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雕像
盧米安左手一抖，讓散發着五顏六色輝芒的太陽圖案呈現了出來。
陰冷之意濃厚的客廳瞬間溫暖了不少，但凝結在地面的冰霜未出現融化的跡象，只有那些或發青或慘白的扭曲臉孔紛紛移開了視線。
失去腦袋渾身血色的哈曼奔向了盧米安，根本不管對方的左輪已瞄準自己，要強行“擁抱”住目標。
那副太陽畫卷讓他的身體有了一定的顫抖，讓流淌的血液往地面滴落。
盧米安直覺地認爲不能和這樣的“血屍”硬碰硬，利用被淺棕色夾克保護住的肘部，不斷地格擋起哈曼的雙手。
那夾克飛快染上了血色，呈現出被侵蝕的跡象。
這個時候，因爲“黑蠍”羅傑有兩三秒沒有出現，芙蘭卡終於能騰出手來。
她掌心凝聚出一朵顏色濃厚的黑焰，向着活屍化的哈曼扔了過去。
那黑焰如同炮彈，砸在了血色屍體的表面。
它瞬間炸開，無聲無息點燃了蘊藏在血液和屍體內的靈性。
哈曼也開始和卡斯蒂娜一樣融化了，就像被扔起了火堆內的蠟燭。
就在這時，“黑蠍”羅傑出現了。
他於牆角位置的一副慘白臉孔處鑽出，懷中抱着一尊等身高的雕像。
那雕刻的是一個五官柔和的女性，長裙的褶皺栩栩如生。
喫力地將雕像放在地面後，羅傑向後一縮，又融入了那一張張痛苦扭曲的模糊臉孔，及時避開了盧米安的射擊和芙蘭卡的黑焰。
下一秒，他於天花板吊燈處探出身體，語速極快地咒罵道：
“你們死定了！”
“我要把你們做成花肥！”
“婊子養的，你們竟然有勇氣闖入我的‘不死之地’！”
“我要抽取你們全部的生命！”
“我要讓你們生二十個孩子！”
“黑蠍”羅傑每說一句話，就會改變位置，他不斷地移動着，不斷地跳躍着，避開了盧米安展示的畫卷和芙蘭卡以黑焰、冰霜爲主的各種巫術。
而那每一個看似正常來源於因蒂斯語的單詞都如同利箭，直接射入了盧米安和芙蘭卡的腦海，不僅讓他們頭暈眼花，心跳加速，而且使他們的血液都彷彿發生了共振。
牆角那尊女性雕像受此激發，表面燃燒起了一層明媚的火焰。
嗡的一聲，盧米安的頭部如同被虛幻的巨錘重重砸了一下，鼻腔內控制不住地流下了兩股鮮紅的血液。
幾乎是同時，跳回沙發的芙蘭卡左手一握，讓盧米安的鼻血全部燃起了黑焰，不給羅傑利用的機會。
她本人同樣也受到了類似的傷害，她懷疑“黑蠍”羅傑在使用一種類似詛咒的言靈類法術，而這得到了那尊女性雕像的增強，以至於體質和靈體都有大幅度增強的她也承受不了幾句。
基於“黑蠍”羅傑對那尊雕像未做任何保護，芙蘭卡相信直接攻擊它很可能招來更加可怕的後果，而這大概率會以詛咒的方式呈現。
她強忍着血液的沸騰、腦袋的眩暈和身體的疼痛，擡起那把黃銅色左輪，砰地向“黑蠍”羅傑開了一槍，自己則趁機往那尊雕像所在區域跳了過去。
鐵黑色的子彈崩碎了一張扭曲的臉孔，讓牆壁留下了痕跡，但沒能傷害到羅傑。
芙蘭卡剛一落地，就繞着那尊雕像跑了起來，她沒有再次扣動黃銅色左輪的扳機，也未刺出袖劍，一邊躲避“黑蠍”羅傑喚醒的那一道道由血液延展而來的瘦長單薄身影，一邊於雕像的表面製造出層層冰霜。
這個時候，被“黑蠍”羅傑重點攻擊的盧米安已是岌岌可危。
伴隨着一聲厲嘯，他體表騰得燃起了虛幻的黑焰。
這讓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在飛快流逝，身體因此而虛弱。
盧米安沒再猶豫，先是丟掉那副畫了奇異太陽的圖卷，繼而躍向沙發，並將左手探入了衣兜。
他原本站立的傾覆茶几旁，“黑蠍”羅傑的身體從冰封的地面鑽了出來，手裏拿着一把漆黑鋒利有半個人高的邪異鐮刀，一下就把面前的傢俱劈成了兩截。
盧米安落到了沙發上，左掌已從衣兜內抽了出來，握着一根略微發白的修長斷指。
面對“黑蠍”羅傑再次劈來的鐮刀，已相當虛弱的他只能勉強挪動身體，艱難避開這一擊。
與此同時，他將手中的斷指拋向了半空。
那是K先生的手指！
皮革、布料撕裂的聲音裏，那個長沙發被邪異鐮刀一分爲二，而半空的蒼白手指轟然膨脹，如一顆炸彈般爆開了。
它化作一滴滴由血肉組成的雨水，落到了盧米安身上，澆滅了那讓人虛弱的黑色火焰。
這些血肉汲取周圍的血液和融化的屍體，飛快凝聚在一起，讓盧米安就像披上了一件帶兜帽的血色長袍。
困擾盧米安的強烈虛弱感隨之消失了大半，他一躍而起，反撲“黑蠍”羅傑。
“黑蠍”羅傑見狀，沒有硬拼，又縮回了佈滿裂縫的冰層內，縮回了其中一張發青的扭曲臉孔裏。
已讓那尊雕像結滿冰霜的芙蘭卡忽然感受到了強烈的寒冷。
