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镯子
苏凌的怀中,小兰已经睡熟了,他淡淡的笑了下,轻轻将小兰抱起,刚走到屋前,白书生已然迎了過来,笑着冲他道:“辛苦你了,這小女娃也只有在你的怀裡能睡的這般香甜。”
苏凌将小兰递到白书生怀中,一笑道:“小孩子嘛,讲個故事听一听,睡很快的。”
白书生将小兰放到榻上,转身问苏凌道:“不過你這几日同她讲的故事确实新鲜,我从未听過,這是哪裡学来的么?”
苏凌哈哈一笑道:“现编现卖,她乐意听便好。”
白书生点点头道:“還是不在我這裡吃?”
苏凌点头道:“该回去了,家中有饭食。”白书生也不挽留,他心中知道,倒不是苏凌家中有饭的缘故,而是苏凌晓得自己家中余粮不多,沒有什么壮劳力,苏凌自己吃了,家裡就少一顿。
苏凌拱手与白书生告别,往自家走去。
天色擦黑,隐隐听闻深巷犬吠,合着远处的大河波涛,此起彼伏,一时之间顿觉安详平静。
苏凌无心沉醉其中,只知道回家晚了,自己的娘亲必定会好一番数落。
低头自顾赶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听的有人声:“两位公子,這地方也忒偏僻了,我們只顾着赶路,怕是错過了宿头,今晚要在山野中将就一晚了。”
有人答道:“如果前方有人家,你去问问,能否借住一晚,临走时多给银钱就是。”又似想起了什么道:“要好好跟村民說话,如今兵荒马乱,你五大三粗的,别吓着旁人。”
似乎传来悻悻的傻笑声。
苏凌抬起头,借着将将的月色朝前看去,影绰绰的看见远处山谷尽头小路之上似乎有三個人一边說着话,一边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走的近了,方才发现,的确是三個人,還有三匹马。
苏凌再要细看时,這三人已然来到眼前。
這三人显然也看到了苏凌,其中一人快步走到他面前道:“嘿。小孩儿,這附近可有人家么?”
声音粗重,彷如炸雷。
苏凌抬头看去,眼前之人刚髯黑须,面色也是黝黑的,一双牛眼,似有光芒,身材魁梧,竟有一丈多高,走過来彷如一尊黑塔苏凌心中有些怕了,他听闻爹娘常說似乎山贼麻匪就长這副尊容。
苏凌怔在当场,還未答话,那黑塔大汉身后脚步响起,另外两個人快步走来,话音随即传来道:“老典,刚才說過說话斯文一点,人家還是個孩子,吓哭了你来哄?”
苏凌一时气结,而后苦笑了一下,自己如今這副模样,争辩无益。
待那二人走得近了,苏凌方才打量起来:這二人皆是公子打扮,但身格却是颇为伟岸,尤其是左侧那位,身长八尺有余,带着一顶青帽,帽檐正中镶着一块碧绿碧绿的玉石,苏凌虽不不懂得這玉的好坏,但看颜色就知道绝非凡品,這人身穿一身素白,衣服的质地虽然普通,但却有股說不出的贵气,身旁那人一身青衣,也是好相貌。二人年岁并不大,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稳重。
格外惹眼的是三人身后的三匹马,那些马比起寻常人家的马自是不同,格外的雄健壮硕,看来都是赶路的好手。
素白衣衫的公子刚要再說话,那黑塔大汉却是一步迈了過来,硕大的脑袋直矗矗的凑了上去,似乎马上要贴着苏凌的脸方才停下,一双大黑牛眼一瞪,显得更是大了许多,瓮声瓮气的說道:“哎,小孩儿,你家大人呢,怎么你一個人出来?”苏凌一遍感受着从這黑大汉鼻息中传出的热气,一边心中暗骂:你才是小孩,你家都是小孩!
青衣公子使劲推了一把這黑塔大汉,朝着苏凌和善一笑道:“小友,咱们這個地方可有客栈么?”
苏凌原本不想搭理他们,因为這黑塔大汉实在有些骇人。不過听他们问有沒有客栈,便动了心思。
自家那八百年不见一個住店客人的客栈,莫非要开张了不成。
苏凌将手一抬,指着西边灯火闪动处道:“方圆几十裡,最近的也是唯一的一家客栈,就在那裡。”
說完,扭头欲走,虽說是生意,但自己也不想给這三人带路,尤其是那個大黑牛一样的壮汉。再說,這生意上了门,自是跑不掉的,不住自家的,他们也沒有他处寻客栈了。
苏凌方转過身去,便觉身前人影一闪,顿觉自己的左手手腕被人紧紧的抓住,那股力气生疼无比。
苏凌顿时呲牙咧嘴的叫道:“哎呦!干什么你们?我一個小孩子,沒什么值钱的东西!”
危难之中,苏凌還是觉得說自己是是小孩比较容易自保。
苏凌眼前,那素白衣衫的公子早已如电一般挡在身前,自己的手腕正是被他牢牢的抓住。
這素白衣衫公子并不說话,只是抓住苏凌的手腕死死的看着,苏凌大力挣扎,却怎么甩也甩不开這公子的手。
就像钳子一般,死死的钳着自己的手。
那青衣公子的眼神同时落到了苏凌的手腕之上,似乎還有些许的难以置信。
苏凌知道自己再如何挣扎也是无益,只得任由這素白衣衫公子抓着,大声叫道:“你们這些外乡人,手腕有什么好看的......”
