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次元34

作者:鱷人行山
最近阮存雲都不太敢直視秦方律,害怕眼神暴露了他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心思,只敢偷偷看。

  趁秦方律專心工作或者和別人講話的時候,阮存雲飛快地瞄他一眼,再瞄一眼,漸漸地也收集了很多素材。

  比如秦方律單手摘掉眼鏡時手指的彎曲很好看;比如他認真看電腦工作時脣角是放鬆的,並不像平時那麼銳利;比如他的睫毛其實很濃密,垂眼時會投下一小片陰影,俊朗中加入幾分柔和。

  晚上回到家,回憶老闆的英俊容顏居然也成了回血方式之一。

  阮存雲手腳麻利地給自己做了幾個家常菜,盤腿坐在懶人沙發裏喫。

  矮茶几上擱着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在楓溪谷拍的漢服照片。後期姐姐修了一輪,他們要一張張地討論一遍,然後再討論一下排版和視頻剪輯等問題。

  四人羣裏開着語音,七嘴八舌地聊着色調和明暗度的問題,徐飛飛咋咋唬唬,炸得阮存雲耳朵痛。

  突然第二個微信電話打進來,阮存雲一愣,跟大家說:“我媽給我打視頻電話了。”

  白薔薇和徐飛飛仍在圍繞一個小細節爭吵,齊暢穩定的聲音穿過硝煙,對阮存雲說:“你先去接家裏的電話吧,他們倆一時半會兒吵不完。”

  阮存雲說了聲“好”,掛了羣聊電話,看着他媽媽的微信頭像呆了幾秒,才按下接聽鍵。

  屏幕上出現一個女人,溫柔大波浪,能看出皮膚保養得很好。阮母坐在家裏院子的藤椅裏,背後是成熟的葡萄藤。

  阮存雲喊了一聲:“媽。”

  阮母攏了一下頭髮:“小云,工作忙不忙,什麼時候回家?家裏葡萄都熟了。”

  “工作還好,等放假吧。”阮存雲垂下眼。

  “怎麼臉都瘦了,每天喫的啥?”

  阮存雲舉起碗給媽媽展示了一下:“正在喫。”

  碗裏葷素搭配,色彩豐富,阮母讚許地點點頭:“不錯。”

  “哎……你整天都一個人喫飯,有沒有交女朋友?喜歡的女孩子?”

  阮存雲眉頭一皺,知道這是要回到永恆的話題,硬邦邦地說:“沒有,我沒這個打算。”

  阮母有點商量的語氣:“你回海市多待幾天,好幾個女生都想和你見見,都是很優秀的女孩子,你去和她們聊聊,萬一能碰到喜歡的呢?”

  “不要。”阮存雲冰冷地斬釘截鐵,“你別給我相親。”

  阮母還沒來及繼續說,屏幕一陣晃動,被轉動了一個角度,阮父入鏡。

  男人坐在阮母身邊,穿着寬鬆的家居服,遮不住他幾十年來沉積的商人氣質。

  “你都快22了,不是瞎鬧的小孩,要知道爲自己的未來考慮。”阮父說。

  阮存雲一字一句:“我每時每刻都在爲自己的未來考慮。”

  阮父咬肌動了動,阮母似乎在旁邊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被他擋了一下。

  男人沉着臉問:“阮存雲,你還在玩那些東西麼?”

  阮存雲嘲諷地扯起嘴角:“您說的是哪些?”

  “要我替你回憶一下?”阮父擰起眉,“漫畫書,動畫片,亂七八糟的塑料小人,怪異的衣服,和裙子。”

  阮母飛快地插話進來:“你扯這個做什麼?小云都工作好幾個月了,是個大人了,怎麼可能還玩這些。你別問了。”

  阮存雲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自己穿着女性漢服的照片,紅妝淡抹,瓔珞搖曳,接着環視一週擺滿漫畫的小屋,他由衷地笑了一下。

  “爸媽,我還在看動漫,還在收集手辦,還在玩cospy,而且還是裝扮成女孩子。”阮存雲直視着鏡頭,看到父母一點點變了臉色。

  “這

  只是一種正常的興趣愛好,你們也該更新一下觀念。現在很多人都喜歡這些。我也不會因爲上班了就放棄興趣。如果不出所料,我到五十歲也要去漫展。”

  “……你這孩子怎麼總是長不大?”阮母問,秀髮被風吹亂她也無心去管。

  “我長大了。”阮存雲深深呼吸,尾音有不可察覺的顫抖,“高中是我不懂事,用你們的錢買閒書。現在我自己賺錢,我有權利支配自己的財產,也有能力選擇自己的興趣。”

  “你這是在葬送自己的未來。”阮父厲聲道,“你同事知不知道你什麼所謂的興趣?他們表面上跟你笑嘻嘻的,背地裏就會議論你,說那個新來的小孩幼稚、不靠譜——而且男的穿女人的衣服像什麼樣子?你知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眼神看你!”

