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从开封府回到客栈之后,苏辙便一直待在房间中发呆,史凌汐就在他的身侧陪伴着他。
這還是史凌汐第一次看见苏辙如此落魄的模样,往常时候他鲜少将情绪写在脸上,而今這么看着才想起他现下也不過只有十七岁而已,是位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郎。
隔天天刚亮,史凌汐睁开眼时便看见苏辙一個人正站在房间的窗前发愣。
她知道今天是林修处死的日子,可她却开不了口劝他去见他最后一面。
似是听见了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苏辙回過神来,看向坐在床边的史凌汐:“凌汐,我想去江陵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虽然苏辙并沒有說为什么要去江陵,但她直觉或许是和他的师父和林修有关。
“嗯。”苏辙感激的看了史凌汐一眼,如果不是因为有她在他的身边,或许他沒有办法這么快平复自己的情绪。
只要她在身旁,他便多了一份安心。
和苏洵、苏轼他们简单說明情况之后,苏辙和史凌汐便动身前往江陵城。
几日之后,当他们到达江陵城的时候,空中正飘着细小的雪花。
“凌汐,冷嗎?”苏辙和史凌汐并肩走在江陵城中,史凌汐忍不住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她這动作正巧被苏辙看在眼中。
未及她回答,苏辙便将将她的双手握住,缓缓低下头来哈了口热气,抬眼看她:“這样会不会好一些?”
史凌汐点点头,脸上忍不住飞上一抹红霞。
“坪山在东城门外,山上定然比城中還要冷些。”苏辙看了看远处,淡淡說了句。
不等史凌汐回应,他便拉着她进到一個街边的一個铺子内,這铺子内有各式各样的暖手炉和汤婆子。
“老板,我要這個。”苏辙拿起一個样式精致的暖手炉放在店铺老板的面前,店铺伙计将火炭加在了暖手炉内,小心翼翼的盖上了罩子這才又重新递了過去。
“多谢。”苏辙礼貌的对着店铺老板和伙计点了点头,掏出银子付了账,這才又拉着史凌汐走出了店铺。
临走时史凌汐還能隐约听见店铺内不少姑娘羡慕的声音:
“這位公子好生俊俏,旁边的莫不是他的娘子嗎?”
“肯定是啊,你沒看见他的眼神嗎?像是黏在身旁那姑娘身上了。”
“真是郎才女貌啊,不過咱们江陵城几时来了這么一对眷侣,我怎么之前沒见過呢?”
……
雪似乎越来越大了,江陵城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少了。
东城门外,放眼望去雪花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
史凌汐手裡拿着暖手炉,身上穿着那件红色的斗篷,斗篷的帽子稍大,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稍稍将帽檐往上拉了拉,抬眼向前望去。
坪山就在他们的面前,抬眼望去看不见山顶,只有无尽的雪花落下。
两人顺着山路往山上而去,越往上走雪便积得越厚,路也越来越不好走。
“凌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任性?”有风吹来,史凌汐听见苏辙突然问道。
她摇摇头,听到他說:“林修說师父被葬在了坪山之上,无论如何我都要来亲眼看一看。”
原本她便猜到他来這江陵城定然是和他师父与林修有关,听他這么說自然也沒有十分惊讶。
“你早便猜到了。”苏辙见史凌汐沒有說话,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了。
史凌汐点了点头。
“我知道這样不对,他都亲口說师父是他杀的,可为什么我却不能完全恨他?”渐渐接近山顶,史凌汐觉得苏辙拉着她的手忽然一紧,他似乎有些紧张。
“……”史凌汐看了看苏辙,终于還是說道:“或许他有苦衷呢。”
终于到了山顶,或许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行走的缘故,似乎并沒有那么冷了。
山顶不远处有一间木屋,木屋的旁边有棵大树,叶子已经落光了,只剩孤零零的枝桠之上落着积雪。
风吹過,有雪从枝桠上飘落,同空中的落雪混在一起。
大树旁有一座孤坟,坟前是一座墓碑,碑上落了雪,碑前似乎還放了些东西。
苏辙和史凌汐一步步朝那座坟靠近,终于到了坟前。
苏辙看了看面前的墓碑,抬起手将落雪从碑上拂去,碑上竟然沒有一個字。
“师父……”苏辙喃喃道,一旁的史凌汐有些担忧的站在他的身边望着他。
“吱呀。”不远处的木屋门开了,从裡面走出几個人。
他们看见苏辙和史凌汐的时候都是一愣,史凌汐和苏辙则是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這句话的。
“你们认得沈大师?”那几人一看便是江湖侠士,其中一位身后背着一把长剑,他向前走了几步又问道。
“……”苏辙和史凌汐对望了一眼,沒有回答他们。
“别问了,我看多半也是为了秘籍而来。”旁边有人感叹了句,那人闻言无奈的摇摇头:“可惜、可惜,那玄学秘籍被林修拿走了,我听說他已经被开封府包大人问斩,只怕那秘籍以后便也绝迹江湖了吧。”
“哎,我們走吧。”其中一人說了一句,另外几人便也点了点头一同下山去了。
苏辙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這样。”
“子由?”史凌汐不明白苏辙的眼神为什么忽然变了,他唇角微微扬起,眼睛裡却似是有泪光闪现。
“他是在帮我。”苏辙怔怔的說了句,史凌汐有些明白了:“你是在說……林修?”
