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左右逢源,洞悉內情
這樣一條消息在大雪紛飛的那天下午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汴京城。
酒館之中,不少人議論着此事。
“那梁侯爺爲什麼要給黃大人扶靈呢?以前也看見他們有什麼交集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梁侯爺當初曾經被方臘亂黨所抓,是黃大人帶人全城搜索把他救出來的。所以梁侯爺一直對黃大人感恩戴德,而後來梁侯爺的官越做越大,黃大人也就拜在了梁侯爺的門下。”
“哦。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這梁侯爺還真是一個有恩必報的人啊。”
“那是當然。你是不知道,梁侯爺可是大宋當下少有的好官,他的功績……”
市井之中對於此事的說法千奇百怪,有好有壞。但是真正在官場混跡的人卻一眼就看出來此事不簡單。
煙霞山莊之中,林英有些緊張。他原本是想求見蔡京,可是蔡京感染了風寒正在休養,所以就是蔡絛在接待他。看見林英那緊張的模樣,蔡絛心中暗自不屑,不過他並沒有流露出來,而是顧左右而言其他地問林英:“公爺。這君山銀針雖然不是御貢之物,但茶香清怡頗得我父喜愛,公爺嘗過覺得如何?”
林英此時哪有心思去品茶,只是點了點頭道:“茶不錯。不過公子,太師現在身體怎麼樣了?可有好轉?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太師?”
“父親身體已有好轉,但是暫時不宜見客。不知公爺究竟有何事?不妨約之說說,看看約之能否替公爺斟酌一二。”約之就是蔡絛的字,在林英面前蔡絛倒是表現的頗爲謙遜。畢竟是豪門大宅出來的公子,蔡絛的底蘊十分不淺。像那些沒頭沒腦的衙門官二代,其實真正的豪門裏還是很少的。
“這……”林英沉吟了一下後點頭道:“好吧。此事還請公子代爲斟酌。”
林英對着蔡絛拱了拱手道:“昨日忠義侯粱薪親自帶領了西廠所有核心人員外加三千西廠鐵騎去爲黃有德扶靈,相信這件事公子應當有所耳聞了吧?”
“嗯。”蔡絛點點頭道:“此事轟動整個汴京城,約之也聽說了。只是不知此事跟公爺您有何關聯?”
“怎麼會沒有關聯?”林英急了,說道:“我已經得到消息,那粱薪親口在黃有德夫人前面表明他認爲黃有德是枉死了,並承諾一定會替他討回公道。公子你也清楚,黃有德這件事,我脫不了干係。”
“脫不了干係?”蔡絛笑了笑道:“公爺莫非是糊塗了?殺黃有德的可是太子,跟公爺又有什麼關係?公爺現在可是在杞人憂天啊。”
“這……”林英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聽見蔡絛這麼一說,林英突然明白過來,他道:“公子的意思是叫我把所有的事都推給太子殿下?”
蔡絛眉頭一揚,感覺搖頭說道:“公爺可千萬別瞎說。約之可沒這意思,約之今日沒跟公爺說過任何話。公爺也沒跟約之見過面。”
林英微微一愣,隨即笑了。他拍拍腦袋道:“對對對。今日林英沒和公子見過面,也沒說過任何話。那公子,林英先行告辭了。”
蔡絛笑着點點頭道:“公爺其實大可不必擔心。論爵位,你比粱薪高一級。論官職,我父親也把握朝綱這麼多年,又豈是他可以隨便興風作浪的。公爺儘量放寬心,以往是如何,以後也接着如何。比如今日,又何必急着走呢?碧鳶姑娘可等侯公爺多時了。”
說完。蔡絛對着林英露出了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
林英眼睛一亮,也跟着笑了笑。他起身對着蔡絛深鞠一躬道:“謝公子指點迷津。”說完,然後這才離開。
林英剛剛離開沒多久,蔡絛立刻走進內屋。在那裏面,蔡京正端着一杯茶細細品着,聞那茶香就知道蔡京喝的也是君山銀針。只不過看蔡京那安然自若的神情,根本不像是一個有病之人,甚至不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蔡絛先是對着蔡京行了一禮,叫了聲:“父親。”
蔡京點點頭道:“絛兒。還記得爲父跟你說過的話嗎?”
