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Chapter105
周晏停在病房前,目光透過病房門看向了被拉上牀簾的病牀那邊。
“老爺子怎麼樣？”
周簡嘆了口氣,回答道：“老毛病，高血壓犯了。又加上集團裏的事兒太多,飲食不規律，經常熬夜……總之病症都集中在一起，就犯病了。”他抱着手臂靠在乾淨素白的牆壁上,說：“醫生說還是再留院觀察幾天，最好也別處理那些繁冗的公務。但是你也知道，爺爺不聽勸。”
周晏沉默片刻,問：“老爺子睡下了？”
周簡點了點頭：“剛睡。”
既然老頭都睡下了，周晏自然不好說什麼,兩個人就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放空了幾分鐘。
適時，周老爺子的助理擰開房門走了出來,手上提着公文包。他見到周晏,稍微欠了下身：“周少。您回來了。”
周晏看了眼助理拎着的公文包，語氣聽不出冷淡：“醫生不是說最好不要處理公務嗎？”
助理知道周晏在說什麼，他有些抱歉道：“我也是這麼勸的，但周董他……”
“你也別爲難助理了。”周簡悄悄比了個手勢,讓助理先開溜。“爺爺那犟脾氣就和你一個樣。當年家裏人好說歹說,好攔歹攔的,你不還是去打電競了嗎？現在啊，誰也別說誰。”
周晏：“……”
周晏：“我爸媽知道了嗎？”
周簡：“都沒呢，爺爺不讓告訴別人。”
周晏睨着他，勾了勾脣：“所以就讓你單說給我聽了？”
周簡臉一囧：“……啊這,是嗎，不知道啊，我不清楚？”
周晏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無奈，一隻手撫上額角：“你們倆也真的絕了，合着夥兒誆我回來。”
“誒。打住，這可不是誆，是確有其事。再說了，爺爺這不是也想你了纔會出此下策？”
周晏也懶得和周簡在這件事情有所糾結。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骨骼嘎吱作響：“行吧，不同你計較。”
說完，雙手插兜朝住院部的電梯邁步走了過去。
周簡不好在醫院裏大聲喊他，只得憋着聲兒，急問道：“你去哪兒？待會爺爺就醒了！別又想跑啊！”
周晏背對着周簡，揮了揮手。
他其實哪兒都沒去，只是踱步到醫院附近找了間粥店，買了一份白粥。等店家煮着粥的功夫，周晏掏出手機，開機，給徐逸辰發了條報平安的微信，然後拿過一張摺疊椅坐下來等徐逸辰回消息。
店面不大的小粥店路過不少小姐姐，有的只是內斂的看了眼周晏，有些膽子大的就順便進店買粥，還能有多些時間偷瞄。
周晏半點沒察覺到此時的自己就是那招蜂引蝶的野花。
他還在納悶地盯着聊天界面，尋思着徐小孩怎麼不回他了？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店家將白粥裝進外賣盒，放進紙袋裏，對周晏說：“帥哥，您的白粥好了。”
周晏這纔將手機揣回口袋，說了聲謝謝，拎起紙袋折回了醫院。
這還沒走到病房，就聽到周老爺子詫異地問了一句：“什麼？！那小兔崽子又跑了？！”
“……晏哥可能就是出去散散心？”
“散心？老頭子都躺病牀了，他都不在外邊等着？”
周晏在病房門口聽着這爺孫倆的對話，哭笑不得。他屈起食指，裝模作樣的敲了敲門：“臭老頭？醒了沒？”
病房瞬間安靜下來，仔細聽還能聽到輕悄悄溜上牀，病牀被壓出咯吱的聲音。
聽着裏邊的聲音都差不多了，周晏這才擰開門把，進了病房。目光在病牀前掃了一眼，周老爺子像是剛睡醒，咳了幾聲道：“兔崽子，總算是來了啊。”
周晏默不作聲地看了眼牀底。鞋子都沒放整齊，這對於一絲不苟又注重細節的周老爺子而言，顯然是不被允許的。
而周簡則嚴肅認真的拿着手機，一本正經的在看微博。
看個微博還給你正經的？
周晏看破不說破，將白粥遞給周簡。
“剛下樓買了點白粥。”周晏也懶得站着，一屁股歪進軟皮沙發。“身體怎麼樣了？聽說你高血壓犯了，又不聽醫生的話，讓你別看文件了還在看。”
周老爺子佯怒道：“哪兒沒聽了？醫生說的是不能處理繁冗的公務，我這也就是看看文件，籤個名。”