  一刀戳了心窩子肉,阮存雲現在不敢在同事們面前露餡的很大原因就是這個,同事會怎麼看他?領導會怎麼看他?

  阮父一看阮存雲的表情就能猜到:“你沒敢告訴同事你的愛好,是因爲你怕他們不接受你。那你爲什麼覺得我們父母就要接受呢?”

  “我沒要你們接受!”阮存雲有點破音,“我的錢,我的生活,你們別管就行了。”

  “我是你爹我還不能管你?!”

  阮存雲從心底感到疲倦,這場談話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我先掛了。”

  阮母慌忙叫住他:“小云,你什麼時候回家來,我們好好談一下行不行?”

  阮存雲擡眼看着屏幕,字字清晰地說:“我爸先給我道歉,我再回家。”

  阮父怒道:“你小子搞清楚是誰要和誰道歉!”

  沒有多等一秒,阮存雲掛斷了電話。

  四人羣裏的通話還在繼續,阮存雲沒有立馬回去,呆望着漢服照片看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把飯碗收拾到廚房裏,擰開水龍頭洗碗。

  海綿擦洗碗壁的速度逐漸慢下來,阮存雲撐住案臺,垂着頭,空碗在水裏打轉。

  一個道歉,他爸欠了他六年。

  燭方近期要參加一個全球人工智能品牌展覽會,今年主辦地在中國,燭方應邀參加。

  rain姐拿着出差名單對阮存雲說:“公司討論了一下,在‘新星培育’計劃中選了兩位同事參加,一名科技部,一名市場部,你是其中之一。你對這個安排有什麼建議嗎?如果不想去也沒關係。”

  阮存雲問:“大概要做些什麼呀?”

  rain姐笑了一下:“具體的內容會發到你郵箱。對於新同事來說,這次主要是一個拓展眼界的活動,可以和其他優秀的公司和團隊進行交流。經驗豐富的老員工會在會展上進行密集的商務合作洽談,這是一個擴大知名度的機會。”

  她指着會程安排:“秦總也會去,他要在開幕式的那天做演講哦,可以期待一下。”

  看着豐富的會展安排,阮存雲點點頭:“好呀,我很想去。謝謝rain姐。”

  “沒事兒。”rain姐點點鼠標把相關郵件轉發給阮存雲,“你第一次出差,可以看看報銷和食宿方面的安排,不懂的歡迎來問我。”

  這是阮存雲第一次接到出差的任務,隱隱有些興奮。

  他認真地看着出差日程安排,視線緩緩定住。

  會展的舉辦地在海市,他家所在的城市。

  胸中火焰被澆滅成冷河,阮存雲輕輕皺眉,抿着脣不眨眼,半晌才翻到下一頁。

  海市那麼大,他肯定碰不到父母的吧。

  公司給所有人都訂了商務艙,朱翰和市場部新同事坐一排,科技部的兩位女同事坐一排,剩下阮存雲和秦方律坐在一起。

  朱翰在前面打開了一部電影,戴着耳機開始享受,身邊的秦方律把眼鏡架到鼻

  樑上,低頭讀着報告。

  阮存雲什麼也不想動,渾身哪兒都不得勁,只扭頭望着窗外潔白擁簇的大團雲朵。

  阮存雲想,雖然他的名字裏帶一個“雲”字,要是他真能像雲一樣自由該多好。

  他父親是傢俱公司的老闆,生意頭幾年很難,後來越做越大,還把公司做上市了,絕對是傳統意義上的成功男人。

  母親是律所合夥人,平日溫柔沉穩,工作風格卻頗爲狠辣,在業界名聲不小。

  嚴格來說,阮存雲算得上是個小富二代,父母都有錢,從小他就沒愁過喫穿。

  成功的父母總以爲他們在培育孩子方面也可以做得很成功。

  在他們的期待裏,阮存雲應該成爲一個運籌帷幄的商業奇才,進退自如,深不可測,將來可以主持家業。

  但阮存雲生性內斂,從小就被父親逼着在大宴會上說祝酒辭、在過年家族宴上被逼着表演節目。阮存雲每次都苦不堪言。

  他被迫練就一身絕技,在陌生人面前可以表現得很大方,這就像一層堅硬的外殼,但內裏的蚌肉只想逃得遠遠的。

  阮存雲從小學開始接觸動漫,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那裏是一個完美的世界,沒有祝酒辭,沒有才藝表演。