蔡絛行禮道:“記得。父親大人叫我要儘量保住太子。”
“嗯。”蔡京點點頭道:“宗人府那邊爲父已經打通關節,你去和太子見個面吧。他一個尚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突然進了宗人府,內心必定十分惶恐。此刻前去,正是最好的時機。”
“是!孩兒立刻前去。”蔡絛說道。
蔡京擺擺手道:“去吧。好好安慰一下太子,另外林英這顆棋子可以做廢掉的打算了。相信粱薪不會放過他的,如果我們不把林英交出來粱薪一定會將此事咬着不放,到時候我們可能都會被粱薪咬一口。”
“是!父親稍作休息,孩兒先行告退了。”
“去吧。爲父我也休息不了啊,我還得去一趟皇三子那裏。皇三子才學休養興趣愛好均與聖上近似,只是可惜晚生了兩年。否則,他倒是接任陛下皇位的最佳人選。”
聽見蔡京這麼一說,蔡絛心中微微一凜,心中頓時明白蔡京還是把籌碼壓在皇三子趙楷身上的。太子,只是一個預防萬一的備用而已。
再說西廠這邊,粱薪左手按着書桌上的資料。右手親親在桌面上敲打着,曹元正靜靜地坐在粱薪對面,等待着粱薪先開口跟他說話。
粱薪想了一會兒後笑了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蔡太師果然是深謀遠慮,才智過人啊。在這一刻我纔開始真正的佩服起他來。”
“大人此話何解?”曹元正不懂,他明明是準備和粱薪談有關林英的事,怎麼粱薪就牽扯到蔡京身上了呢。
粱薪將手中的資料遞給曹元正說道:“你看一看我劃了線的地方。”
曹元正立刻開始翻看,看了一會兒後曹元正臉色開始微變,然後又重新看了一變。見到曹元正臉色微變,粱薪笑着問:“如何?是否發現了什麼?”
曹元正擡起頭,驚訝地對粱薪說道:“林英是蔡京的人?”
粱薪目光之中露出讚賞之意,他微微笑問道:“元正是如何看出的?”
曹元正將資料翻開指着其中一處說道:“那林英自從蔡京起復以來雖然多次與蔡京正面爭議,但是最後他都十分巧合的幫助蔡京扭轉了局面。比如這一次,陳正峯大人那次抨擊蔡京。然後林英立刻跟着上奏摺說蔡京組織花石綱勞命傷財。那封奏摺明面上是在指責蔡京,但實際上卻提醒了皇上蔡京爲了給他收集花石揹負了不少罵名。如此一來,皇上就捨不得處罰蔡京,最終還將陳正峯給貶職了。還有這一次……”
看着曹元正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之所在,粱薪十分開心。粱薪笑着問曹元正:“元正。這次科舉重開,你依舊是狀元。皇上已經封你爲翰林院學士了,那是一個六品官。雖然沒有實權,但卻是鍍金的好地方。你一直沒有去報到,反而留在西廠,你有沒有感覺過委屈?”
“怎麼會呢大人。元正之所以願意留在西廠,一來是因爲大人待元正不薄。二來也是因爲元正覺得在西廠元正才更有存在的意義,在那翰林院元正去了也只是混日子而已。”
粱薪笑着點點頭,突然開口問曹元正:“那我問你,元正,如果我讓你去做開封府的府尹,你願不願意?”