“呦呦呦，這挺有理的啊。既然您老身子骨這麼硬朗，那我就放心了，我回去了。”
周晏作勢要起身，周老爺子果然沉不住氣了。
周老爺子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地咳嗽着：“咳咳……我這又開始胸悶氣短了。簡子，快給爺爺叫醫生來……”
周晏周簡：就靜靜看你演。
周老爺子知道自己這拙劣的演技這麼多年了也騙不過他們，只得放棄道：“行了行了，我知道的，我自個的身體，心裏多少有點數。”
周晏冷哼一聲：“最好是有數。”
周簡將飯盒打開，周老爺子拿起湯匙喝了幾口，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又開始聊上了。
周簡這人興趣廣泛，什麼話題都能摻一腳。當年看着自家堂哥去打電競，也覺得自己可以去玩玩，身爲老周家的人，哪有說不行的？
周晏聽他倆這麼扯了快半個小時，困的眼皮子都在打架。
哎……怎麼徐小孩還沒回我信息。
周晏撐着下巴，無所事事地拿着手機點開屏幕，摁熄屏幕，又點開屏幕。
他這不耐煩的樣子被周老爺子看在眼裏，周老爺子用鼻孔哼了一聲：“這是和誰有約啊？”
周晏收起手機：“沒約。趕着回來看您呢，哪門子的約。”
他這麼一說，周老爺子瞬間想起了之前在微信公衆號看到的某篇推文——《驚！kpl電競圈竟然出現同性戀！》
周老爺子素來不關心周晏所處的圈子是怎麼樣的。當年這孩子一頭扎進電競圈，他也是不管不問。但因爲擔心周晏這強出頭又自命不凡的性格會不討喜，私底下還會關注幾個公衆號瞅瞅。
後來又聽聞周晏在電競圈混的風生水起，久而久之的也沒怎麼關注過了。
前些天晚上，也是心血來潮點進了那篇文章，結果把自己氣的不行。
周老爺子讓周簡將病牀搖起來一點。
“程素說你性騷擾他這件事，後續處理的怎麼樣了？”
周晏一愣，他以爲周老爺子全都知道了。他轉頭問周簡：“你沒和老頭說？”
周簡也摸不着頭腦道：“說了啊。他被禁賽和退圈了。咦？爺爺，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記得我是說過的啊。”
周老爺子氣的瞪眼：“我知道那些，我就想問就只是這樣？”
周晏聳了聳肩，散漫道：“那不然呢？”
周老爺子：“那不行，咱老周家，不能忍氣吞聲！”
周晏：“我也沒忍氣吞聲啊？”
周晏：“那您這個老周家的掌權人，想怎麼搞？我可跟您說，現在可不興拿什麼鐵棍鐵棒到人家家裏搞恐嚇的，您可別亂來。”
周老爺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又不是老古董老頑固了。”他從手機裏翻出一份文件，發給了周晏。周晏點開文件一看——好傢伙，是封律師函。
“你能吞的下這口氣，我這老頭可不能。造謠都造到我孫子頭上來了，這還得了？！不告的他進去待幾天，你也別姓周了。”
周晏：hello？又關我事？
“他已經得到教訓了，咱沒必要這麼趕盡殺絕吧？”
“甭勸。我就是通知你一聲。”
周晏：“……”
周老爺子又對遊離在他們倆對話外的周簡說：“明天我有個飯局，幫我準備一套西裝。”
周簡怔了一秒，不肯定道：“可是……”
周晏覺得自己要被操心死了：“你又幹啥呢？剛纔不是說謹聽醫囑的嗎？”
“喫個飯而已。”
“高血壓，就該低鹽低脂，清淡飲食。你去那些大酒店，能有清淡的嗎？全都是大魚大肉，高熱量的。”
周老爺子兩手一抻，說：“那我有什麼辦法？這飯局你能代我去？”
“行行行，我代你去行了吧。”周晏無奈道。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狀況，一般都是周老頭將整理好的資料給他，由他去談。
周老爺露出懷疑的眼神，他們爺孫倆一向如此。“你去？你行嗎？”
“你把資料發給我，先說好一點，我可不保證行不行。”周晏站起身，在醫院也待了快兩個小時了，他現在只想回家和徐小男朋友打視頻電話。
好不容易結束了周家這次歷史性的會晤，周簡開着自家的奧迪送周晏回了周家老宅。
周晏回到老宅的第一件事是找徐逸辰，適時家裏的保姆阿姨端了碗烏雞湯過來，說是周老爺子知道他要回家，就讓阿姨先燉着。