  虛擬人物們在各種奇幻的世界裏熱血拼搏、攜手快樂。很多時候阮存雲都在想,他們應該是真實存在的,如果他也能去那個世界看看該多好。

  在只允許存在鋼琴、小提琴、課本和研究報告的家裏,阮存雲只能把攢錢買來的漫畫和手辦藏在他的書櫃深處。

  直到高中,阮存雲都只敢偷偷地喜歡。

  徐飛飛是阮存雲的高中同學,兩人是在動漫社團認識的。

  高一那年的某個週六,動漫社組織活動,二次元學長姐帶着二次元學弟妹去漫展玩兒,學長姐們帶了很漂亮的cospy衣服。

  徐飛飛從沒玩過這個,饞得不行,厚着臉皮討了一次試穿機會。

  “裙子雙馬尾你也要試啊?”學姐問他。

  徐飛飛梗着脖子:“我可以!”

  學姐笑盈盈地一看,說徐飛飛你穿有點浪費,我看阮存雲穿這套才合適!

  那時漫展上已經有不少“女裝大佬”了,常常看見穿着蓬蓬裙的小姐姐直奔男廁所,這不算什麼很稀奇的事兒。

  阮存雲有點好奇又有點害怕,最後還是在衆人的攛掇下試了一套。蓬鬆的雙馬尾,水手服,黑色長襪。

  一扮上去大家都驚了,雖然只畫了淡妝但已經非常好看,學姐當即說你穿着吧,我不穿了。阮存雲不答應。

  最後的解決方法是阮存雲穿着這套衣服在漫展門口照相留念,再把衣服還給學姐。

  照相的前一刻,負責帶相機的學長一拍腦袋,說自己忘記把相機帶出來了!

  他連連道歉,差點兒給大家跪了。

  這不是什麼大事,阮存雲家離得近,恰好家裏有相機,阮存雲便說他可以回自己家裏拿。

  一行人又打車浩浩蕩蕩去了阮存雲家。

  阮存雲記得他父母今天都有事外出,保姆休息,家裏應該空無一人,便懶得卸妝換衣服,頂着雙馬尾和小裙子就進了院門。

  他猝然闖進前院,才發現他父親正和另一個穿着布衫的男人坐在林邊品茶。

  腳步聲無法收回,兩個成年人齊刷刷地看過來,臉色各異。

  男人玩味一笑,問阮父:“這是令媛?我怎麼記得阮先生家沒有女兒啊。”

  阮父拙劣地藏起震驚,臉色很差:“是犬子。”

  男人搖搖頭:“阮先生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在兒子的教育上倒是不太在行啊?俗話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令郎都快變成妖魔鬼

  怪了,您公司裏那些人是不是都要大鬧天宮了?”

  男人是阮父很想爭取到的一個大客戶,他從一開始就對合作沒什麼興趣,但阮父不到最後一刻不認輸。

  本來把他請到家裏來是想最後努力談談,結果阮存雲奇裝異服地一出現,直接給這門合作畫上了休止符。

  雖說即使阮存雲不出現,這生意大概率也成不了。

  當天晚上阮父震怒,從阮存雲的書櫃深處把那些漫畫書和手辦都翻了出來,紅着眼睛質問他“這是什麼東西,你今天穿着的又是什麼東西”。

  多難聽多不留情面的話都罵了,阮存雲從一開始還激情爭辯,最後只剩下心死如灰。

  從他爸拎着一個高達模型往地上砸成碎片的時候,阮存雲就想,他要快點長大,離開這個家。

  這架高達是阮存雲花費了好多個日夜,琢磨着拼出來的處女作,並不精緻,但意義非凡。轉瞬間被父親像垃圾一樣地糟踐,不亞於在阮存雲心上踩。

  “我給你錢,我把你養這麼大,我讓你學鋼琴學社交,不是爲了讓你玩物喪志、變得不男不女的!你說說這些塑料玩意兒有什麼可玩的?只會讓別人蔑視你!”

  說到“不男不女”時,阮父臉上厭惡的表情像刀一捅進阮存雲心臟,留下一輩子都無法癒合的疤。

  阮存雲大聲嗆聲:“你們從來不問我到底喜歡什麼東西!我憑什麼要按照你們的要求過我自己的生活?”

  “就憑你他媽的是我兒子!”

  阮存雲毫不示弱:“我首先是個擁有獨立意識的人,你不會因爲那點血緣關係就能控制我的人生!”