“開封府的府尹?那可是個三品官,怎麼可能輪到元正來做?”曹元正一直十分迷信粱薪的能力,但是這一次卻也忍不住開始懷疑起來。
粱薪微微一笑道:“怎麼不行?拋開那些所謂的資歷不說,我覺得你怎麼也比黃有德強多了。”
說完,粱薪站起身來道:“你先考慮一下,我出去一趟。”
“嗯?大人去哪兒?”曹元正問。
粱薪已經走出兩步,他回頭笑了笑道:“我可是太子少保,太子出錯了,我自然得去開導開導他。當然,說不定已經有人捷足先登,走在我前面了。”
宗人府。負責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冊,圈禁皇室宗親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宗人府最高負責人宗人令一職多數是由親王在負責,而當下宗人府的宗人令一職就由趙偲任職的。
無論真正的趙偲是什麼模樣,但平日裏趙偲則是一個逍遙王爺。雖然管理着宗人府,但是沒有大事的時候他其實很少過問宗人府的事。
蔡京說他已經打通宗人府各項關節,指的自然是買通了各司職官。
進入宗人府後,一名衙役帶着蔡絛去了軟禁太子的地方。太子的身份非同小可,所住的地方自然不會是一般牢房,而是一個十分富麗堂皇的房間,就算是跟他太子府就寢的房屋相比也不遜色多少。
蔡絛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太子手中拿着一本《清溪筆談》睡在軟牀上翹着腿看着,看那模樣很明顯沒有認真看書。
蔡絛回頭看了門口一眼,只見那衙役已經將門輕輕關上。蔡絛這纔對着趙桓行禮道:“微臣蔡絛,參加太子殿下。”
趙桓將書放下來,看了蔡絛一眼後並沒有什麼好臉色,反而又舉起書自顧自地翻看着說道:“蔡絛?沒想到你居然會來。如何?父皇這次委派你來查問本宮爲何會斬殺黃有德?本宮沒什麼好說的,想殺也就是殺了。”
“殿下誤會了。微臣並非是來審問殿下的。另外也希望殿下千萬不要再說這等含怨胡話,不然殿下定會惹下大禍。”
“大禍?”趙桓一下坐起身來陰沉着臉道:“什麼大禍?本宮是太子,在本宮建國期間那黃有德膽敢公然抗命,本宮殺他難道還要給他償命不成?”
“黃有德公然抗命?殿下可曾查證?”蔡絛語氣平靜地問道。
趙桓頓時一滯:“我……”
蔡絛繼續說道:“可曾審問?可曾召集三司會審?況且黃有德乃是三品大員,殿下即便是在建國,怎麼也得等到皇上出關稟明皇上由皇上處置吧?”
“這……”趙桓牙關咬得緊緊地,他突然暴怒吼道:“對!沒有。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本宮沒查證,沒審問,沒會審。哪有怎麼樣?想要如何處置本宮本宮都接着,要不要本宮替那狗東西償命啊?本宮隨時引頸待戮!”
蔡絛並未被趙桓惱羞成怒的模樣所動,臉上依舊帶着那雲淡風輕的模樣搖着頭道:“可惜。可惜啊。殿下原本有機會君臨天下,但是最終卻被小人所害。如今殿下仍被矇在鼓裏,眼下的作爲正是那些小人所喜聞樂見的啊。”
“小人?”趙桓微微一愣,心中怒意瞬間收回。他想了想問:“什麼小人?你說清楚一點。”
見到趙桓感興趣,蔡絛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他淡淡說道:“小人有很多個,殿下想先聽哪一個?”
“每一個都聽一下。”趙桓從軟牀上起身,走到軟牀旁的圓桌處拉過一個圓木凳坐下。趙桓順手再拉了一根凳子,對着蔡絛示意道:“你也坐吧。”
蔡絛恭敬說了聲:“謝殿下。”然後這才走過去坐下。
見到趙桓看向自己,蔡絛開始侃侃而談:“殿下。微臣口中的小人首先有兩人,這第一人就是粱薪。”
“粱薪?”趙桓眉頭一皺:“此事於粱薪何干?”
蔡絛笑着說道:“殿下有所不知,此次皇上說閉關是爲了參悟神宗皇太祖啓示的治國之道,實際上皇上在殿下監國那日起就已經金蟬脫殼去了江南遊玩。直至一日前剛剛回京。”
“剛剛回京?”趙桓雖然有些驚訝,但並沒有過多的想法。只是點點頭:“原來如此。本宮就說父皇怎麼會突然那麼心懷國事呢。並且皇太祖託夢教導治國之道,這也太離奇了一點吧。”
聽見趙桓那話語,蔡絛不由得有些鬱悶。心道這蠢蛋,怎麼就只聯想到這些?難怪他被人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
蔡絛只好淳淳誘導道:“殿下有沒有想過,皇上一日前剛剛歸來。又是怎麼知道殿下這段時間在京師中的所作所爲的?”
