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朕心甚悅
捧殺？
讓洛皇后真正品嚐到權力的妙處？
唔！
倒是個極好的辦法。
“老夫日益老邁，精力愈發不濟，處理朝政時，難免會有懈怠啊。”
王禹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鬚，淡淡地說道。
“……”鄭宰相鄭賢，是三位宰相中最年輕、最健康的一位。
不到五十的年紀，眼不花、耳不聾，一年四季都不帶有個風寒、咳嗽的。
饒是他厚臉皮，他也說不出自己“老邁”、“病弱”的話。
再者，他們想要捧殺洛皇后，暫時把權力讓出去，也不能一點兒退路都不留。
五位宰相中，好歹也要留一個吧。
就是其他幾位，也只是“養病”，而不是真的致仕。
“接下來的時間，議政堂就全都託付給鄭相了！”
王禹和崔弘等幾位宰相含笑說道。
“王相、崔相、謝相、許相放心，某定會看顧好朝堂！”
鄭賢拱手，表示自己會盡力。
五位相公做出“暫避鋒芒”的決定，不只是要捧殺，也是想給洛清清一點顏色看看。
他們想要讓洛清清知道，偌大的朝堂，還有最中樞的議政堂，不是隨便弄幾個女侍中就能玩轉的。
還是需要他們這些德高望重、經驗豐富的老臣來掌舵！
“唉，只希望洛氏不要太胡鬧。”
“婦人都是這樣，太過恣意而爲。”
“是啊是啊，希望洛氏不要得意忘形，切莫把朝堂弄得一團糟！”
三個老狐狸故作“忠臣”的模樣嘆息着。
他們的心態略複雜，既希望洛清清能夠被權力所迷惑，又怕她搞出大麻煩、把自己嚇到！
……說到底，都怪秦澤煜。
他哪怕立個太子，再讓皇后代替太子監國，也好過直接把一個女人推到朝堂上啊。
秦澤煜胡鬧，洛皇后也不守婦道，卻讓他們這些朝臣們跟着爲難！
……
次日，王謝等人就以老邁體虛爲由，也請了病假。
議政堂五位大佬，只剩下了一個鄭賢。
鄭賢呢，作爲碩果僅存的一位宰相，也開始了擺爛。
能躺着當鹹魚，就躺着。
實在太過分，就稍稍翻個面兒，裝裝樣子之後，繼續摸魚。
議政堂幾乎要停擺，整個朝堂也陷入了混亂當中。
政務堆積，無人可用。
政令不能及時下達，下頭的奏摺也無法上傳！
洛清清：……
哦豁，這是要搞罷工？
但，爲什麼啊？
難道就因爲崔弘的“病假”？
洛清清表示，“冤枉啊！又不是我逼他的！”
再者，新平公主的事兒就算主因不是崔弘，他也有些許過錯。
舉薦人選，本來就是要擔負一定的連帶責任的。
且，崔弘敢拍着良心說，自己舉薦楊家子，就真的一點兒私心都沒有？
皇家威儀不可侵犯，在等級森嚴的古代，洛清清作爲上位者，只是申斥了崔弘幾句，罰沒三個月的俸祿，已經是非常寬厚了。
如果這都要耍脾氣，趁機來個罷工，嘖嘖，這樣的心胸可不配在朝堂上站着。
“難道是因爲女侍中的事兒？”
洛清清忍不住猜測三個老狐狸的用意。
但很快，她自己就否定了這種猜測，“不可能！女侍中上朝，已經發生了半個月。”“他們最佳發作的事件，是前三天。
“這都半個月了，再把這件事翻出來，也不太可能！”
洛清清努力的思索，還是猜不出三位宰相忽然採取這種“非暴力不合作”手段的原因。
“算了！猜不出來就猜不出來吧！”
洛清清不是個太過執拗的人，想不到那就不想。
至於目前的困境，洛清清一點兒都不愁。
她的手裏不只是有女侍中，還有從嶺南帶回來的人才。
而這些人才，大部分都是秦澤煜發覺，並親自登門，才把人請出山的。
秦澤煜登基後，並沒有立刻重用，不是不想，而是在等待契機。
這不，契機來了！
“那幾位大儒、老臣都在弘文館？”
洛清清叫來蔣錦玉，蔣錦玉與羅佩文不同，羅佩文是繡衣使者，行走在黑與白的交匯處。
而蔣錦玉呢，是洛清清的第一個女官。
洛清清雖然沒有冊封蔣錦玉爲女侍中，但在她的椒房宮，蔣錦玉絕對是她最信任、最倚重的幫手。
“回稟娘娘，幾位老大人都在！”
