人也深爲期許,座師會管得嚴格一些。 上青樓雖然是一件雅事,但是徹夜不歸,耗損精神,在院試當前卻是不太妥當。 其中王子服才十四歲,家裏老母管得太嚴,他倒沒有什麼遺憾的,只是說道:“要我說,蒔花院的小桃紅、大海棠也不過如此,倒是流香苑的柳三娘風姿獨特,蓋壓羣芳。” “你說那位劍舞娘,這兩天的確是名聲鵲起,但那嬌娘千金難買一笑,人家賣藝不賣身的……王老弟,你年紀還小,不知小桃紅的其中妙處!” “哈哈……” 幾人大笑,連張延慶那憂鬱的神情也悄悄的淡了幾分,面上露出了笑意。 聽着幾人說話,他又記起那一天,那個人影。 那是在奼紫嫣紅中,一個身着絳色衣裙的女子奔跑輕笑,追着一隻小白兔。 跑動之時衣袂飄飄,如湖畔煙柳。 聽到旁邊人聲,姑娘回眸淺笑,百媚橫生,純真無邪之中偏又透着無窮誘惑。 張延慶當時見到之後,就有些發癡,只是走前幾步,聞着風中飄過的清香,心裏悵然有失。 見王子服被取笑得面紅耳赤,李達等人更是暢快,不經意回過頭,就見到張延慶的神情,不由一楞,嘆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延慶兄家財百萬,何苦爲一個有夫之婦太過傷神。” 以前的張延慶就是青樓楚館的常客,是色中惡鬼,自從那日踏青歸來,見到那位女子,就連玩樂的心思都沒了。 回到家中,立即打聽女子的名諱身份,心想憑藉着張家的財富和勢力,想要得到誰人還不是手到擒來,也沒有哪家會拒絕張家的求娶。 等到打聽清楚之後,張延慶傻眼了。 自己看上的,卻原來是同窗東林村寧文靖的未婚妻,早就定過親事,只待吉日完婚了。 於是,後面的一切舉措,自然不必多說。 這也有了慫恿着寧文靖搗毀章臺神祭壇的壯舉,鬧出了一些事情。 “你不懂!”張延慶眼神裏閃過詭譎的光芒,擡首遙遙望去,那裏正是東林村方向。 譚四明接着道:“寧文靖病體愈重,看情形撐不到今年夏天了,到時延慶兄自可如願以償,又何必心急呢?再說,那紅玉姑娘也只沾了個不好的名份,實際上仍是冰清玉潔之軀,並沒什麼大礙。” 李達一愣笑道:“正是如此,來,爲延慶兄即將抱得美人歸,咱們以茶代酒,幹上一盅。” 幾人笑鬧間,街面上一陣人聲喧譁,有許多人都在驚呼。 “怎麼可能?這是遇到什麼妖怪了嗎?” “連打遍金華無敵手的辣手神捕都傷重垂死,咱們金華城還有誰能對付得了兇徒?” “咦,那是石捕頭,他走在最後,身上被火燒了一樣,烏金錘差點被劈成兩半,定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能夠全身而退,莽金剛不簡單啊。” 比較起來,只有這位在金華百姓嘴裏稱爲莽金剛的石玉剛,畫風還算正常。 至於其他捕快,身上乾乾淨淨的,一看就是沒經過戰鬥,應該是早早的就逃了。 “我就說嘛,王神婆和章臺神都被人滅了,衙門捕快能起到什麼作用,沒有死人都算是萬幸。” 張延慶幾人探出頭來,看着丟盔棄甲的一行捕快,面面相覷,過了一會,王子服才驚道:“不好,知府衙門大敗而歸,若是那兇徒進城報復,誰能抵擋?大家可就危險了。” “怕什麼,聶知府一身正氣神鬼莫近,總能想出辦法應對的。” “就是,即算是知府那裏沒有了辦法,還有城外三十里的千戶營,左明月大人是延慶兄的姐夫,真到了危急關頭,張兄一封書信,也可以調兵前來護衛。左千戶日前攻破狼牙寨,正是聲威大漲之時,能夠插手金華匪事,他應該也會樂意。” 李達眼神炯炯,似乎智珠在握,看着張延慶就如看到一座寶山。 