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小人
秦雲峯有些好奇。
他不止好奇皇后娘娘給他寫了什麼，還好奇皇后娘娘爲何不直接給他寫信？
又不是不熟悉的“君臣”，他們可是有着在嶺南共患難的情誼呢。
在秦雲峯的心目中，洛清清這個皇后的分量，只比秦澤煜輕一點。
洛清清：……呵呵，你個憨憨，你懂什麼！
不管洛清清與秦雲峯私底下有着怎樣的密切關係，洛清清都牢記一點：
秦雲峯是秦澤煜的心腹重臣，洛清清與他的來往，絕對不能繞過秦澤煜，更不能瞞着他。
如果洛清清不注重這些細節，任性而爲，自詡感情好、有關係就暗中來往。
現在，夫妻情濃，秦澤煜不會在意，更不會懷疑。
可將來呢？
就算夫妻一直保持着良好的關係，也會有小人暗中挑唆。
而洛清清與秦雲峯的“私下來往”，便是明晃晃的證據！
洛清清纔不會做出授人話柄的蠢事。
所以，還是按照規矩來吧。
她與秦澤煜纔是世上最親密的人，秦雲峯呢，也只是秦澤煜的人。
“似乎是跟夢瑤有關係！”
秦澤煜倒不是故意偷看，而是他也沒想到洛清清會把給秦雲峯的信件一起放到了給他的飛鴿傳書中。
秦澤煜直接將竹筒拆開，發現是兩個紙條。
其中一個是給自己的，另一個則是給秦雲峯的。
秦澤煜只是掃了一眼，發現不是自己的，也就沒有繼續看。
但，也就是這一眼，讓他大概知道了洛清清的來信是什麼。
“夢瑤？”聽到妹妹的名字，秦雲峯忽地想到了。
他伸手拍了下腦門，說道，“是了！臣離京前，曾求皇后娘娘幫微臣照看夢瑤！”
“三叔沒能給我定親，估計會把主意打到夢瑤頭上。”
“微臣不在，真怕三叔拿着秦夢瑤去攀附權貴！”
秦雲峯對這個三叔，真是半點親近、尊敬都沒有。
秦澤煜也不以爲意。
在定北侯府的時候，他就知道秦永昌是個什麼貨色，流放途中更是對秦三叔厭煩透頂。
況且他也不是什麼大孝子。
對先帝這個親爺爺，秦澤煜也只是客氣地尊稱“聖人”，而非皇爺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所以他不會拿孝道去要求秦雲峯，況且只是個便宜三叔而已，又不是生身父母。
“嗯！這事兒朕知道，清清和朕提到過！”
秦澤煜點點頭，他不是信口開河，而是真的知情。
他的清清就是這樣，不管大事小情，從不欺瞞與他。
清清知道他對秦家的感情，會考慮他的感受。
秦雲峯已經拿過了紙條，展開，飛快地閱讀着。
然後，他的臉色便有些難看，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穆紹”！
好個穆紹，都是和離過的二婚男了，居然還有臉糾纏夢瑤？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花言巧語，竟哄得秦夢瑤信了他，還想嫁給他。
“穆紹就是丘穆陵家的那個千牛衛中郎將？”
秦澤煜對這個人也有些印象，秦夢瑤的前未婚夫，是先帝的心腹。
秦澤煜登基爲帝后，對先帝的這些紅人，也沒有敵視他們。
頂多就是把他當成無關緊要的人，不針對，可也不會提拔。
當然，如果穆紹足夠優秀，能夠用功績證明自己，秦澤煜作爲上位者，還是不吝嗇封賞。
但，很顯然，穆紹並沒有想着如何好好表現，而是走了“捷徑”！
聖人對秦家對老太爺，愛重親厚，聖眷正濃。
秦夢瑤的生母陳雯秀是聖人的養母，秦夢瑤就是聖人的妹妹，娶了秦夢瑤也就相當於是聖人的連襟了。
更何況秦家還有秦雲峯和秦雲逸，秦雲逸將來要繼承定北侯府。
秦雲峯更是秦澤煜的心腹，雖然爵位只是侯爵，但明眼人都知道，聖人這是愛重他，故意沒有給太高的爵位。
怕的就是他將來封無可封。
留足了空間，讓秦雲峯一步步走進權利核心，成爲大虞權貴中數得上號的實權人物，這纔是真的爲他好呢！
能和秦家聯姻，前途無量。
穆紹的算盤打得好，可惜啊，當初他利索退親的舉動，讓秦雲峯耿耿於懷。
“小人！那就是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哎呀，夢瑤也是，怎麼就被他給糊弄了？”