蔣錦玉恭敬地回答着。
“很好！”
洛清清滿意的點點頭，她站起身，直接去了弘文館。
在正式下旨之前，洛清清還是習慣於跟當事人好好地溝通一番。
穿來這幾年，洛清清依然保持着後世的許多想法——
人事聘用，講究的是雙向選擇。
她覺得某位大人適合某個官職，也要問問當事人的意見。
當事人一號：“娘娘，您想讓老夫進入中書省？”
他叫顧恆，是南朝的名臣，因爲得罪了南朝末帝，被流放嶺南。
顧恆闔家被流放嶺南的幾個月後，先帝就親率大軍打下了南朝。
直到被俘虜，末帝才追悔莫及：“只恨朕未能聽取顧愛卿的諫言，毀了祖宗的基業！”
先帝見末帝這副捶胸頓足的模樣，還聽到他不止一次地提到顧恆，便來了興致。
命人仔細調查，發現顧恆果然是個忠臣能臣。
可惜，忠臣註定不被昏君所容，落得個全家被流放的下場。
那時先帝還曾經派人去嶺南征召顧恆，卻被顧恆拒絕。
秦澤煜來到南疆後，也是數次親自登門，接連吃了好多次閉門羹。
還是顧恆的小孫兒中了瘴氣之毒，全靠洛清清妙手回春撿回了一條命，顧恆這才鬆了口。
他給秦澤煜做了幕僚，秦澤煜的許多政令，都是出自顧恆之手。
顧恆的才能，絕對不輸給王、崔等幾位宰相。
“如今王相、崔相等幾位相公繼告了病假，議政堂無人主政，本宮便想趁機達成聖人的計劃。”
洛清清對於顧恆這種從嶺南帶來的老人，並沒有太多的遮掩。
顧恆緩緩點頭，以他的老謀深算，自然知道王、崔等人絕不是真的生病，他們估計是想拿捏皇后娘娘。
顧恆：……真真可笑，真當洛皇后是尋常婦人？
她可是陪着聖人一起從嶺南的窮山惡水奮鬥出來的。
聖人的江山，有她的一半功勞！
“好！既是聖人和娘娘的意思，那老夫就勉力試一試！”
……
“顧恆？吳郡顧氏？”
聽聞洛清清冊封了一個白丁做宰相，崔、王等人又聚在一起。
“顧氏與謝氏一樣，都是南朝的老牌氏族。兩家還世代聯姻——”
所以，洛皇后真的開始趁機安插親信了？如果是以前，洛皇后忽然安插一個白丁做中書令，崔、王等幾個宰相肯定不同意。
畢竟這是屬於他們的議政堂，一旦被外人插足，自己的權利就會被分走。
但，現在嘛，他們是爲了捧殺洛清清，爲了在帝后之間埋下隱患，這才故意示弱。
對於洛清清安插親信的舉動，他們非但不會阻止，還會暗中支持。
洛清清：……
諸位既這般熱情，我若是不“得寸進尺”一下下，都對不起你們的支持。
於是，洛清清又在秦澤煜早已跟她商定好的宰相人選中挑出了三人。
中書省、尚書省、門下省的左右僕射，全都佔了一個名額。
再加上之前的中書令，監國皇后洛清清，直接弄來了四位宰相。
其中一位姓王，出身琅琊王氏，只是家族已經沒落。
但學識淵博，見識極高。
曾經在南朝擔任過尚書令，人稱“王令君”。
令君是對尚書令的尊稱。
後來也是得罪了末帝寵信的佞臣，被髮配到了嶺南。
洛清清來到南疆後，打聽到這位朝堂大佬，數次前往拜會。
靠着洛清清的美食攻略，成功幫秦澤煜收攏了這麼一位牛人。
這次王、崔等人出昏招，洛清清第一時間抓住了機會，將王令君塞進了尚書省。
外人不知道秦澤煜與洛清清的夫妻情分，以及默契合作，只當洛清清真的被權力所迷惑，趁着監國，拼命往議政堂安插親信。
“天令其亡，必令其狂！洛氏如此肆無忌憚，等聖人歸來，她將如何收場？”
崔弘做足了看熱鬧的心思。
“帝后乃原配夫妻，聖人看在皇后與他患難與共的情分上，或許不會太過爲難！”
王禹最年長，考慮問題也最爲周到。
同爲男人，他知道原配妻子的地位獨特，尤其洛氏還陪着聖人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歲月。
她在聖人心目中，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否則，聖人也不會極力要求皇后監國。
所以，聖人或許會在意洛皇后安插親信的舉動，卻也不會真的落了皇后的顏面。