  一句接一句地吵,怒氣疊加,歇斯底里。

  珍藏成套的漫畫,淘來的手辦,高達碎片,稀里嘩啦被砸了一地。

  龍捲風過境,房中寂靜得像是死了。

  阮存雲低頭在廢墟中央站了很久很久,沒流下一滴淚。

  從那之後家庭關係一直僵着,時不時就要吵一次,每次都慘淡收場。

  阮存雲在等父親的一句道歉,父親從沒開過口。

  他索性不等了。

  現在他有錢有工作,有自己的房子,而那句過期太久的道歉,對他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性格使然,阮存雲習慣打碎牙往肚子裏咽,這些事情他連徐飛飛都沒告訴過。

  徐飛飛家風開明,他過生日時媽媽甚至會送他動漫周邊,這是阮存雲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每個家庭都不一樣,徐飛飛不一定能明白阮存雲的困境,所以告訴了也沒有解決辦法,只是徒增朋友的煩惱。

  因此,工作中他也下意識地藏着這些興趣的痕跡,他怕再來一個不理解二次元的人,踩在他心上踐踏這個世界。

  沒什麼必要讓所有人都認同。

  “……存雲,阮存雲。”

  一道聲音響起來。

  “嗯?”阮存雲坐直了身子,秦方律透過鏡片看着他,空姐笑意盈盈。

  “你想喝什麼?”秦方律替空姐問。

  “我,我都行……”阮存雲隨便點了一個,“橙汁吧。”

  橙汁送過來,阮存雲只淺淺抿了一口,實在是沒什麼胃口。

  酸澀的汁水滑入食道,阮存雲看到秦方律仍在專注地讀文件,不由地想。

  如果他現在的領導知道自己是個喜歡穿女孩衣服的男性,他會怎麼想?

  秦方律會像他爸說的那樣,瞧不起他,蔑視他,說他“不男不女”、“妖魔鬼怪”嗎?

  只是想象一下或許會出現在秦方律臉上的厭惡表情,阮存雲的心就疼得像被刀子砍了一樣。

  甚至比被父親罵時還要難受。

  阮存雲忍着酸苦灌下半杯

  橙汁,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腦殼疼。

  “不想喝就別勉強了。”秦方律望過來,目光溫和。

  阮存雲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他的眉頭皺得多緊。

  秦方律從自己桌上拿起一杯牛奶遞過去:“喝這個吧,新的,我沒動過。”

  阮存雲遲鈍地接過,手指碰到秦方律的手背。

  “謝謝秦總。”

  秦方律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沒頭沒尾地問:“你的手一直這麼冷嗎?”

  上次在楓溪谷的索道上,阮存雲的腿也很冷。

  “不,可能是……”阮存雲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涼意,“空調太冷了。”

  空姐走過來,彎腰遞給秦方律一件東西:“秦先生,您要的毛毯。”

  秦方律把毛毯抖開,替沒回過神來的阮存雲蓋上,從下巴蓋到腳踝,嚴嚴實實。

  “現在應該好了。”

  阮存雲窩在椅子裏有點懵,連個謝字兒都沒擠出來。秦方律動作太迅速了。

  這一輪還沒懵完,秦方律又從他隨身的包裏掏出了一隻眼罩,塞進阮存雲手裏。

  阮存雲拿起來一看,這隻毛絨眼罩居然是貓貓造型,上面還有兩隻尖尖角的小耳朵。

  秦總的東西這麼可愛啊……沒忍住彎起嘴角,阮存雲問:“秦總很喜歡貓咪嗎?我記得您的微信頭像就是三隻貓。”

  “那三隻都是我養的。”秦方律說。

  阮存雲不由自主地“哇”出聲,大戶人家啊。

  “他們都好可愛。”阮存雲小聲說。

  “他們都是飯桶。”秦方律說,“有機會帶你去認識認識。”

  阮存雲微微睜大眼,沒想太多:“真的嗎!”

  秦方律“嗯”了一聲:“他們會很喜歡你。”

  “把眼罩戴上吧,休息一下。”秦方律輕輕轉了個話題,把上一句揭過。

  阮存雲聽話地把眼罩戴上,眼眶外毛茸茸的,渾身被毛毯包裹着,從頭到腳都暖和起來。

  他這次清醒地感受到一隻大手落在自己發頂,溫柔地揉了揉。

  男人手心的溫度讓阮存雲頭皮發麻。

  “再大的困難總是可以解決的,如果陷入僵局,那就先放一放,不要急。”

  秦方律沉緩地說。

  按在發頂的手收了回去,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令人心安的魔力。

  “安心睡一覺,飛機到站了我喊你。”

  阮存雲慶幸他現在帶着眼罩,因爲眼眶一陣痠軟,熱意翻涌。

  吵了那麼多次架,面對那麼多心血化成一片狼藉,阮存雲一滴眼淚都沒掉。

  但現在因爲秦方律簡單的幾句話,他卻想號啕大哭。

  沉入睡眠的前一刻,阮存雲想,即使秦方律知道了他那些不被大多數人接受的愛好,應該也不會說出那些惡毒傷人的話。

  因爲秦方律總有一種能看透他、又包容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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