素白衣衫公子并不答话,只是眼神不断流转,良久方问道:“想让我放开你,倒也可以,只是你這腕上的镯子哪裡来的?”
他說着话,双眼仍一刻不停的盯着苏凌手腕上的镯子。
苏凌有些蒙。
合着真的遇到劫道麻匪了。自己身上称得上值钱的东西也就這镯子了。他心裡暗暗叫苦,自己不想带着破玩意儿,爹娘說什么也不允许,說這是自己的命★根子,如今看来,命★根子是谈不上了,倒有可能是送命的根子。
苏凌忙喊道:“你们打劫的,相中我這镯子,我给你便是,只是莫要害我性命。”
那素白衣衫公子闻言,淡淡一笑,瞥了一眼那黑大汉道:“老典,你看看,真当我們是劫道的了。”
那黑大汉挠挠头,似乎有些尴尬。
素白衣衫公子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确有不妥,忙将手抽了回去,颇为和善的笑道:“小兄弟,莫要见怪,只是方才我看你這手镯样式颇为新奇,所以有些忘乎所以了。”
苏凌暗道,我信你個鬼!
刚要說话,那素白衣衫公子又道:“小兄弟,可否說一說,你這镯子哪裡来的?”
說实在的,苏凌自己都搞不清這镯子的来历,他不知多少次问過自己的爹娘,他们也是含糊其辞,說不清楚。
可是如今這架势,自己要是不說一說這镯子哪裡来的,估计這三個人怕是不会放他走了。
苏凌一边揉着被這素白衣衫公子抓痛的手,一边想怎么编瞎话。
只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既合情又合理的瞎话,只得两手一摊道:“你们让我說实话還是說瞎话?”
青衣公子笑道:“這话怎生說得,自然是实话了。”
“实话就是,這破镯子,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历,听我爹娘說,我出生就带着它......”
素白衣衫公子和青衣公子对视了一眼。良久都不說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苏凌见他们都不說话,便讪讪的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素白公子想了想,点头道:“自然可以......小兄弟,你方才說客栈在西面是么?”
苏凌拔腿就跑,他自己平生都沒有跑的這么快的,三下两下,身影已然模糊在夜色之中。
“不问清楚?”那青衣公子沉声道。
“怎么问?他似乎真的不知道那镯子的来历......只是我不会看错......那镯子的制式只能是......算了,不要节外生枝,這毕竟是张骁的宛阳地界。”那素白衣衫公子望着苏凌消失的地方,心中似有所想。
眼前黑夜翻涌,月淡星疏。
“走罢,去西边,那裡有客栈。”那素白衣衫公子当先朝黑夜中的小路走去。
“老典......见了店家好好說话!再這般鲁莽,我要罚你三天不得喝酒!”
“公子不让喝酒,還不如杀了我的好......”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夜来临,寂静的只剩下无声的苍山和低吟的山风。
苏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溜烟的跑回家中的,以至于自己将粟米粥倒进肚子裡,抹嘴的时候還上气不接下气的。
山民的晚饭也就這般对付過去了。那些河鱼对苏凌以然沒有了任何的吸引力。
吃完饭,他自己跑回裡屋,屋外是苏大娘在跟苏季抱怨程家村占河捕鱼的唠叨声,苏凌不想听,因为最近他总是听自己的娘亲翻来覆去的唠叨着這件事。
他细细的想着回来山路上发生的事情,那三個人是谁,看着衣着打扮,似乎不是普通人家。自己腕上的镯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似乎那素白衣衫公子十分好奇。
他抬了抬自己的左腕。昏暗的烛光下,那看着有些丑陋的,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镯子,竟似乎隐隐的发着淡白色的光芒。
一时之间,苏凌看得有些痴了。
不知過了多久,苏凌的思绪被苏大娘的呼唤打断了:“凌儿,门口来了投宿的客人,娘和爹正在灶房忙活,你去迎一迎。”
苏凌应了一声,思绪似乎還在镯子上,有些恍惚的朝着自己的院门处走去。
山风吹来,苏凌激灵灵的打了個冷颤,忽的清醒過来。
妈的妈我的姥姥!
這时候来投宿的,不就是那三個人么?再让他们抓着看镯子是小,要是真因为镯子坏我性命,岂不完蛋了。
苏凌慌忙想要朝屋裡躲,可是院门前已然走进了三個人,三匹马。
当先一個黑大汉疾步走来道:“店家,我們要住店,可有上房?”
想躲是不可能了,苏凌只得硬着头皮朝着门前三人嘿嘿一笑道:“缘分啊,缘分啊,咱们又见面了。”
门前三人:黑大汉、素白衣衫公子、青衣公子。
素白衣衫公子和青衣公子也是惊讶不已,脱口而出道:“原来你家就是开客栈的啊......方才为何不說。”
“你也沒问不是......只问那破镯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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