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寄生蟲
p這人穿着素淨笑容溫潤，和他見過的任何一個會打孩子的女人都不一樣。
p小馬記着自己的任務，冷靜地開口：“今天來也是想調查兩件事，一件，是晏安說她自己捅了俞巖一刀的事。還有一件就是想問問你們監護人，晏安這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p晏安被帶着去處理傷口，小馬在這段時間裏對她的監護人進行了詢問，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對於晏安臉上的傷，她這對監護人全都咬定不知情。
p跟醫院確認過俞巖的傷勢，不嚴重，已經可以出院。例行公事，他們需要到現場取證。
p“取證？取什麼證啊？”監護人之一的俞順康詢問。
p“要讓晏安指認她劃傷俞巖的地點以及所使用的道具。”
p小馬想，他說得這話有什麼問題？會讓俞順康和董馨在短短几秒鐘變了臉色。
p“不用了吧……”俞順康明顯地爲難：“我們也沒打算追究，過去就過去……”
p“已經立案了!”小馬堅定道：“這是程序，請你們配合。”
p……
p小馬順着晏安的指尖看過去，那是一張陳舊的沙發，中間的位置已經坍塌下去。
p“不是說是睡夢中發現……”小馬腦子一轉，明白了過來，他問：“你平時睡這？”
p晏安沒說話，她那個監護人董馨倒是急着開口：“哪能啊，她平時……”
p“沒問你！”小馬沒剋制住地拔高了音量，他面向晏安，說：“好孩子不能說謊。”
p沒出意料地，小姑娘點了頭。
p小馬是真的覺得氣憤，本來睡沙發不是什麼大事，但他看了一圈，沒發現鋪蓋被窩。他只能問董馨，“孩子的鋪蓋呢？”
p董馨說鋪蓋收了起來，但她的表情就是在撒謊，很拙劣的那種。
p拙劣的謊言最容易拆穿，他只說了句要把鋪蓋拿回去取證提取晏安的DNA，那個董馨就慌了神不再說話。
p小馬盯着俞順康和董馨看了一會兒，心裏是真的覺得無力。旁邊的女同事沒忍住，直接開口訓斥：
p“你們真夠狠心的！這麼冷的天擱外頭都能凍死個人，你們就連牀薄被子都不願意給她？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們既然不想好好待這孩子，你們把她領養回來幹嘛？”
p小馬也想問，晏安那孩子看着就乖巧，不像是會招人討厭的孩子，怎麼這些人就……
p女同事湊到了董馨面前，哽咽着開了口：“你也是有兒有女的人，怎麼就能混賬成這樣？合着別家的閨女不是人，就值得你們這麼對待是不是？”
p董馨和俞順康皆不說話，事實上他們也說不出來什麼。倒是那個叫晏安的孩子突然哭着開口，說：“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給我媽買房子，如果不買，我們就能搬到大一點的地方去了。”
p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話，但是小馬聽明白了。
p“你母親有賠償金是不是？”他聽見有人開口。
p那個一直很沉默的俞順康在這會兒像是嘴巴里含了炭，一個字趕着一個字往外蹦。
p“話不可以亂說，她母親的什麼賠償金，我們全都不知道！”
p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p小馬懷疑晏安遭受虐待，把她帶回了派出所。熱心的女同事願意照顧她，把她帶回了家。
p派出所的同事對這件事都挺上心，積極地走訪俞順康家的街坊領居尋找他們虐待孩子的證據。
p但是事情不順利，大多都不認識這個剛來沒多久的孩子，很少的幾個人，說見過那孩子光着腳在路上走。
p同事們都憤憤，說俞順康董馨兩夫妻心狠到連雙鞋都不願意買給人家。
p沒有找到切實有效的證據，這事就只能拖着，俞順康來問派出所問過很多次，就連晏安自己，都一直在說想要回家。
p家裏有背景的同事跟晏安提，說可以幫她好一個更好的人家收養她，晏安拒絕地很乾脆。
p小馬很堂皇，想這事之所以一直沒法定案，一是因爲他們找不到證據，再者，也是晏安自己堅決否認被虐待的事情。
p到了現在晏安還是想要回去，他沒忍住，問了她一句：“爲什麼？”
p爲什麼？
p晏安很感謝派出所這些公務人員在這段日子裏的付出，他們的好心她都能感受到，但她無法接受。
p她捱了俞順康這麼多頓打，爲了讓自己顯得悽慘些她還有了自虐的傾向。
p她做這些是爲了什麼？不是簡單地讓俞順康和董馨受到道德的譴責。
p她要做俞順康家的寄生蟲，噬他們的骨肉，喝他們的鮮血，讓他們厭惡她憎恨她，又拿她無可奈何。
p如今她被虐待的風言風語在坊間流傳，從今而後，俞順康絕不敢再動她一根指頭。
p她的目的達到了，她要安心地回去當寄生蟲。
p回去的那天，小馬親自送着晏安回家。
p他家的客廳突然逼仄了起來，靠近陽臺的位置被隔出了一個房間，裏頭置辦了小牀和書桌，有了摸上去厚實的棉絮和被窩。
p俞順康給他遞煙，小馬拒絕了，只說：“孩子是個好孩子，既然領回來了，你們就好好儘儘作爲監護人的責任。這孩子以後出息了，你們能跟着享福。”
p俞順康和董馨都是一臉木然地點着頭，想來這段時間過得確實不安生。小馬看了看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的晏安，小姑娘臉上袒露着全部的惴惴不安。
p自己選擇的又能怎麼辦呢？
p俞順康說在餐館訂了位置，邀他一起去喫飯，小馬搖搖頭，最後看了眼晏安，只說：“以後小心一點。”
p董馨挽着俞順康走在去餐館的路上，俞順康回頭看了一眼，說：“那個孽障終於還是回來了。”
p董馨疲憊地揉了揉臉，說：“你該慶幸她還願意回來。這段時間我都快瘋了，走哪都有人問我是不是虐待養女。周圍鄰居和公司同事就算了，家可以搬工作可以換，可是珂珂學校的老師都打了電話來詢問。我是真怕這事被搞得人盡皆知，以後小巖和珂珂在學校裏會被排斥。”
p俞順康也嘆氣，說：“我還是覺得這孽障不能留，你看她纔來多久就給我們搞出這樣大的事。”
p“走一步看一步吧。”董馨頭疼地捂住腦袋，“等這事的風頭過一些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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