周晏說了聲謝謝，三兩口喝完，又仰頭倒進了牀上。
微信看了好幾眼，眼睛都盯的乾澀了，徐逸辰一條消息都沒發過來。
幹嘛去了這是？
周晏點開微博看了一圈沒見他發微博，朋友圈也沒發，陪練平臺也沒個上線提醒。想了半天，才記起有個直播平臺。這也不怪他，畢竟周晏也不經常直播，直播時長對他來說就是個擺設。
周晏剛登進簽約的直播平臺，就看到首頁推薦位上，徐逸辰的直播間：【lndyin：假期上分。】
敢情是在上分啊，難怪沒回自己消息。
下次得跟小孩說把自己設爲置頂和特別關心。
既然徐逸辰在直播，沒出什麼事，周晏也就放心了。
他給徐逸辰發了幾十條微信，刷了滿屏的親親。
周晏：【知道你想我了，來，隊長給你親親抱抱舉高高。】
周晏：【冰箱裏有牛奶，睡覺前記得熱了喝，能助眠又能長高高。】
周晏：【好像沒菜了，你看是要自己去買，還是給你外賣過去？】
周晏：【如果不點外賣，要進廚房的話，要小心用電用火知道嗎？】
……
周晏可是真的把徐逸辰當個小孩來養了。要知道徐逸辰打小進廚房，廚房裏的這些活兒他知道的都會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周少爺要多。
雖然兩個人早上還在基地裏膩乎，但一個下午沒見，那思念就如同滾滾的潮水，將周晏漫了一層又一層。
捱到十一點，徐逸辰終於結束了一天的直播。
從開始打比賽以來，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長時間的直播了，都有點不習慣。
直播室的桌子上放着中午點的外賣，糖醋排骨滑蛋飯。
徐逸辰伸了個懶腰，正要收拾直播室回房，瞥到手機的呼吸燈在閃爍。他想起自己好像上分上的太入神，還沒來得及看手機。
徐逸辰剛解鎖手機，置頂的某人“唰”的一下給他連着發了99+的消息。
徐逸辰：……天塌了？
——天沒有塌，就是想人了。
徐逸辰把外賣盒丟進垃圾桶，穿着白t，趿拉着拖鞋上了樓。上樓沒多久又折返去廚房熱了杯牛奶，喝完了纔拿着手機給周晏一條條的回覆消息。
不過……這也實在是太多了。
就在徐逸辰指尖敲下“我也想你”的時候，對方打了視頻通話進來。
徐逸辰幾乎是瞬間摁下的接聽。
那邊輕笑了一聲，用着漫不經心的調調說：“喲，接的挺快的嘛。”
徐逸辰的呼吸一輕，眼底漸漸蓄滿了光，他坐在牀邊，晃着雙腿，語氣很輕：“嗯。”停頓了三秒，“隊長，我想你了。”
周晏在那頭咯咯笑着：“等我回來，這話你得再和我說一遍。我想聽。”
周晏的聲音很溫柔，宛若夏日的冰鎮檸檬水，清新甘甜。
“爺爺身體怎麼樣？”
“哦，他啊，好得很呢。還有心情教訓我。”
“教訓你了？”
周晏睜着眼睛說瞎話：“是啊。說我年紀不小了，在圈子裏又不是混不開，怎麼連個戀愛都沒談。讓我早點帶小朋友回家，一起喫個飯，早點把事兒給定下來。然後我說這也太快了，這都沒到法定結婚年齡。老爺子就說可以先訂個婚啊什麼的，免得夜長夢多。”
徐逸辰捂着嘴偷笑：“你就吹吧。”
周晏噗嗤一聲：“沒吹，我真的是這麼想的。不過，你要是覺得太快了，咱們可以緩一緩。噢對了，婚房是不是得準備一下？其實我也沒想好在哪裏買房。我家在上海，但咱們俱樂部又在廣州，要不還是兩邊都置辦一套？而且咱們到時候總不能一直住在基地吧？住基地多不方便啊，尤其是要做那什麼事兒的時候。我估摸着還得找個隔音好的。”
周晏說了半天也不見徐逸辰那邊有所迴應，他輕聲叫了幾次。但徐逸辰已經睡着了，今天直播了快一天，少說也有八個多小時，也是累壞了。
周晏在電話裏聽着徐逸辰細微綿長的呼吸聲，眉間含着笑意。
這小傢伙，把我當成什麼了，催眠工具人嗎？
周晏並沒有掛斷電話，反而將手機擱在了牀頭櫃上，自己拿個枕頭墊着手臂面向牀頭櫃。這麼做，就好像徐逸辰是躺在他對面一樣，他們面對着面，心貼着心。
熄了燈，周晏在黑暗裏輕聲說：“晚安，辰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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