也難怪城內百姓驚惶,生怕出現不可知的變故。 實在是,這年月太艱難了。 不但盜匪如麻,妖鬼橫行,而且,還有着亂兵四處劫掠。 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是一片昇平,第二天清晨醒來,很可能就會聽到城外某某被神祕滅門,哪個村子又遭了血洗。 知府聶大人是個清官,每次出事,他都會派出捕快親兵,加力嚴查,捉拿兇徒歸案。 半年之內腰斬棄市的兇犯至少有幾百人。 奇怪的是,在這種嚴刑酷法之下,每一件案子都破了,每一個兇徒都殺了,可百姓卻仍然沒有半點安全感。 該死的人還是每天都在死,喫人的盜匪依然存在,妖物鬼魅仍然橫行。 “去看看,如果我猜得沒錯,知府大人定會大發雷霆,重重懲罰衆位捕快,並勒令他們立即出馬,戴罪立功捉拿兇犯。”李達話中似有所指。 張延慶笑道:“去看看平日裏耀武揚威的捕快、捕頭們挨板子,也算不錯,走……” 幾人談笑着結帳下樓,並不在意剛剛聽到的消息。 他們家裏普遍有着護院和家丁,比之旁人要安全不少。 一些身着身着白衫短打的漢子三三兩兩經過,張延慶有些奇怪,嘀咕道:“白虎堂的人手怎麼也動起來了,光天化日之下四處撒網,莫非這案子還跟他們有着關係?” 看看幾十位捕快已經快要走遠,張延慶也顧不得理會白虎堂所爲何事,竟會滿城布控。 幾人急急跟隨,官府動刑卻是難得的熱鬧,不可不看。 最重要的是,他們也跟這些百姓一樣,想知道聶知府怎麼應對接下來的局勢。 總捕頭被重傷,十多條人命案子重重壓下來,誰能扛得住? 再說,沒有抓到兇徒,誰知道會不會出現第二樁,第三樁兇案。 少了辣手神捕魏進,如今還有誰能力挽狂瀾? “延慶兄,你看,那是誰?” 張延慶正在思索,聽到李達聲音有異,順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就見到一些老婦人正喜笑顏開的從岔道經過,一些話語也飄進耳中。 “寧大娘,我說你就不該去那什麼王神婆那裏上香的……上段時間寧家大郎的病,也是章臺神在從中作祟,還有你的病……如今神婆遭了報應,你和大郎的病也全都好了,我估計是菩薩保佑……” “是啊,寧大嫂,你早就該去普渡禪院跟菩薩還願了,病體指不定早就痊癒了,不過現在也不算太遲。” “上香還願之後,再求菩薩保佑大郎考取秀才,早生貴子,雙喜臨門。” “病全都好了!”張延慶站在原地,木愣當場。 李達和譚四明等人,也不再往前行,看熱鬧的心思也談了,只看着幾個婦人越走越遠…… 寧大娘面色紅潤、容光煥發,想必【病全好了】這話不會有假。 兒子身體不好,沒有哪個母親笑得開心的。 “走,去寧家瞧瞧,靖文兄病體大好,正好請他出來遊玩一番。” “經過上次事件之後,他可能並不會答應。” 譚四明搖頭,看着失魂落魄的張延慶有些憐憫,病好了,是不是就得圓房? 圓房了,當然得早生貴子,再不下手就晚了。 “兩天之後,就是三江詩會,聽說學政大人會到場,寧靖文心氣甚高,自負不凡,想必也不會錯過這等盛事……尤其即將院試的時候,他更會出來拜訪座師、同窗,這就是機會。”李達在一旁輕輕說道。 “不錯,近些日子沒見到寧兄,還真有些想念。” 張延慶眼中閃過狠色,似乎想到了什麼主意。 ……………………………… 感謝啊窩鵝一無魚(1000)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