“京中那麼多的好兒郎，不比一個沒情沒意、冷心冷肺的小人好？”
秦雲峯可是知道穆紹和離真相的人。
嘖嘖，就因爲妻子的孃家捲入了刺殺皇后的案件中，就第一時間跟妻子劃清界限。
此等行事，真真涼薄。
要知道，禍不及出嫁女。
除非是那種族誅的大罪，一般情況下，家族落罪，出嫁的女兒並不受追責。
刺殺皇后雖然是大罪，但帝后仁慈啊，連參與者都只是本人罷官奪爵、直系親屬流放長安修新城。
並沒有問罪整個家族。
穆紹卻還是跟妻子和離，原因很簡單，不過是妻子的孃家敗落了，不能再給他提供助力。
更有甚至，還需要他反過來幫扶。
穆紹不願揹負這樣的累贅，便直接跟妻子和離。
妻子和離後，按照規矩“大歸”，只能跟隨家人一起前往長安充當苦役。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穆紹的做法，男人都有些不齒。
秦雲峯就十分瞧不上。
現在更好了，穆紹這廝竟盯上了自家妹妹。
秦雲峯恨的牙齒咯咯作響，若不是不在京城，他都要抄起馬槊直接跑去弄死穆紹了。
秦澤煜白了秦雲峯一眼，“把信看完了再說！”
真是的，性子怎麼這麼急？
清清特意寫了信過來，自然不是隻爲了告訴秦雲峯這件事，而是有了一定的處理方案。
秦雲峯：……
呃，好的！
他趕忙低下頭，仔細閱讀後面的內容。
“哈哈！好！哎呀，微臣就知道，皇后娘娘最是高明。”
秦雲峯果然看到在信件的後半段，洛清清把秦夢瑤帶在身邊當女官，還給她借閱了過去十年刑部的案件卷宗。
話說，想要了解人性險惡，還有什麼比那些案件更合適的。
血淋淋的案子，就擺在那裏，大男人看了估計都要心裏發寒、脊背發冷，更何況一個初級戀愛腦的小女人？
“還有新平公主，也是個‘好人’——”
秦雲峯簡直都快笑噴了，新平這朵京城的奇葩，還真是用自己的親身經歷給秦夢瑤上了一課。
秦澤煜蹙眉，“新平怎麼了？又鬧出什麼笑話了？”
洛清清派娘子兵去查抄公主府的事兒，也在當天通過信鴿告知了秦澤煜。
對於這個沒有半點皇家尊嚴的便宜姑姑，秦澤煜着實沒有好感。
他都在想，如果新平因爲楊駙馬的事兒跑去找洛清清哭鬧，他就直接褫奪新平的公主封號。
秦雲峯表情有些古怪，“新平要跟楊駙馬和離！她對負責審案子的大理寺少卿一見鍾情！”
大理寺少卿顏賀？
秦澤煜做皇帝，自然知道自己御下的重要朝臣的名字。
大理寺少卿雖然不是九卿，卻也是正四品的官員，是有資格參加朝會的人。
顏賀呢，據說是顏回的後人，傳承了幾百年，妥妥的名門望族。
他二十五六的年紀，卻能坐上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除了家世，本人也極有才華。
頭腦清晰、邏輯明確，入駐大理寺後，接連破了好幾樁積案、要案，秦澤煜對他頗爲滿意。
若說這人非要有什麼讓秦澤煜有些看不順眼的地方，就是太過傲氣。
鼻孔朝天、目下無塵，就差把世家二字鐫刻到了臉上。
他的驕傲，與他的才貌簡直成正比關係。
新平對顏賀一見鍾情？
嘶！
秦澤煜揉了揉太陽穴，有這麼一個奇葩親戚，真是頭疼啊。
“咦？這個顏賀，在某些方面倒是跟楊某人有些相似！”
秦雲峯作爲聖人倚重的新貴，對於朝堂上那些有些名號的官員比較熟悉。
再者，京城裏的權貴圈子就這麼大。
相互間還都聯絡有親。
隨便參加個婚禮或是壽宴的，都有機會碰到。
秦雲峯既見過楊駙馬，也見過顏賀。
以前沒注意，也就沒有多想。
這會兒因着新平，秦雲峯將楊、顏二人放到一起，竟莫名覺得有些相似。
“聖人，還別說，微臣越想越覺得像。”
“您看啊，他們都出身世家，都有着世家特有的那種傲慢。”
在秦雲峯看來，那些人就是世家的“遺老遺少”，都沉浸在世家還能“傲王侯”的尊貴迷夢之中。
在他們的眼裏，自己最尊貴，什麼皇族，什麼權貴，全都是上不得檯面、粗鄙不堪的土鱉。
這就可笑了，楊駙馬和顏賀，到底哪裏來的底氣“傲視天下”？
真是不知所謂。
偏偏還就有人犯賤地願意捧他們的臭腳。