苏辙点了点头。
“他是故意那么說的。”在见到刚才那些武林人士之后,苏辙才恍然明白過来,林修为何要对他說出那样的话。
他是为了让他恨他,就算之后他徒弟的身份暴露,别人也只当秘籍已经落在了林修一人的手中,他一死,秘籍的下落便就此绝迹江湖了。
這么想着,苏辙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笺,之前一直沒有打开,是因为沒有勇气。
而今,他有了。
他将信笺小心翼翼的拆了开来,坚韧的字体映入眼帘,他认得這是师父的笔迹。
“我苦心钻研数十年才隐隐掌握玄学的精髓,可有些人却想着靠玄学去改命改运甚至有人为此而去杀人……或许,我本不该明白這些玄理……都說命本天定,运却能改,我不知道我這么做是对或是错,以后寒儿或许会恨我亦說不定,可這是我最后也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想想這数载唯一的财富或许是我還有個徒弟吧,不知道他可還记得我這位师父,只盼他也一切安好,我九泉之下亦能瞑目了……”
苏辙将信笺读完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师父写信的语气便能猜到,他当时便知道他要死了。
“凌汐,我們回去吧。”苏辙将信笺收好,重新放在了怀中,這才看向一旁的史凌汐說道。
“這個木屋应该是你师父之前住過的地方,你难道不想看看嗎?”史凌汐這么问着,见苏辙摇了摇头:“這木屋之中只怕已经被那些人翻得一团乱,只怕师父所留下的痕迹早便不在了。”
“嗯,那我們走吧。”史凌汐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们這一趟也沒算白来,至少他们现在知道林修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苏辙并沒有看错他。
雪還在下,可比起上山时的沉重心情,下山的时候他们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此时此刻的杭州城阳光正好,是冬日裡难得的大好天气。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天福堂的管事许田也在行人之中。
之前杭州城中来了些陌生人,四处打探药圣的事情。這些人去過饭馆、酒馆、衣裳铺各個地方,可偏偏就是不来药铺。
就好像他们知道药铺必然和药圣相关,怕被他本人知道這件事情一般。
只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這杭州城百姓多都是站在药圣這一边的。
這些人打听了半天也只能从百姓们口中知道一些大概的不太确定的事情,毕竟大部分百姓和药圣并无交集,不用說了解他,就算是和他說上一句话都沒有過。
“這位兄台留步,向你打听個事情。”许田在這街上走了好几天,总算在今天被這几位给拦住了。
“什么事?我還赶着去寺庙上香呢。”许田故意說道。
“兄台可认得药圣?”齐飞已经褪去了侍卫的袍子,穿着十分朴素,他身旁的属下也是一样。
“当然认识。”许田故作夸张的瞥了他一眼,又听见他问道:“那你可知道一些關於药圣的事情嗎?”
“說起這個……”许田朝那人身前靠近了几步,低声道:“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哦?”齐飞闻言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原本一直沒能查到有用的消息,正愁该如何向王爷交代,如今看来倒是有点儿希望了。
“那個……”许田抬起一只手,手指在他面前搓了搓:“這可是独家消息,我要好好想想。”
齐飞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若是說的属实還会有重谢。”
“我听說這药圣十年前可是有位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红颜知己。”许田一开口,齐飞便来了兴致。
他所說的不正是他想要调查的事情嗎?
“那姑娘和药圣一起长大,名字叫做兮雅。”
听了许田的话,齐飞便有些好奇的问道:“這兮雅长得什么样子?”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应该不难看。”许田這么說着,齐飞白了他一眼。
說了和沒說一样。
许田心虚的低了低头,這不能怪他,毕竟他也沒有见過兮雅,自然也說不出她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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