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狄金森(一)
悼念者絡繹不絕
不停地走着,踩踏着
直到儀式的氛圍漸濃〕
“唉,沈憐,你知道嗎?”前桌的小胖子神神祕祕地賣着關子。
沈憐收拾着書包,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很是配合地問道:“知道什麼?”
“我們學校……死人啦!”小胖子壓低了聲音,湊的更近了。
沈憐沒什麼反應地“哦”了一聲。
不死人才有鬼了。
“在後山小樹林裏發現的……那個慘喲,身上全是腳印……臉都看不清啦……”
小胖子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彷彿親眼見過似的。
怎麼說呢,標準的喫瓜羣衆嘴臉,就像村裏長舌的七大姑八大姨,嚼着“今天村東頭的趙老漢摘了錢家的兩顆柿子,昨天村西頭的孫寡/婦家領進了野/男人”這樣的舌根。
沈憐背上書包,拉開椅子,誠懇地對小胖子說:“我覺得你應該真誠地祈禱逝者安息。”
小胖子愣了一下,就這麼看着沈憐出了教室。
少年身姿挺拔,腰細腿長,逆着光的背影看起來像是標準的言情劇男主海報。
小胖子愣愣地看着逼格極高的沈憐,再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手,往嘴裏塞了一顆巧克力。
“什麼玩意兒……”
沈憐看着鏡子裏略顯稚嫩的自己。
他回到了高中。
之前所有的一切彷彿都很正常,社會安定、人民富足、校園裏也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一切都是那麼的文明、有序。
直到今天發現的這場命案。
沈憐想露出一個悲傷的表情,臉卻有點僵。
他頗有些自我厭棄地皺了皺眉,板起了一張臉。
鏡子裏的他依然笑着,像是平行世界裏的另一個他。
那個他微笑着衝了一杯藿香正氣水,然後就着水喝了幾片頭孢,再給自己灌了幾瓶酒;那個他微笑着在酒裏放了幾片安眠藥,仰着頭喝了下去;那個他微笑着嚼着一把苦杏仁,卻被噁心得反胃;那個他微笑着割着手腕,從醫院的窗子跳下去。
他覺得他卑微虛僞得像個跳梁的小丑。
他深吸了口氣,對着鏡子裏的那個他說:“你不就是想刺激我嗎?我今天吃藥了,不受你刺激。”
然後他走到雜物間拿出了工具箱,把那面鏡子從牆上卸下來,看也不看地從三樓窗戶裏扔下去。
“我不受你刺激。”他說。
他確實受刺激了。
而且他扔下去的鏡子差點砸到人。
那人站在他家樓下的小路上,腳邊是一堆玻璃碎片。
――這人,好生眼熟。
雖然沒穿白大褂,看起來也年輕了些,但沈憐隔着三層樓的高度也能嗅到他身上斯文敗類的氣息。
兩個人一個低頭一個仰頭,大眼瞪小眼。
氣氛十分詭異。
“喂,醫生,”沈憐喊,“對不起啊。”
鄭清還沒從飛來橫禍的無辜與憤怒回過神。
他不過腦子的回了一句:“你以爲你是潘金蓮啊,要是潘金蓮像你這樣砸東西,西門大官人早死了。”
沈憐愣了一下,回道:“醫生你看《金/瓶梅》啊。”
鄭清也愣了一下,仰着脖子回道:“……是《水滸傳》。”
他自認倒黴,摸着仰酸了的脖子去醫院了。
他額頭被玻璃渣劃了個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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