這人居然還是傅氏皇族的公主！
秦雲峯作爲一個正常人，很是不理解新平這種奇葩的腦回路。
他禁不住發出靈魂拷問，“陛下，您說新平到底是喜歡楊駙馬或是顏賀這個人啊，還是喜歡這種自視甚高的世家子？”
“可楊駙馬也還是楊駙馬啊，他又沒死，新平這移情別戀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按理說，作爲一個領兵打仗的將軍，跟皇帝在一起，更該討論軍務大事。
就算再閒，也不該說這些京中的八卦。
但，沒辦法，新平的言行太奇葩了。
且自家妹妹，若不是皇后娘娘及時出手，估計也有朝着新平發展的趨勢。
秦雲峯這才一時忍耐不住，要跟皇帝陛下好生八卦一番。
“……”秦澤煜很不想談論新平這樣的蠢貨。
也就是他不在京城，否則，他定會直接廢掉新平的公主封號，並將她除藉——太丟人了，傅氏皇族的臉都快被她給丟盡了。
不過，這段時間，清清給自己寫信的時候，也會把新平當做談資，爲夫妻倆的閒聊增加了許多話題。
正巧秦夢瑤也有戀愛腦的潛質，秦澤煜覺得，多跟秦雲峯說一些女人的事兒，秦雲峯也能更好地管教秦夢瑤。
秦澤煜心中也有點自責，以前忽略秦夢瑤，沒有好好教導她，幸好還有清清。
不得不說，還是清清懂得描述，‘戀愛腦’三個字，簡直太傳神了。”
秦澤煜習慣性地暗自讚歎了一下自己的妻子，並回想着清清在信中給他寫的內容。
他緩緩說道，“或許，新平喜歡的就是這種驕傲、虛僞的世家子。”
至於她爲何還在楊駙馬活着的時候移情別戀，原因也簡單：
“清清派人把楊某人鎖拿去大理寺，楊某人又不是真的有膽有識的男子漢——”
被抓走，還要被問罪，本就是靠女人的軟飯男如何還能撐得住？
別說什麼世家風範了，不被嚇得當場尿褲子，都算他還有點兒膽量。
新平目睹自家那個清貴出塵、俊逸風流的丈夫，居然像個膽小鬼瑟瑟發抖，還會苦苦哀求，男神的濾鏡可不就碎了一地？
戀愛腦，看中的從來都只一個“愛”字。
而愛是什麼？
是衝動，是剎那間的心動！
她可能因爲一個動作、一個眼神，莫名其妙就喜歡上一個男人。
也會因爲某個瞬間、某個感覺，就忽然不喜歡了。
若是正常的女人，沒了愛情，還會顧念責任、子女、家族等等原因，繼續維持自己的婚姻。
但新平是戀愛腦啊，規矩、禮法她都不放在眼裏。
她會毫不遲疑的拋棄楊駙馬，繼而跑去顏賀跟前獻殷勤。
新平的奇葩行徑，真實演繹了“爲愛癡狂”的人是何等的不靠譜。
秦夢瑤估計也是看到了她的種種表現，纔會對“愛”這個字兒有了懷疑。
再加上她被洛清清弄去看刑部的卷宗，嘖嘖，多少血淋淋的真實案例啊。
爲了財產，父子反目、夫妻成仇。
恩愛夫妻相看兩厭，曾經的忠僕算計舊主……
可以說，世間最醜陋的人性，都在刑部的卷宗上詳細的記錄着。
這可不是別人隨口編的故事，而是真實發生的鐵案。
有一些，甚至還是秦夢瑤熟悉或是認識的人。
有寫在紙上的案例，還有新平在自己面前真實上演，又有繁重的工作分去她的全部精力……
現在的秦夢瑤啊，徹底不在張嘴成親，閉嘴情愛了。
“還是皇后娘娘有辦法！”
秦雲峯仔細將紙條看完，收好，塞進袖袋裏。
他十分感慨的說着，“若微臣在京裏，遇到這件事，定然不會像娘娘這般圓滿解決。”
他會極力阻止，一方面把妹妹關起來，另一方面則去胖揍穆紹。
然而，現在仔細想一想，這兩個手段都十分低劣，非但不能勸住妹妹，還會讓她愈發認定了穆紹。
一個弄不好，興許還會鬧出私奔、無媒苟合等醜聞！
真要到那個時候，他們再噁心都要捏着鼻子“成全”。
若秦夢瑤過得好也就罷了，可穆紹不是良人啊，秦夢瑤早晚會喫苦頭。
“既然感激清清，那就好好爲她做事！”
秦澤煜作爲一個愛妻的好男人，自然不忘時時刻刻幫妻子爭取贏得的權利。
秦雲峯躬身，“是！陛下放心，微臣定會好好報答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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