整個客廳內的亡魂似乎變得非常憤怒，它們從四面八方涌來，探出手臂，張開嘴巴，將芙蘭卡圍在了中間。
喀嚓的聲音響起，又是一面鏡子破碎。
芙蘭卡的身影凸顯在了另外一側的冰面上，她將手一擡，讓一叢叢黑色火焰於雕像周圍騰了起來，點燃了那些模糊亡魂和血色薄影。
“黑蠍”羅傑於附近牆上探出半截身體，再次咒罵道：
“該死的婊子！”
讓目標身體虛弱的同時，他藉助那一張張痛苦的臉孔，飛快轉移起位置，時而攻擊盧米安，時而影響芙蘭卡，依靠“不死之地”和那尊雕像以一己之力壓制住了兩名敵人。
每隔一段時間，盧米安體表就會燃起抽取他生命、讓他虛弱的邪惡黑焰，但這又總是被他身上那件血肉凝聚的長袍用中和的方式熄滅，芙蘭卡則依靠着鏡子替身，一次又一次地從“邪言”、“血靈”、“虛弱黑焰”和“燃燒生命”的組合打擊裏逃脫。
時間飛快流逝着，眼見夏爾那件血肉長袍已被消磨到極度稀薄，行將崩解，而“紅靴子”芙蘭卡隨身攜帶的鏡子和製造出來的冰層都快消耗殆盡，“黑蠍”羅傑從天花板上探出了腦袋，滿是惡意地尖利笑道：
“兩個蠢貨！
“以爲自己能對抗‘不死之地’嗎？
“薩瓦黨所有頭目進入這裏，我都不怕！
“去死吧！”
這尖利的聲音貫入了盧米安和芙蘭卡的耳朵，刺在了他們的腦海內，讓他們皆是身體一晃，彷彿再無法承受。
已轉移到側面牆壁的“黑蠍”羅傑見狀，露出了又猙獰又期待的笑容。
就在這時，他眼前突然一黑，心中涌現出了強烈的情緒。
那是不敢置信，那是驚訝愕然，那是迷茫恐慌。
下一秒，他失去了知覺。
撲通！
這位毒刺幫的老大從牆上凸顯了出來，摔落於地，暈厥了過去。
“墮落水銀”終於完成了命運的交換，將那個瀕死流浪漢自行暈厥的命運換給了“黑蠍”羅傑！
這隻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比之前交換馬格特的命運快了很多。
這是因爲流浪漢屬於普通人，而“墮落水銀”挑選“黑蠍”羅傑的命運時，找的是最不重要最不涉及超凡的那種。
盧米安的目光鎖定了穿着水藍色睡衣的“黑蠍”羅傑，靠着血色長袍，強行從那一張張透明模糊的扭曲臉孔上踩過，於刺骨的寒意和發僵的感受裏來到暈厥過去的目標前，拿出裝着迷藥的金屬小瓶，擰開蓋子，蹲了下來。
他將得自倫塔司的迷藥湊到了“黑蠍”羅傑的鼻端，並用手扇起氣體，讓它們更多地融入敵人的呼吸。
做完這件事情，盧米安提起“黑蠍”羅傑，在芙蘭卡保護下，奔出了客廳區域。
這裏的男僕女傭們早不知躲到了哪裏。
隨着“黑蠍”羅傑離開客廳，那一張張或發青或慘白的臉孔飛快消失不見，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盧米安見狀，將那位毒刺幫老大扔到了前方地上，用左輪瞄準了他的腦袋。
凝視了幾秒後，盧米安平靜而沉默地扣動了扳機。
砰砰兩槍，“黑蠍”羅傑的頭部變成了摔壞的西瓜，濺得四周到處都是血污。
他在昏迷中失去了生命。
芙蘭卡看了依舊瞄準着“黑蠍”羅傑的盧米安一眼，平和問道：
“怎麼樣，發泄出來了嗎？”
要不是爲了幫盧米安，她覺得最好的辦法是通過“007”老兄舉報“黑蠍”羅傑等人信仰偉大母親。
盧米安沉默了幾秒，勾勒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沒有。
“只是解決了一個隱患。”
芙蘭卡聞言，輕輕嘆了口氣：
“我的家鄉有句俗語是，心病還需心藥醫，找不對方向，做再多的事情都沒用。
“嗯，我快速通下靈，爭取三分鐘內撤離這裏，你抓緊時間搜刮下戰利品。”
“好。”盧米安回答的同時，他身上殘餘的血衣徹底崩解，滴答滴答染紅了地面。
就這樣？盧米安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這不是說K先生的手指不強，恰恰相反，在剛纔那場戰鬥裏，如果沒有它，盧米安早就虛弱到失去反抗能力，需要芙蘭卡救助。
可它剛纔的表現完全不足以對抗蘇珊娜.馬蒂斯那個恐怖的惡靈，這讓盧米安難免有點失望和疑惑。
念頭電轉間，他向客廳走去，目光打量起四周，搜尋有價值的物品。
忽然，他看見樓梯口處靜靜站着一道身影，戴着很大兜帽穿着黑色長袍的身影。
K先生！
盧米安瞳孔放大的同時，K先生消失在了那片陰影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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