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北方來的客人
陳昭低聲喚道,“沈峻,周小姐,下來吧!”
三人沿着潮溼的地道小心前行。
地道四壁用青磚砌成,頂部不時有水滴落下,在寂靜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清瀾緊跟在陳昭身後,手指不自覺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沈峻環顧四周,沉聲道:“大人,看這磚石的老舊程度,這地道至少修建了二三十年。”
陳昭點點頭,道:“這地道如此隱祕,必是用來運送見不得光的東西。”
走了約莫一刻鐘,前方隱約傳來水聲。
三人加快腳步,地道盡頭竟是一個隱蔽的碼頭。
陳昭熄滅火光,藉着月光望去。
對岸燈火通明,隱約可見“十八里鋪”的旗幡在夜風中飄揚。
“十八里鋪……居然這麼近?”
周清瀾睜大了眼睛,低聲喃喃。
陳昭想起卷宗,笑道:“不是十八里鋪,應該是那個離十八里鋪很近的運貨碼頭。”
周清瀾點點頭,道:“那倒也是。”
陳昭負手而立,眯起眼睛,道:
“看來司空家走私私鹽應該是確有其事。我們過去看看。”
三人沿着河岸尋了許久,終於在一處蘆葦蕩中發現一條破舊的小船。
陳昭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塞給看船的老漢,道:“老丈,借船一用。”
老漢眯着眼睛掂了掂銀子,咧嘴一笑,笑道:“大爺請便,老漢就當沒看見。”
小船悄無聲息地劃過河面。
對岸碼頭上,數十名苦力正扛着麻袋往來穿梭。
火把的光亮映照出他們黝黑的面龐和汗溼的脊背。
“動作快點!”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揮舞着鞭子,大聲喝道:
“這批貨天亮前必須裝完!”
陳昭示意三人在一處隱蔽的岸邊下船。
周清瀾壓低聲音道:“看那些麻袋的形狀,不像是普通貨物……”
沈峻笑道:“鹽包都是這種細長的形狀。看來這裏果然是私鹽轉運地。”
三人裝作尋常商客,混入了碼頭邊的小鎮。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最多的便是酒館和客棧。
陳昭選了家酒館,在角落坐下。
“三位客官要點什麼?”
小二殷勤地擦着桌子。
“來壺熱酒,再切兩斤牛肉。”
陳昭拋出幾枚銅錢,笑問道:“賞你的,最近生意可好?”
小二接過賞錢,眉飛色舞,道:
“託官爺的福,這這兩天,貨船特別多,生意紅火着呢!”
“貨船特別多?”
陳昭一愣。
正說着,幾個渾身汗臭的苦力搖搖晃晃地走進來,一屁股坐在鄰桌。
其中一個大鬍子拍着桌子喊道:“老規矩!三罈燒刀子!”
“王大哥今日掙了不少吧?”小二熟絡地搭話。
大鬍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道:
“趙爺大方,今兒搬了三十袋,賞了一錢銀子!”
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炫耀似的晃了晃。
陳昭與沈峻交換了個眼色。
沈峻會意,笑道:“周小姐,你去探探口風!”
周清瀾撅着脣,道:“爲何是我?”
沈峻嘿嘿一笑,道:“男人嘛,對女人沒那麼多戒心。”
周清瀾只好硬起頭皮,端起酒碗走到鄰桌,道:
“這位大哥好酒量!小妹敬你一杯!”
大鬍子眼前一亮,道:
“喲,小娘子夠爽快!”
仰頭便幹了一碗。
幾碗酒下肚,大鬍子舌頭都大了,周清瀾藉機問起,道:
“大哥,這是十八里鋪的鹽啊?”
那大鬍子笑嘻嘻地說道:
“正是如此。小娘子有所不知……咱們十八里鋪的鹽,那可是……呃……上等貨色……”
他同伴急忙拉住他,道:“老王!你喝多了!”
“怕什麼!”
大鬍子甩開同伴,笑道:
“趙爺說了……最近要……要發大財了。
北方的商船一次性要裝三十船呢。
咦,這位小娘子莫非是飄香樓裏新來的姑娘。
有了錢,我定然去照顧你的生意。”
周清瀾氣得跺腳,陳昭見狀,突然插話,道:
“這位大哥,不知趙爺現在何處?在下有筆生意想談。”
大鬍子眯着醉眼打量陳昭,道:
“你?見趙爺?趙爺正在飄香樓內招待貴客呢!是個北方來的貴客。”
陳昭微微皺眉,北方來的貴客?
陳昭三人悄悄離開酒館,循着大鬍子所指的方向來到飄香樓。
這是一座三層的豪華青樓,門前紅燈高掛,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大人,我們就這樣進去?”
沈峻低聲問道。
陳昭略一思索,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道:
“你去找老鴇,就說要見趙爺談生意。”
沈峻笑了聲,走進去,片刻後,帶着一個龜公出來,道:
“兩位爺,趙爺在天字號雅間,請隨我來。”
三人跟着龜公上樓,沿途脂粉香氣撲面而來。
走到天字號雅間附近,沈峻突然捂住肚子,道:
“哎喲,肚子疼!茅房在哪兒?”
龜公不耐煩地指了個方向。
沈峻非拉着他帶路。
等龜公走遠,陳昭立刻貼着牆壁,靠近雅間窗下。
“趙魁,你趕緊將所有的證據全部銷燬吧。那個京城來的陳昭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很快便查到我們的頭上來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一個粗獷的聲音應道,顯然就是趙魁,笑道:
“葛大人放心!我饒不了那個小子!我大哥現在被那個小子逼得跳江,受傷了,我要宰了他!”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道:
“聽說他們把程老闆抓了,這小子不會把我們的事情全部抖露出來吧?”
那個被稱爲葛大人的聲音冷冷道:
“他不敢亂說什麼。不過程老闆暴露了,留不得了,必須儘快除掉。”
這時,沈峻回來了,聽到這聲音,瞪大了眼睛,低聲道:
“這聲音,正是薊州府參軍葛陽!”
陳昭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趙魁笑着說道:“葛大人,我已經在縣衙安排人了,只要他敢亂說,隨時除掉。”
葛陽繼續說道:“那胡文煥還是我家大人託關係提拔的,他做事有些分寸,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趙魁笑道:“葛大人,您看咱怎麼時候也能安排一個官做做。我們這碼頭每個月可是上交不少銀子呢。這七萬兩是半年的例錢。”
葛陽淡淡笑道:“這件事等陳昭走了再說吧。你們儘快將這個人趕走,不要讓他在這裏待了。”
趙魁笑道:“我已經有辦法了,明天我就糾集碼頭上的工人去衙門鬧事。”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響動。
屋內的三人豎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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