這次的事件，頂多就是在帝后之間埋了一個釘子。
想要帝后反目，還需要更多的契機！
“不爲難就足夠了？呵呵，自己提拔的人，卻不被重用。”
“已經習慣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卻忽然被趕回後宮。”
“我就不信，洛氏會甘心！”
鄭賢冷笑兩聲，他以己度人，覺得如果自己處在洛皇后的位置上，肯定不願意。
所以啊，這次即便不能讓帝后徹底反目，也會讓他們有了嫌隙。
崔弘和王禹等幾人沒有再說什麼，他們已經默認了鄭賢的想法。
他們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嘛。
只是沒想到，洛清清竟真的如此配合！
既是這樣，他們就要再在火堆上添上一把柴咯。
“交代下去，六部主官、九卿等，不要爲難上任的四位宰相。”
“到底是皇后選拔的人才，好歹也要給皇后些許顏面啊！”
王禹思索片刻，做出了決定。
私底下，他是幾個宰相的頭領；
朝堂上，他位居諸宰相之首，也被人稱爲“首相”。
所以，於公於私，王禹都有權利下達指令。
“王相說的是！”
“六部諸公，定會以禮相待。”
崔、鄭等人齊齊點頭。
捧殺嘛，力度自然是越大越好。不管是洛皇后，還是被擡舉的四位宰相，唯有“事事順遂”，纔會深陷其中。
洛清清：……好人啊！
誰說這些宰相都是陽奉陰違的小人？
明明人家非常支持呢。
先帝：……朕覺得你在內涵朕，但朕沒有證據。
就這樣，在兩方的積極“配合”下，顧恆等四位宰相在議政堂迅速站穩腳跟。
他們本就是經驗豐富的老臣，又有着大起大落的人生經歷，行事手段愈發圓滑、周到。
又有鄭賢等宰相的退讓，朝堂諸公的“幫襯”，他們政務開展得竟十分順利。
不到半個月，就已經掌握了大半個朝堂。
崔弘、王禹等人也不是真的傻，更不是一廂情願的執拗狂。
他們心裏很清楚，四位宰相在議政堂立住了，對於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
他們只是在賭！
賭人性！
賭帝后的感情！
當然，他們也不能全然把希望都放在一個“賭”字上。
“修養”了半個月，崔弘、王禹等相繼“銷假上班”。
議政堂裏，便有了九位宰相。
相權最大程度的被分化了！
……
“哈哈，不愧是朕的清清，行事就是如此的果決、縝密！”
千里之外的西北邊陲，秦澤煜收到了洛清清的飛鴿傳書。
是的，洛清清和秦澤煜這對夫妻，除了明面上的信件來往，還有私底下的飛鴿傳書。
有很多不好公開的話，他們都通過信鴿，第一時間交流。
所以，王、崔等相公以爲洛清清是自作主張，殊不知這本身就是兩位提前商量好的。
洛清清所做的，不過是順勢而爲。
並且，在做出決定的當天，洛清清就寫了信給秦澤煜。
幾乎是當晚，秦澤煜就收到了消息。
跟他們夫妻的原計劃，唯一的不同，就是當初他們想着將宰相的人數擴充到七人。
而現實中，王、崔等人太配合，洛清清一時承受不住這種熱情，索性就把人數繼續擴大。
“九位宰相！”
乾的太漂亮了！
相公多了，都不值錢了呢！
而且，權利就那麼大，五個人分，跟九個人分，真的不一樣。
王、崔等人想要利用權力來離間帝后，帝后又如何不能利用權力分化五相，甚至是他們所代表的世家？
權利的誘惑是公平的，不會因爲身份的不同，就有所偏向。
秦澤煜對於自家妻子的神奇操作，簡直不要太滿意。
“娘娘與陛下，一直都是如此的相配！”
秦雲峯作爲心腹，也是親眼見證了帝后夫妻的結合與成長，自然非常有發言權。
對於洛清清，他絕對是發自內心的尊敬，甚至是崇拜。
“哦，對了，這裏還有給你的一封信！”
秦澤煜高興完，忽的想起一件事，便隨手丟給秦雲峯一個紙條。
秦雲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