“嗯?”趙桓微微一怔,他這才覺得事有不凡。略一思考,趙桓眉頭一皺道:“你是說是因爲粱薪?”
“殿下英明。粱薪他掌握西廠,專職收集情報,並且還有飛鷹傳書可以快速通報情報。殿下所爲,必定是粱薪告予皇上知曉。而殿下之所作所爲完全是爲了西北軍費,爲了大宋,爲了天下的黎明百姓。爲什麼皇上知道了還要斥責殿下呢?”蔡絛接連給趙桓戴了好幾頂高帽子,然後又拋出了一個誘導性的問題給趙桓。
可是趙桓還是沒想問明白,很傻很天真地問了句:“對呀,爲什麼呢?”
“噗!”蔡絛原本還以爲趙桓自己能想出來是爲什麼,沒成想他居然還茫然未知。蔡絛一口茶水噴出來,險些沒嗆着。他咳嗽兩聲,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茶水道:“嗯。茶水有點燙。”
然後蔡絛才說道:“殿下應該能想到,這一切肯定是因爲粱薪在皇上面前說了殿下的壞話。”
“粱薪在父皇跟前說本宮的壞話?”趙桓不是傻瓜,不可能蔡絛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相反,他心中還對蔡絛抱着戒心。趙桓問:“粱薪爲什麼要說本宮壞話呢?”
蔡絛微微一笑,他就在等趙桓問出這個問題。他道:“很簡單,因爲黃有德是粱薪的人。”
“黃有德是粱薪的人?”趙桓這一次是真的驚訝起來。之前那些驚訝與疑問,其實也是他這個出身皇宮的先天型政治家的表演而已。
“對!殿下也許還不知道,昨日黃有德出殯。粱薪親自去扶靈,並且還說黃有德是枉死的,揚言要替黃有德討回公道。”
“討回公道?”趙桓一聽頓時暴怒,一下將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說道:“什麼討回公道?他要怎麼替黃有德討回公道?那個死閹人憑什麼替那黃有德討回公道?”
見到趙桓發怒,蔡絛並沒有勸阻,他要的就是先挑起趙桓對粱薪的怒意。然後再給他說明粱薪的權勢,讓他害怕。然後他蔡絛才說出解救他的辦法,如此趙桓自然會對他感恩戴德。
見到趙桓發怒完畢,蔡絛說道:“殿下有所不知,粱薪深恩皇上寵愛,再加上他手掌西廠和步軍司兩者,其權勢……”
“什麼權勢?他的一切還不是本宮父皇給的,要記住,本宮是太子……”趙桓大聲吼道,只是這話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麼底氣。
沒錯。自己是太子,不過前面還得加上四個字:“不得寵的太子”。
正當蔡絛準備再說些什麼時,門外突然傳來聲音:“滾開!本侯乃是太子少保,太子有了差錯,本侯自然有責任開解疏導他,你們誰再敢攔本侯,休怪本侯劍下無情。”
趙桓和蔡絛對視一眼,蔡絛說道:“是粱薪。”
趙桓點點頭道:“你去屏風後面躲一下,本宮打發他走。”
“是!”蔡絛低聲贏了一句,然後起身去了屏風後面。
粱薪推門而入。見到趙桓也不行禮,只是回頭對那些衙役說道:“別再來打擾本侯和太子說話,貿然闖進者,死!”
粱薪殺伐果敢,身上自帶一股殺氣。聽見粱薪這樣說,所有衙役均不敢再攔他。
粱薪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把門關上。
趙桓看見粱薪說道:“你這閹人來本宮這裏幹嘛?滾出去!”
粱薪看了趙桓一眼,沒有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趙桓大怒,伸手一指門口道:“本宮說話你聽見沒有?滾出去!”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響起,粱薪淡淡說道:“是誰教的你如此沒禮貌?”
趙桓捂住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粱薪,他在心中不斷地重複着一句話:“他敢打我?他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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